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会不会不太方便”
“不会。”
长陵眼中的叶麒与十一年前泰兴城内的那个毛头小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反正当年都给他看过了,现在露个肩膀后背什么的,有什么所谓。
叶麒顶着一张关公式红脸,整个过程,从清洗伤口到上药,他的眼神就只死死盯着伤口本伤,奈何余光根本不受控制,放任急剧心跳的抗议也绝不屈服。
她的肩头纤纤,锁骨轮廓平滑,没有多余的肌肉,不像是常年练武之人,但是线条却美的不像话贺小侯爷打从出生开始就把人生志向定在“活命”二字上,对美色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抵抗之力,平日里一句“温泉水滑洗凝脂”都能诵出郎朗正气,偏生此时此刻,他从般若心经默念到了地藏经,最后脑海里蹦出了一句不负如来不负卿。
长陵一心沉浸在足底的热泉之中,单是用一双脚运气,都觉得通体舒畅,正思索着在硫磺池中有没有解毒可能性时,看叶麒的鼻子又冒出一股腥红,轻轻咦了一声,“你鼻血又溜出来了,是不是我砸的太狠了”
“”叶麒刚系好了结,闻言连忙一摸鼻端,心虚的用绢布挡了挡,“没事,堵一堵就好。你这个我包好了,这两日伤口别沾水,一天换一次药就成。”
长陵将外裳套了回去,“多谢。”
“是我过意不去才是,我家的府兵太不懂事,一会儿我让他们统统都去领二十棍,你要是不解气,我也去领二十棍,总之,不能白让你受这个伤。”
“是我硬闯进来,他们也是尽忠职守,我有什么可不高兴的。方才若不是你压到了我的伤口,我也不会对你动手。”
“唐突、是我唐突了,姑娘莫怪。”叶麒道:“只是你你为何要硬闯进来,其实只要差人通传一声,我自然会见你。”
“你家守门的人说要等宴散之后再传,我今日无意得知七杀堂的人混在宴中欲对你下杀手,我担心迟了一步你的小命不保,只好杀进来咯。”长陵说到这里,不由一笑,“还好,看你还活着,我这刀就不算白挨。”
叶麒讷讷望着她,“你是说,你闯门,是怕我被别人杀了”
“嗯。”长陵理所当然点了一下头,“我解释的不够清楚么”
叶麒忽然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方才剧烈跳跃的分明慢了下来,可是心弦却不知被什么给触到了,仿佛有什么尘封已久的东西骤然被打开,再也刹不住了。
“你没想过有可能会被我的府兵拦下、伤到,或者是”他说到这里一阵后怕,没往下继续。
“没想过。”她要不是处处留手怎么可能会被区区府兵所制。
“前几日在破庙中为何要说自己是南絮”
“当时符宴归藏在外边。”
“那又如何”
“你之前不是挺聪明的么,怎么今天笨成这样”长陵道:“我杀了南絮,而他是南絮的未婚夫婿,要是让他察觉出我的身份,能没有麻烦么”
叶麒这才缓过神,等长陵简述了一番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他后知后觉开口道:“就算如此,当时那个情形,你也应该向我暗示才对我还差些对你”
长陵一笑,“你不还是下不了那么手么”
叶麒一看到这笑容就顿时没脾气了。
“如此说来你是为了顾忌符宴归才将错就错”他问:“以你的身手大可不必如此,你想要走,谁又拦得住你”
“说起这个”长陵不着急解释混入荆府的原因,“上次我们从大昭寺出来,你昏迷之前我和你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叶麒一脸懵的眨了眨眼,“昏迷之前我们说话了”
“”难怪从刚才进门开始,他就没有问过,原来这厮根本没听到“我就是越长陵”这几个字。
“你和我说什么了”
“我”长陵犹豫了一下。
彼时她是见这小侯爷就要翘辫子了,生怕他要将越长盛的临终遗言一并带入黄泉下,才一时情急说了自己的身份,眼下却不见得立时就要袒露身份,关于环玉、还有折扇的事不妨先打听清楚再说也不迟。
“那个一会儿再谈。”长陵道:“我倒是有个问题想要先问一问你。”
“姑娘请问。”
“你那时觉得自己大限将至,所以将环玉转赠于我,当时你说你多年之前曾经救过越长盛,那玉佩便是他给你的,除此以外还有半柄折扇,而你却将那扇子给了付流景,是也不是”
他吃了一惊,“这些,都是我说的”
“你还嘱托我,千万要将玉佩交给付流景,说是他能解开一个秘密。”
“这也是我说的”
