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三王爷是不愿意谈和了真是可惜啊可惜”
叶麒一边喃喃“可惜”,一边来回踱步,就算是个傻子都该看的出来他是在拖延时间,明月舟终于认定这小侯爷一直都在故弄玄虚,于是对圆海道:“既然几位掌门已服下软骨散的解药,诸位大师便无需顾忌,待将他们拿下”
“山下的军马可是沙州府的守军”叶麒忽然打断他的话。
明月舟闻言身形一僵,只见叶麒微微一笑,笑的颇有深意:“大雁与东夏交兵在即,王爷身为总帅无故失踪,以使攻伐不得已暂止,虎符亦移交至晟王爷手中虽说王爷的部将忠心不二,但没有虎符,如何能调派三军”
明月舟冷冷道:“你又如何知道,父皇没有将兵权归还于本王”
“从岐州到雁都,再从雁都到大昭寺,少说也得十日以上的马程,三王爷能出现在这儿,可见是没有回过雁都的,雁帝又怎么可能会不问缘由的将虎符传来传去呢当日在岐州,三王爷可以调用玄铁营,但卫城乃是抵御我东夏铁骑的重城,此等关节,你不敢擅自削弱岐州的兵力,”叶麒抬眼,“王爷麾下四将,离大昭寺最近的便是沙州府的郡太守丁擎了。”
明月舟百思不得其解,这其中诸多内幕连他身侧的亲信都知之不祥,这贺侯爷是如何知晓的这般清楚的
他尚未往深处细想,见叶麒的嘴角勾出了一丝冷意:“三王爷,沙州府外,我贺家的兵,已等候多时了。”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杀生
叶麒的话犹如一道惊雷, 将明月舟死死钉在原地不知所措。
登时群相耸动,连长陵听了都不免惊诧。
如果不是叶麒说得颇有底气, 她几乎都要认定这又是他胡编乱造的。
“不可能”明月舟还是不愿相信, “沙洲府方圆百里, 但凡稍有动作, 我军斥候便会”
他话音突然顿住,叶麒不知手中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根巴掌长的木竹管, 他一眼认出这是行军时用的焰火讯,当机道:“拦住他”
耳畔“嗤”一声闷响,一支焰火破空而出, 钉在夜空中炸出一声巨响,火星稀疏四窜,还未消散殆尽, 不远处的山隘上, 竟然又有一个烟花凭空而绽
紧接着, 一朵毕一朵起,此起彼伏, 像沿着一条线延绵向更远的地带正是沙州府的方向。
在场众人大多都是江湖中人,尚且没有看出到这是什么状况, 长陵一听声音就辨了出了这烟花传信之法需事先布置几处暗哨, 一旦收到焰火讯便接二连三的以烟花传出去, 如此倏然一瞬, 远在百里外的将领便能及时收到号令。
长陵看方才还打算慷慨就义的人神乎其技般的反将一军, 心下实在大奇:倘若这位小侯爷当真有足够的能力得以攻伐雁城, 为何还要只身犯险
这时,只听叶麒的平静道:“我早说了,我若是你,绝不会为了捉拿区区一个小侯爷跋山涉水的赶来。三王爷,不知,你留了多少沙州府兵守城,能否抵御的了我贺家八万雄师”
长陵徒然一个激灵。
是了他是故意以自己为饵,将明月舟引到大昭寺的。
所以,他一路明目张胆毫不避讳,说什么也要与自己同行,所以在穹楼时他看到八派掌门为铁骷髅所困,也并不急着把他们解救出来。
因为只要明月舟率沙州府的兵前来大昭寺,目的就已达成。
长陵一时有些震撼。
她与叶麒相处了几日,虽然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算是聪明,但没料想他能聪明绝顶到了这个的地步,她一面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又觉得哪里不对纵使一切都在叶麒的算计之内,在明月舟出现的时候直接放出焰火讯就好,何必还要跳出去说要谈什么条件呢
正百思不得其解时,骤然听到外头路天阑的声音:“公子”
她跳下梁顶凑到门边,但见叶麒捂着胸口,踉踉跄跄的倒退两步,却是被那圆空隔空一掌所袭。这一掌力道不大,但叶麒本已是强弩之末,全凭一口气撑到现在,哪里禁得住什么风吹草动
长陵看他一口血雾喷了出来,鲜红之色分外扎眼,顿然之间,只觉得手中的刀、身上的薄甲还有手中翠玉都沉甸甸的,压得她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这家伙的命可是她救回来的,凭什么让这群面目模糊的乌合之众糟蹋了去。
