又听伤号潘子说:“三爷,你怎么在这里说胡话,那棵可是食人树,爬那棵树不是去找死?”
吴三省大笑:“这棵叫九头蛇柏,我早就想到了,你没看到那些个藤蔓怎么样都不敢碰这里的石头吗?这石头叫天心岩,专克九头蛇柏,我们弄点石头灰涂在身上,保准顺顺利利的。”
大奎担心道:“能管用吗?”
吴三省瞪了他一眼,似乎又要开骂,吴邪赶紧道:“行了,我们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些人说做就做,大奎背起胖子,吴三省扶起潘子,吴邪收拾了一下装备,回头看了一眼岩洞。我看出他的忧虑,拍了拍他肩膀:“你放心,那面……那人是高手比我强多了,肯定能保护自己。”
他对我的能力似乎颇有点认可,一听比我强多了,脸色稍霁,朝石阶迈开脚步。
第8章 阴阳书
这群人很自觉的把我忽略,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我看那老头自始至终语言上没有为难我,不由暗自警惕。这种场合如果吵开各说各理反而会更好一点,万一他们开了棺摸到什么东西又不想跟我分的,是没道理放我出去的。谁都知道利益的分配必须均衡见者有份,如果不想跟谁分享,那就只能杀掉这个人,以免他日后生事。
他要么已经想好怎么打发我,要么早就下定决心干掉我,这两种情况都不需要跟我发生争执。
我视线又朝吴邪身上扫了扫。这个吴邪同志跟他们完全不是一类人,看上去有点良善的味道,一旦发生事端,或许能把他争取过来。搞不懂为什么他三叔要带他下地。盗墓除了摸明器要冒风险,更险恶的其实是那些心术不正的三教九流。这人就连骂脏话也太和气了,一看就是在正常氛围中长大的,就算现在要培养,是不是太迟了一点?想当初我十三岁的时候就跟着梁奇伟下地了。唉,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怎么怀旧起来?
我收拾了下心情,垫在他们后头,同时暗自留意每个人身上的装备。我不像那个胖子见了明器就好像本能那样冲上去了,这种以利益为凝聚力的团队最忌讳的就是唯利是图,就算所有人都这样,你也不能表现成这样让人对你起疑心。所以我看到吴邪走在最前面,心里有了点宽慰。
通往那高阶石台的路并不怎么难走,我很快就看清那石台上刻的浮雕。这玩意跟石阶与我要找的画没有联系,我兴趣缺缺,没怎么打量,就稀里糊涂过了。渐渐离树洞近了,我抬眼仔细看,“咦”了一声:原来那洞不是自己裂开的,而是被里面的十几根铁链扯开的,那只巨大的青铜棺椁就在面前,最起码有两米五长,我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地刻满了铭文,不由愣了一愣。
吴三省拿出了撬杆,敲了敲,里面发出闷沉的声音,绝对是装满了东西,之后,他转头轻声问了问吴邪:“你能不能看懂上面写的什么?”
吴邪摇摇头,说:“具体的我看不懂,不过可以肯定这具棺椁的主人,就是我们要找的鲁殇王,这上面的文字,应该就是他的生平,他似乎不到五十岁就死了,无子无女,而他死的时候的情景,和我以前了解到的一样,是在鲁公面前突然坐化。其他的应该都是一些他的生平。”
我在一边听着有点出乎意料,这就是这群土夫子带着吴邪同志的原因?他懂点铭文?有点意思哈,不免对他刮目相看。但我见他就说了这一点,对其他那些东西就失去了兴趣,不再细看了。
我仔细看了看,不意外的发现刻字的是个高手,笔画均细修长,有种协调之美,附以精致的绘纹,与棺椁粗狂的线条揉在一起,有种岿然不动的霸气在里面,然而长时间的置于这树洞里让部分地方长上了苔藓,外加那些锈迹斑斑纵横交错的铁链,在月光中散发出莹绿诡异的光,使这原本厚重,宁静意态的棺椁看似多了几分妖气。铭文大致就如吴邪说的那样,鲁殇王最后在鲁公面前坐化,然而这里多了一个小细节,在他坐化以前,曾献于鲁公一件东西,并对鲁公说:当初地君还交给他一件东西代为保管,就是这幅阴阳书(这个是梁思奇自己认为的叫法),现在他要回去阴间复命,这幅东西不便带在身上,就请鲁公代为保管了。这阴阳书能预言人生死,是穷尽天道的神器,凡人一定不能打开看,否则会遭天谴,大概是这些很魔幻的内容。
我一边看,一边握紧了拳头。看来画没有找到,但是倒是找到和它有关的描述了。我之所以那么肯定,是这铭文所提及的阴阳书居然和我在其他拓片上看到的一模一样。要知道战国时期文字是极为不统一的,可我竟在其他的一些青铜器皿上看到相同的符号,这简直就说明了这个东西在当时各国已经是被普遍意识到了的,并且还有个“国际”公认的书写方法,难道还不够离奇的么?而现在,在鲁殇王的墓里面我又见到了它的行踪,这个结果让我又沮丧又兴奋,我终于找到重要的那缺失的一块的,悲剧的是,按照这铭文的描述,莫非我还要再去找鲁王的墓,看看这个阴阳书还在不在里面?我的天,茫茫大地,我上哪儿挖那个劳什子的鲁王啊!
