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眉来眼去,”唉,我脸红得快扛不住了,“你,你别乱说的……”
“眉来眼去什么也好,反正我们现在不是兄弟了,是男女朋友关系。”
“慢着,”梁十一不耐烦地打断,“你没听到我前面说的,我说了你凭什么?”
胖子马上换了轻松脸:“这位兄弟,对不住,前面我是没搞清楚状况,说了些多余的话,这不是两人都承认了么?你就当我的话是个屁,放了吧。”
呵呵。
这时候司徒老头突然一笑。
周围的人都看向他。
“哎呀,这位小朋友,你没听懂他的意思。”老头子伸手一指梁独一对胖子道,“十一是对吴邪不服气,非要跟他斗上一斗呢。”
我带有疑问地看向梁独一:“十一,你……到底怎么回事?”
梁十一的视线从我的脸上划过,落在吴邪的脸庞,接着露出一个没有热度的笑。
“这一次就算是我搞错了。我承认我鲁莽。”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我也确实没什么好后悔的。吴邪,我对你不熟,不过看你的身手,也确实没什么很大的本事。要说倒斗这活儿,我听说你也只做过二三次的。我不知道三姐到底是看上你哪一点。”
一边小十马上揽上他肩膀,笑嘻嘻道:“这个就叫萝卜青菜各有所好了,管你梁独一什么事了?又不是你嫁给吴邪,还要你看上呢。好了好了,误会一场,我们继续……”
“既然没什么好的,为什么非得是他?他要是特别有本事也算了,可这么一般的人大街上随便找一个都跟他差不多的。要不是爷爷反对,他这点本事怎能跟五……”
“梁独一!”
我五叔这雷霆一吼吓得我全身都打了一个寒噤。
一道金光划过我眼睛,被梁独一随手接住。我定睛一看,居然是我五叔的那把金属折扇!
“胡说八道个什么!错了就错了,今天丢得人还不多么!给我出去!滚出去!”
五叔这反应太突然,简直是瞬间暴怒,我一下子懵了,定定看着脸色发红的梁独一,耳朵里还回想着他后半句话:他这点本事怎能跟……五?什么?跟谁比呢?爷爷反对?反对什么?
这背后好像有点故事啊。
“好了好了,老五,你别动气。”我四叔也跟着站起劝五叔,他皱眉冲十一责备地看了一眼,“小孩子乱讲话,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犯不着气成这个样子。宗汉,你把弟弟带出去让他反省一下。”
“等一等。”司徒老头饶有兴趣地摆摆手,“先前就说了,要在堂会里挑起事情,不是说过去就过去那么简单的。否则以后三天两头都有人挑事怎么行。我们可不能坏了规矩。小当家怎么看?”老头子悠悠地看向我哥。这番话说完,老派其余四个也纷纷点头应和。
我一看梁思奇的表情,不免暗自叹息,我哥果然很介意“小当家”这个称呼,这境况,来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好像嘉庆即使当了皇帝,上头还有个乾隆,下面的一干大臣们时不时的就要搬出太上皇说事,估计这感受是不好的。老派的这些堂主们哪一个不是仗着自己“辅政大臣”的身份,要压一下幼主的气焰。
我哥黑着脸看向梁十一,语气很干脆:“不错。事情挑起来就得有个说法。十一说他不服气,那就得让他服气。”
五叔一听气得往椅子上一坐,四叔在一边劝他。梁小十冲我叹了一口气,拍拍十一肩膀自己也坐回去。
我的心往下沉。
梁思奇继续道:“文斗还是武斗,十一我给你挑一个,不过无论哪一个,若是你输了,那便要心服口服,以后再也不提这事。若是你赢了……”他看着吴邪道,“那吴邪从此以后跟我们宿水堂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把摸金符还给我。小进你自己想想好,要是还要跟他一起,你的嫁妆就没有了。”
“那嫁妆我不要了。也别什么文斗武斗了,我们弃权,弃权。”我无耻地把手一举,心说,嫁妆有啥了不起的,又饿不死。
我的话顿时激起周围人们一阵的窃窃私语。我哥很深刻地看了我一眼,我缩了缩脖子,摸着脑袋对他讪讪一笑。
“梁妹妹,你他妈的对我们天真可真有信心啊!难道我们就是怕事的?”胖子居然也不干了,这要是凑什么热闹啊真是,就见他一拍吴邪后背,慷慨陈词道,“吴小三爷,你他妈的也算是九门的传人,我王胖子在北派也是响当当的,今儿个咱可不能在姓梁的人跟前跌份(丢面子),要是被这些个南派的小看了,我胖子以后也别混了!甭管文斗还是武斗,我们奉陪到底。”
胖爷,我真想给你个头磕:你他妈的说来简单啊,你兄弟要是跟我家十一武斗怎么办啊?梁独一这浑球打架就没怎么输过,斗里都能跟小哥一来二去的,你他妈的不是坑你家兄弟么!
