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暄当然明白,他说:“你们还是要从他去我家三楼查看无人机问起吧。张君君的指纹,大面积地留在我放无人机的柜子外面玻璃上,可见当时赵少晨也在那架无人机前面,他手机里很大可能有拍下我的无人机。他家里有钱,肯定不会稀罕我的那个无人机,虽然我那个无人机的确挺贵的。所以他为什么要去看我的无人机?肯定这就是他去我家三楼的目的,去找那架无人机确认什么,但之后他却没有去处理那架无人机,应该是我家那架无人机,不是他们要找的那架。我想,如果是一件需要让赵少晨冒着风险去我家三楼确认的事,那这件事,应该不可能小。也许与陆雪案有关呢。我那些天大多数时候是在青龙潭住,因为初冬漫山红叶,风景绝佳,我记得那些日子,的确每天几乎都有无人机在上空飞,应该是在拍视频。让赵少晨来确认无人机的人,在之前一定是怀疑那拍视频的无人机是我的,但后来发现不是我家那架,那那架可能拍到了让人恐慌以至于非要确认不可的无人机是谁的呢?估计就是我们别墅区里哪一家的,毕竟外面的人玩无人机,保安肯定会去找人。你们去找保安再问问,我们别墅区内到底有谁家还玩无人机,也许那无人机拍的视频里就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刑毅听得很认真,听完觉得的确有道理,而这种事,非要傅暄这种一直生活在那里的人才能注意到这些细节。
他说:“你不来做警察,真是浪费了。”
傅暄赶紧说:“不浪费不浪费。”
“还有一件事,就是薛晋带着陆雪去青龙潭别墅区那一天,你们查了当天出入别墅区里的所有人的车没有,里面有没有符淼淼家其他人的车,或者,赵少晨父亲的车?”
刑毅道:“你怀疑赵少晨的父亲?”
傅暄说:“不然,他不至于让赵少晨到我家去捣鼓什么。因为我觉得他其实并不想惹我家里,却让他儿子去做得罪我的事,这太反常了。”
眼看着到午饭时间了,刑毅要请傅暄去职工食堂吃午饭,傅暄赶紧拒绝了,“啊,已经到午时了啊,我得赶紧回学校和林春阳吃饭。我要先走了。”
刑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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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毅把薛晋死后由警方拍的照片放在了符淼淼的跟前。
警察给符淼淼提供了午饭,不过他没吃,完全没有胃口。
照片里的薛晋早就没有了任何鲜活气,他的脸上带着被淹死的人特有的痛苦和恐惧,又被水泡涨了,十分可怖。
符淼淼看了几眼,就赶紧把目光转开了,他身体颤抖更厉害,似乎活气也在离他远去。
刑毅把照片收起来放到了一边,让另一个同事装进袋子里。
他这才慢慢说道:“你真的没什么可交代的吗?”
符淼淼怔怔地坐了很久,久到刑毅以为自己又是做了无用功,符淼淼突然说:“我知道凶手是谁,但我知道没用,你们没有证据。”
刑毅皱眉道:“是谁?”
符淼淼唇角勾起了冷笑:“是符天华。他这个老色鬼,那天他去我家里三楼保险柜里拿过一份文件,我上次回别墅去开保险柜拿文件,就是想确认,符天华是否之前去过我那里。里面的确有份文件被拿走了,他去过。他估计看到了在我的房子里自娱自乐的陆雪,一时兴起,就和她玩大了,把人给弄死了吧。”
刑毅脑子懵了一瞬后,就赶紧让身边的同事好好记录,心下在一松后就又一沉:“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符淼淼说:“我想喝杯咖啡,可以吗?”