正在我纠结的当口,我身边的那群人已经颇为高效地继续他们的行动了。突兀响起的几声枪声拉回了我的思绪,吴邪几个点射,打断了拴在棺椁上的铁链,其他几人开始摩拳擦掌正要上前敲开棺椁,那个棺椁突然自己抖动了一下,从里面发出一声闷响。我神经质地一下拔出腰间的古刀,凝神寻找声源,但匆忙之际哪里看得出什么蹊跷,正紧张万分突然又是一记闷响,这次更加清晰。
要不我抛下他们自己跑路吧?我暗自思量:反正顶了个梁思奇的马甲,丢脸也不是丢自己的脸!
不行,胖子还在这里,身死不明,我还是积点阴德,先看看再说。
其他人也被吓得不轻,那大奎当下也要打退堂鼓。只是吴三省颇为坚持,他观察了下棺椁接缝处,指出这棺椁密封极好,有人见过三千年的活物么?况且这棺椁里还有好几层棺材,不妨先敲掉一两层搞个明白再说。
好像……也有点道理。
“梁家小兄弟,你也过来帮个忙如何?”我回过神看见那大奎边说边打量我手中的刀,才反应过来,赶紧收拾起武器,上前几步去帮忙。火漆被刮掉以后大奎把撬杆卡了进去,只听嘎嘣一声,那沉甸甸的青铜椁板就翘了起来,我挨着吴邪把那青铜板往外推。其实这个时候我一边肩膀受伤,根本使不上什么劲头,只是手搭在棺椁上做做样子,吴邪再迟钝也肯定感觉得到,不过他并没揭穿我,只是憋红了脸使力,等推开一点了就对我道:“你离我那么近我使不上力,行了,你到一边去吧。”“哦。”我乖乖站到一边,突然觉得刚才对他下手那么狠有点丧尽天良的味道。
几个人把椁板一顶,终于露出了里面的棺材。
那是一具精致的镶玉漆棺,上面镶满了玉石,这些玉石排列得十分工整,分菱形和圆形两种方式排列,出乎意料的完整,连上面的金丝都没有断过的。这精美的东西一出现,所有人都叹为观止,而我的心反而一沉:这东西是一套的,要分也得卖了,肯定是人越少越好。我和胖子这两个不请自来的,对那么多人有点糟糕。我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吴邪,只见他不过是一脸好奇在探究玉石下的漆棺,心里稍稍宽慰,同时心里一阵郁闷:接下来就算东西再好也只能忍了,跟不跟我分,全凭这些人的良心了。不过我看那三叔对我还算是客气,看上去是那种不到最后一刻不会不择手段的人,我和胖子应该暂时还算安全吧。
玉套被小心翼翼取下以后,那木棺上的彩绘就显现出来了。上面画的是几幅叙事性的画,棺材板上的那幅可能是棺材刚刚入殓时候的情景,我看到了一棵巨大的树,中间裂了一个洞,青铜棺椁被很多骷髅抬着,还没有盖上盖子,然后边上有很多人,正恭敬地跪在那里。魔幻与现实相结合让这个场景栩栩如生且有种难以形容的感染力。
把棺椁弄在树洞里,还真够创意的,等等……我低头,眯起眼睛看向棺沿,这正是跪了很多人的那一副画,唯独仅有一个人站着,这人因为藏在跪着的人中间,色彩也褪去了,就显得十分模糊难以辨认,我从那人的动作可以辨认出,那人正手捧一副竹简做指指点点状。
对我而言这是一个相当重要的线索:那会是阴阳书吗?
“你在看什么?”大概我发呆的样子吸引了无邪,他也探头过来研究起漆画来。显然在这幅画中他找不到什么吸引点,于是问我道:“这画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吗?”他这一问,大家都注意起我来,纷纷调整视线到我脸上。
我指着棺木上那站着的小人问道:“一般入殓的时候,还需有人指挥吗?”所有人面面相觑,最后吴邪开口道:“这个……那么大型的丧葬活动总会有的吧。”
“是站在这种地方吗?”
“一般人不葬在树洞里面,这人站在树洞边上,大概是临时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