几派掌门连忙拥上前去搀扶,迟子山等人更是怒不可遏:“他奶奶的,你们居然背后偷袭”
圆空看也颇感意外,转头对圆海道:“方丈师兄,他根本已到了强弩之末,还在那里装腔作势他说的那些,多半不是真的。”
此时,自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号角声,在山谷隐约荡着回声。
这下,连身后的副将都不由慌了起来:“王爷,这是沙州府的警戒军号”
明月舟虽然面色不改,心里却是焦灼一片沙州府并非临界之地,是以囤兵本不算充足,他不知东夏军是如何悄无声息的越过阳岭关,但为了揭露二皇兄勾结外敌的罪证,这才临时从沙州调派了一万精兵赶来,本欲将贺瑜等人一网打尽,想不到反而落入圈套。
叶麒几乎每吸一口气胸腔就痛到极致,肖尹一掌抵向他背心为他渡送真气,他视线略清,重新睨向明月舟道:“你若现下率兵回去,兴许咳还能赶得及”
明月舟看他连站都站不稳,嘴角边竟还挂着笑,顿时恨的牙根痒痒:“今日就算本王撤兵,也绝不会让你们离开大昭寺”
说话间,罗汉堂的弟子四面八方向他们攻袭而去,几派掌门在叶麒废话连篇中,已恢复了四五成功力,这下出手,哪是这些小和尚能轻易压制的住的
罗汉堂的小僧人不顶用,八大金刚却不是吃素的,他们如蛇蟒盘旋而围合,时纵时横,此上彼落,车轮似的将几派掌门步步逼退,不给对手一丝喘息的余地,换作是平常的江湖人,纵是不被打死,也得累个精疲力竭的下场。
长陵看到这里,不禁摇了摇头。
这大昭寺的八大金刚的下盘功夫比起少林寺的是差得多了,倒退回十年前的池子山与路天阑,保不准都能与他们打个平手。
她这般一想,但见路天阑骤发一拳,每一拳伴着一声暴喝,震的周遭的人耳膜涨疼,池子山从罗汉堂弟子手中夺下长棍,携以绕身,劈、刺、翦、挑,棍影如山,二人双攻其下,八大金刚的步法一乱,蟒蛇阵的劲头也就大大削弱。
圆空与圆觉眼见形势不利,再也顾不上什么高手的风度,二人身形疾起,欺近天龙派、沧海派及真武门掌门身侧,他们三个先前受了内伤,眼看两大长老一掌紧似一掌的劈来,只能勉强招架,但无还手之力。
圆湛圆贤看两位师兄都出了手,亦加入了战圈,瞬息之间,两方人马斗的激战不休,难舍难分。
叶麒的胸口剧烈浮动,隐隐觉得自己体内最后一根弦就要崩断了,肖尹不知他命在旦夕,竭尽全力的将周身真气传输给他,口中直道:“公子撑住,待陆将军他们赶来,必能救我等脱困”
叶麒摇头一笑。
上天注定他命不久矣,能走到这一步,已是大于期望了。
他望着几丈之外的明月舟,见方才的几位军士都不在身侧,想必已撤军往沙州府赶去了,但明月舟仍固执的盯着战局不肯离开,俨然是一副不死不休的姿态。
叶麒忍不住想要嘲笑一句:瞧,要是刚才答应我的条件,这会儿不都什么事也没有了
但他实在没有力气发出什么声音了,也没有办法知会肖尹大昭寺附近早就蛰伏了等待营救的人,要真打个鱼死网破,就得不偿失了。
圆海见那几个进大乘塔的弟子久久未归,原本就感觉不对,又看场中局势,一旦战线拉长,软骨散的药力完全褪去,八大掌门的战力只会有增无减。可这碍事的小王爷人还在这儿,他又抽不开身前去助阵,情急之下,他只道:“三殿下,容老衲先带你离开吧。”
明月舟哪能甘心
这位贺侯爷屡破他的南征之计,更几度将他玩弄在鼓掌之中,就这么眼睁睁把他放了,恐怕就没有下一次了。
明月舟定了定神,一字一顿道:“方丈,你不必顾忌本王,眼前这些人如不肯就范,不捉活的也行。”
这话一出,便算是下了杀令了。
圆海微微一颤。
他身为佛门中人,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意杀生破戒。只是这等两国交兵之际,要是还去讲究什么江湖道义,待东夏的兵马杀入城中,他们又岂会手下留情
念及于此,圆海不再矜持,他袈裟一抖,掠出了一道劲风,天龙、沧海派掌门但觉眼睛一花,肩头已分别中了一掌。阳胥子见状击退缠身诸人,斜飞侧移,竖指风为剑,太虚剑气挟着奔雷掣电之势刺向圆海背心,圆海回身,右掌一发,刹那间叶落花坠,砂飞石走。
高手比拼,往往只差毫厘,阳胥子以指力幻化剑气,固然非同小可,但他这些日子元气大耗,接了这掌“般若掌”,顿觉心头犹如压住千斤大石,足下寸步难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