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里没错。”老勇探身进两块巨石间,从扒拉开的薄薄雪层下抓出一把夹着泥草的煤渣。
“那就只能走进去了。”王大头呼出一口白气,拍拍背上的登山包,“早准备好了。”
被他牵着的雷玲儿抿抿唇,微微点头。
石堆之后,幽暗雾嵑,这一去,生死难料。
可正是大好年华的二人,却一脸平静,仿佛不知道其间凶险。
老勇暗自点头,拍掉手上冻得发硬的泥渣,起身朝两人一笑,“那咱用走的。”
他转头,正要叫叶航,耳畔忽听破空之声,眼前突然一暗,刺目的远光灯几为之灭,一人如夜枭般自三人头顶横空掠过,落在前方巨大石顶之上。
那身形之迅疾,如鬼如魅。
好半晌三人才反应过来,方才让他们眼前一暗的,是叶航身上迎风而展的黑色外袍。
负手屹立于石堆巅上的身形在狂风中稳如磐石,从头罩到脚的黑袍被风雪吹得呼呼翻飞,老勇几人自下仰望,只觉一股诡秘无比的气息连同风雪一起扑下,压得他们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
“我的天....”重压下,王大头只觉两腿发软,一阵心悸。
老勇却喃喃,“他.....还是叶航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让很多喜爱我的朋友失望了,再多的对不起也无法表达歉意。
先是半副身家的经济官司,再是从不打针的孩子突来的肿瘤手术,年后,孩子恢复较好,本想无论如何也先把这个文写完,谁知四月母亲脑溢血突然过世。
期间我有上网,有看到大家的殷殷期盼,但很对不起,实在是无法静下心来。真的很抱歉。
山有巅峰,也有低谷,低谷非我所愿,只能面对。
近期会尽力完结,但更新时间不定。
谢谢大家的不离不弃。
☆、血池
地底深处,暗河潺潺,玉石金柱砌成的层层古室沿巨型裂谷而建,能工巧匠雕刻出飞檐叠瓦,朱藤窗棂,宅中软被厚枕,雅致富丽,只是那精雕细琢的窗棱外,不见半点光亮,反而黑雾缭绕,阴暗湿重。
铜鼎,烈焰,石室中炙热逼人。
原本鲜血淋漓的心脏在日夜炼制中渐渐变色,泛出淡淡金色。
隔数尺之遥,面色惨白的青年唇角带笑,轻轻捻起起一旁珍贵材料,以长勺添进鼎中后,手腕微动,极小心,极小心地调整着火势大小。
随着材料的添入,火势瞬间加大,炙热火舌如有形一般,开始绕卷着焰中事物舔舐。
心脏表层血色淡去,金色渐增。
盯视鼎中许久后,阴蓟终于收回目光,垂目掩下眼中的贪婪狂喜,踱步走出这间只有他才能进入的炼房,转进厚重石墙后的另一隔间。
这房间极干净,石壁以玉石镶嵌,地上铺着雪白厚毯,正中有一玉石平台,旁边层架上搁有玉盆等物,这般清简洁静,依旧掩不住屋内一股铁锈般的血腥气息,阴蓟含笑走近玉台,朝趴卧石上,浑身不着片缕的女子柔声道,“好姑娘,你真是送了份再好不过的大礼给我。”
女子趴卧,呆呆望着他,眼神空洞。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阴蓟将手浸入旁边的玉盆细细清洗,微笑道,“怪不得阴家的咒法对他全无用处,原来他身上被引过天火。”
他笑着叹息,“天火至阳无可比拟,世间阴晦自然不能沾染其身,按说,凡夫便是婴孩身上都有些许污秽杂质,绝无可能承受得起,这咒术闻所未闻,只怕天时地利人为,缺一不可,我那祖姑姑居然能做到,真是天纵奇才。”
“看来她真是极喜爱那家伙呢。”想到叶航未死前那英气勃勃,俊美无匹的模样,阴蓟突然有些遗憾,抬手覆上自己俊秀却略显僵硬,死人般惨白的脸颊,喃喃道:“真可惜,没时间将他的皮带回来......”
听了这话,女子神情呆滞分明已没有神志,不知为何,眼中竟缓缓流下眼泪。
“别哭了宝贝儿...”阴蓟伸手替她抹去泪珠,动作温柔无比,眼中却没有一丝人味儿,“当初答应过将你们做成灯让你二人永不分离,现下是不成了,他已死了好几日,纵是尸身还没下葬,那身皮剥下来也没有用了。”
看着女子越涌越多的泪,他唇角带笑,细心解说,“这剥皮吧,不能剥死人的皮,为什么呢?因为人死不出三息,全身就开始萎缩硬化,那皮太死就一点弹性都没有了,剥昏掉的人的皮呢,皮肤又太过放松不够紧致,做出的灯不美观,所以只有清醒地活剥才行,人一疼,全身就会绷到最紧,皮光肉滑,剥下来的皮才最适合......”