刑毅赶紧开门出去,叫道:“谁去倒杯咖啡来。”
一会儿,就有人给用一个纸杯子装了一杯雀巢速溶咖啡过来给他,他端进去放在符淼淼面前,符淼淼端起来抿了一口,就喝不下去了,好在他没有傅暄那么嘴贱,并没有在嫌弃这个速溶咖啡后还要讲出来,他只是把杯子推开了,精神萎靡地继续说道:“那天,应该是11月24号,我从美国回来后,就约了薛晋一起吃饭,我去接了他,那天,他一直有些不对劲,好像是很担忧,我问他有没有事瞒着我,他说没有,只是要期末考试了,所以要复习,比较累。
我没有多想。
第二天早上,我让他陪我回青龙潭去,他说他要复习,拒绝了我,我有些不高兴,但也没有和他生气,就自己回去了。回去后,我鼻子非常灵敏,在一楼的卧室里,闻到了一股难以忍受的味道,我找了一阵,就在床下发现了陆雪的尸体。我当时生气极了,第一反应就是要报警。我正要打电话,薛晋给我来了电话,对我说,他要我原谅他,说陆雪的事,他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就明白了,他带着同学到我的房子里来玩,还闹出了人命。我认识陆雪,因为有一次去学校找他,陆雪上前找我搭讪过,后来我就知道她和薛晋是同学。我把他大骂了一通,他一直哭求我原谅他,说他不是故意的。我让他不要多说了……
我难过了一整天,想去报警,但是又不忍心让薛晋去坐牢,之后,我看陆雪实在可恶,死有余辜,就想着,她人死了好些天了,居然都没有人来查,不如就把她的尸体处理了。
我家一楼有一个大泳池,泳池有一个大出水口通向了湖里,以前我和薛晋喜欢在泳池里玩遥控潜水艇和遥控船,可以把潜水艇从那个出水口放出去,所以,当天晚上,我就把陆雪的尸体拖出去,把她身上绳子绑在一艘潜水艇的尾部,用潜水艇把她带进了湖里去。
青龙潭湖中心的水有二十多米深,而且水不可能放干,尸体在水里,会被鱼吃光肉,骨头会沉在水底,这样,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了。
但我刚做好这件事,和我家隔湖相望的傅家就开始放烟花了,我知道,傅家的那个别墅里,大多数时候只有保姆在,不过从今年下半年开始,我就经常看到他家的儿子在。”
刑毅打断了他:“你是怎么看到的?”据他所知,傅暄真的挺宅的,应该不会四处晃荡才对。而且,即使住在同一个别墅区,经常见到的概率也很小才对。
符淼淼说:“你们不是看到了吗,我家四楼房里有一个高倍夜视望远镜,我虽然用它来看星空,但有时候会看到傅家的岛上去,不少时候可以看到傅家的那个叫傅暄的儿子。”
刑毅点了头,心想,傅家要告符淼淼侵犯隐私,官司应该都可以打赢了。
符淼淼:“我经常看到傅暄会玩无人机,就担心他放烟花时要开无人机拍摄视频,要是他把我抛尸的过程拍下了,那就糟糕了。我用遥控潜水艇带陆雪的尸体到湖中心,但潜水艇进了水底,我在控制台,其实并不容易判断它在湖里的具体位置,我必须再开一架无人机去定位它的位置。当时,我就控制了这架无人机去了傅暄家的岛周围,我没有发现他家周围有无人机在飞,但我的无人机在接近他家的房子时,被当时在他家三楼书房里的人发现了,他们到了阳台来看我的无人机,我只好赶紧将无人机控制着飞到了湖对面的树林里去,这样他们就不知道这是谁家的无人机。”
刑毅再次打断了他:“我们没有在你家的电脑硬盘里发现你无人机的视频,这个视频,被你处理了,还是怎么着了?”
符淼淼:“那是在一台笔记本里,笔记本在我另外的房子里。因为里面还有很多我以前拍的视频,所以没有舍得处理。”
刑毅说:“希望你之后把这台笔记本交给我们。”
符淼淼无神地看了他一眼,只无力地点了点头。
刑毅:“你当时有注意到在傅暄家三楼的人是谁吗?有一个女生从三楼阳台落水了,你当时有看到具体情况吗?”
符淼淼摇头:“我看到两人开了阳台门出来,就赶紧控制无人机飞走了,害怕无人机被他们抓到控制住。我第二天就知道傅暄家有人落水的事,不过我没有看清楚人,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在三楼的人。”
刑毅沉吟了片刻,不再纠缠这件事,毕竟在当时着急之下,又是通过无人机的镜头,符淼淼看清楚房间里的人的概率的确不高,不过之后却可以通过视频仔细分析。
他又问:“之后呢?难道你之后没有去找薛晋了?你都没有问是不是薛晋杀了陆雪吗?”
符淼淼听到薛晋这个名字,就又痛苦地垂下了头,不断吸气控制自己的情绪,说:“我当天晚上在别墅里待了一晚,之后很快就发现陆雪的尸体浮上了湖面,还被保安发现了。我当时就有些害怕,把房子里的痕迹收拾了之后,在第二天早上就开车回了市区。我也去找了薛晋,但正好遇到你们警察去他们学校调查,我很害怕,就赶紧开车离开了。之后我再去联系薛晋,就没有找到人了,我以为他是畏罪潜逃了。我一直在找他,也想过去公安局自首,但因为你们一直没有查到我的头上来,我就又没去公安局,只继续找薛晋,但一直没找到,直到你们来找了我,我都没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