“嗯。”
长陵看他一脸左右为难,“怎么,你不愿意说”
“不是,我就是有些震惊。”叶麒叹了一口气,“这些秘密我本该烂在肚子里,真没想到我临死之前都告诉了姑娘实在是有愧于越家长兄所托。”
听到这句话,长陵心中反而淌过一丝暖意,“你怕我说出去”
叶麒定定看了她一眼,将腰间的玉佩解了下来,轻声道:“我若是对姑娘没有信任,岂敢将玉佩转交给你,当初看你去大昭寺寻付流景,我就觉得奇怪,如今听你这般道来,我要是再想不到点什么,就真是愚钝之至了姑娘,你与越家,可是关系匪浅”
长陵怔了一下没答,“现在,是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
“好,你问,我知无不言。”
“十一年前,你是在哪里,是在什么情形下,见到的越长盛”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麒妹加把劲,把男主的剧本夺回来,早日重振夫纲。
明天休息后天见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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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五十章:扑朔
“北溟峰下望川道上, 越家长兄遭人追杀, 当时他背中一刀,腹中一枪,旁侧只有一个莫前辈贴身保护。”叶麒道:“我当年本是在回家的路上”
长陵听到一个莫字, “你说的可是东剑莫道云”
叶麒看她一点就通, 微微一讶,“姑娘认识”
莫道云,江湖四剑圣之首,自称无门无派一人一剑,与兄长也只是在江湖中偶然结识,喝了几杯酒便一时兴起跟去了泰兴, 长陵对此人也不甚了解连架都没有打过。
叶麒看她兀自出神, 也没再多问,又道:“我曾受过越家的恩惠, 眼见越家长兄有难,自无不帮之理, 所幸我当时身边的忠仆武艺高强,与莫前辈携手将追杀之人一一除尽, 便带越长盛入山洞疗伤, 其实事后想起来,他身上的伤虽然凶险, 若是有良医在侧也并非无药可解”
“越长盛可有说起是谁伤了他”
“有, ”叶麒点了一下头, “他说背后伤他的是他的左副将魏行云, 如今的西夏国大将军,前面刺他一枪之人是当时的飞鹰派掌门,孔不武。”
魏行云三个字尚没来得及令她咬牙切齿,长陵又听到了后半句,不由一愣,“孔不武”
她是亲眼见到孔不武如何以死相互越家军,临死之际更是瞪红了眼提醒她快跑,怎么反倒成了暗中伤害兄长的罪魁祸首了
“不可能。孔不武效忠越家,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这是越长盛亲口告诉我的。”
长陵迟疑了一下,“那他可还说了是谁背叛了越家军”
“方才我不是说了就是魏行云。”
“还有呢”长陵呼吸急促了起来:“他就没有说,荆无畏沈曜”
叶麒乍一听长陵直呼沈曜其名,眼神一凝,长陵一把握住了他的肩膀,催问道:“他不知道是沈曜背叛的越家”
“怎、怎么会是沈”叶麒被她这一反常态的举措搞懵了,“虽然说当今未必是个好但是他当年全力振兴越家军,诏令天下义士为越家复仇之事人尽皆知你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长陵这回没有急于反驳。
她心中荒芜一片。
沈曜成了振兴越家的领袖英雄,天底下还有比这更为可笑、荒诞之事
“你,没事吧”
长陵下垂的长睫轻轻颤了一下,“之后呢”
“有人带兵追来,将山洞内外尽数封死,点燃枯枝想要将我们活活熏死,观伯我的家仆发现洞内有一个能通向外河的小洞,恰好能容得一个孩童穿过,就让我独自逃离出去”
叶麒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他察觉到长陵的腰背微微一绷。
“大公子自知难逃此劫,承蒙他的信任,便将这环玉还有半柄折扇交给了我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大哥是活活被熏死的。
心里翻腾起来的许多记忆无处走转,长陵眸光一颤,终于落回了叶麒的身上:“所以,你逃走之后,甚至不曾求证过,究竟是谁害死了越长盛,就将他交给你的东西给了付流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