他悠然自得的说着,像是一位书画名家一面拈笔一面在客人面前介绍如何落笔才是最佳。
说完,他冰冷手掌慢慢抚上女子雪白细腻的脊背,啧啧赞叹,“你的皮就极美,一点疤都没有,定会是我做的最好看的灯。”
越想越是心情愉悦,收回手时,他忍不住含笑低头,在女子因冷意而起了细小疙瘩的美背上印下森冷一吻,温柔的低语犹如情人轻喃,
“好姑娘,且忍耐一下,待今夜我炼好那至阳宝物后,就来给你剥皮。”
——————————————————————————————————————————
踏出室门瞬间,身后石门缓缓闭拢,封门符纸自动贴于其缝上,看了眼符纸,想了想,又抬手自袖中弹出一线银丝隐入符纸。
里面的东西太重要,万万不能被族人发现半点痕迹。
做完这一切,阴蓟心情极好,悠然穿过炼室昏暗长廊,自底层旋梯缓步上行。
待到上层,平日里时常传出癫狂咒骂或哀嚎惨呼的间间石室,均是石门半开,已无半个能静下心来修习或炼药的族人。
大概,都疯了吧?
三百年来,寻不到续命人的族人年满四十即亡,族中死胎连连,十胎里仅能活下一两个,祠堂无故崩塌十数次,各种离奇灾难不断发生,仿佛被诅咒了一般,如今,偌大的屋群,所住的阴家人只有不到百数。
再不改变命轨,阴家就要灭族了。
那个被追踪了数百年的少女被抓回了多少日,族人就狂热庆祝了多少日,这会,只怕都聚在九层天的大殿外等好消息了。
只是,把改命的希望全寄托于那个活了三百多年的阴家阿离的身上,还是太天真了点啊。
阴蓟仰头,眯眼望向被黑雾笼罩的第九层宅府,苍白唇边浮出一丝冷意————
阴家的老祖宗,只怕,另有打算呢......
出了底层,长长石板街沿坡z字形层层而上,每走几步,窄街左右两边高高的立柱上便自动亮起两盏柔灯,上到老宅第八层,巨大的山腹中,亮出了一条蜿蜒灯龙,遥遥洞顶仿佛有磷石镶嵌,在连绵灯火辉映下如浩瀚夜空一般,如若不去细看那灯上隐隐现出的血色,景观实算得上是绝美了。
上到九层,四周淡淡黑雾已有如实质,沾在肌肤上冰凉刺骨,黏腻甚重,古殿在雾中显得混沌不清,隐约见殿前黑压压一片人头,私下咬耳朵的话语在这幽深莫测的地底中鬼语似的飘来荡去。
阴蓟远远站定,细细听了一下,知晓今日殿门依旧没有动静,唇角微扯,却并不往里走,而是步到旁边一人多粗的殿柱后,像前几日一样,自袖中取出一片极薄,极光滑,却泛着淡淡血色,皮缎似的东西,他手指微动,很快剪出一个拇指大小的人形,口中喃喃施咒,随后将之一抛,那人形忽如有生命般向黑雾弥漫的殿顶飘去。
人形薄皮隐入雾中,飘过殿前人群上空,落在森冷殿顶某处,无声无息地从那处细小缝隙间一点点挤了进去。
黑黝黝,阴森森,潮湿不堪,死气沉沉。
没有亮灯,大殿里面暗得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直到转出后殿,才出现了一座奇怪的巨大石屋,没有窗,半圆的屋顶,石缝中处处爬着青苔,阴阴仄仄仿佛百年坟窟,黝黑的大门锈迹斑斑,隙边隐约透出了一丝血色微光。
这孤伶伶的一座死灰色的怪屋,若隐若现在阴冷冰凉的黑雾中里,神秘恐怖,简直不是世上任何言语所能形容。
薄皮沿着石室飘行了半圈未发现结界,轻飘飘落在门缝处,没有一丝震动地,缓缓切进了石屋。
这是一间充满了浓烈的霉味,腥味,和死味的阔大石窟,角落层架上搁着世间难寻的各种珍稀药物,正中高台上放置一巨鼎,鼎身遍刻古怪符文,布置一如数百年前阴家老宅中的炼丹洞窟,不同的是,这处并无炉火,大鼎依旧冰冷沉重的立在那里。
贴满了符纸的布幔遮挡住最深处两丈见方的血红大池,偶尔微动间,才能看到浮浮沉沉浸泡在腥气冲天的血水中的清瘦少女。
衬着昏暗的烛光可见池周隔尺便焚香烧烛,香烛上贴满了刻有阴家私符的符纸,浓稠液体中,无数黑色细丝像有生命般在少女身躯上爬行缠绕,只剩一双纤手和一张冰玉似的脸还露在血水外,丝缎般的长发飘荡在血中,她就像睡着一样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