吴邪这小子果然很能沉住气,现在都没怎么激动,但我看出他也有些紧张。就见他转向我哥道:“梁当家,反正今天我来了,本来也是光明正大没什么好退缩的。要切磋也没有问题。不过事情既然是十一兄弟挑起的,我们也接了,那形式就得由我们来挑,也算公平,怎么样?”
“我看小三爷这话上路,”小段应和着对我哥道,“大当家不妨答应他,好让这位北派的王胖爷知道我们宿水堂也是讲理的。”
小段和我大哥一样是新派的人,平日都叫他东家的,但看司徒老头叫他“小当家”估计心里也不爽,这次就改称“大当家”了,明显是帮着吴邪他们跟老派唱反调。他话一说老钱这干新派的就在一边摇旗赞同。——派系斗争,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被遗忘。
我哥点点头:“好。你挑吧,文斗还是武斗。”
吴邪道:“我挑文的。”
我瞥了吴邪一眼,心说:你小子知道文斗是什么么?那么气定神闲。不过至少不会被十一胖揍了,我也松了口气。
我哥点了点头,问道:“你挑哪样?”
我见吴邪发愣,知道小奸商果然是没弄清文斗到底是什么,赶忙道:“我们挑掌眼。”
我哥瞪我一眼:“我问吴邪,没问你。你要是再多嘴,我就叫人把你带出去。”
“哦。”我乖乖闭嘴。
吴邪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笑,说道:“就掌眼吧。”
我家文斗分“掌眼”和“覆射”。掌眼就是“看古识物”要把自己看出来的尽可能说得详尽,来比试自己的眼光,有时候也会丢给你个高仿的赝品,要是一开始就走眼了,那基本失败。而覆射就是叫人用块黑布把古董蒙起来,各自去猜布头下面是什么东西,也是越详尽越好。不过我看吴邪这年纪,覆射未必能行,这都是我外公那种老头子玩得转的东西,经验、眼光、审美、气魄一样都不能少。这些个十八堂的,各类物品经手多了,哪一个不是对古物有一番造诣的,要是吴邪覆射猜出个笑话,叫他们小看了吴邪可不好。还是掌眼比较安全。就算讲不全的,也不会走太远。
至于谁输谁赢就讲不清楚了,梁十一虽说是有点二,但掌眼这本事却是在小辈里水平相当高的。在我爷爷和外公没彻底决裂的时候,他还屁颠屁颠地跟着徐老头那边的薛二掌柜学了三年,不知道吴邪他三叔谁的有没有好好教过他。
司徒老头听吴邪这么说,对我哥点头:“小当家怎么安排?”
我哥把殷武叫来对他耳语了几句,不一会儿屋子的正中黑酸枝圆桌上就多了一只精细的深红木头盒子。殷武打开盒子,我探头一看,是一只半米不到的青花瓷的瓶子,瓶口很小,上面比较丰满圆润,下部收敛,上面画了稀拉的树枝,上立几只鸟,是一只漂亮的花瓶。
我完全看不懂这花瓶是哪朝哪代的东西,有点紧张地看吴邪,我见他凝神仔细看瓶子,也没什么特别表示,心说,小奸商你要是想要嫁妆可千万要认得这瓶子啊,最重要的是你可别叫宿水堂的这些人小看了。
殷武的伙计戴了手套小心把瓶子托起,捧到吴邪和梁十一面前停留了片刻,边上有人计时确保两人各看瓶子胎身一分钟。胖子在一边抓耳挠腮想再多看几眼,被伙计摇了摇手,示意他退后,兜了一圈把瓶子放在木桌上。
我哥掏出一枚硬币,两人各挑了正反两面,我哥把硬币一掷:反面,吴邪先。
“吴三爷,规则是这样的,”殷武很上道的给吴邪解释,态度友好,“每个人在说前还可以想个五分钟,我伙计会给你计时。五分钟一过说不上来的就算失败了。一般先说的,必须要断明掌物的朝代,之后可随意发挥。可以有两个选择。第一,是一次把知道的东西都说了。那下一个人若是没的说就算先说的赢了。不过这方法很冒险,你把知道的都说完了,人家还有别的可以补充,又轮到你,你反而没的说了。这便算是你输。第二种呢,自然是每次说一点两点的,看最后轮到谁说不下去或者说错了,就算输了。先声明一点,我们宿水堂不收赝品,所以这东西不是假货。另外,谁都知道梁家爱收藏明代的东西,所以为保证公平,这次的这个瓶子不是明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