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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陵——BY:容九



长陵嘴角微微一抽,道:“呵呵,这主意是谁出的”

自然是小侯爷。

昨夜商议之时,长陵听到了最后,只问出了一个问题:“明日台上我若是太过咄咄逼人,万一把薛夫子逼死了,如何开启石谷机关救我大哥”

“这就是我要赌的最后一步了。必须先策反逍遥派的弟子,再不留痕迹的将他逼走,最后还要让他知晓所有出路都被封死了,他无路可退,就只剩一条路可以走。”叶麒流露出志在必得的笑意:“那条路,是他的退路,刚好,是我们要寻的路。”

此时的薛夫子浑身战栗地连站也站不稳了,他不会傻到在越二公子面前负隅顽抗。

“你、你们要做什么”

她回过身,望着前方幽幽深谷,“薛掌门误解了,你区区一条烂命,不值得我们等到现在。”

她来,是为了见一个久别的亲人。

越家大公子,越长盛。

第135章 第一三五章:长盛

寒星闪烁着点点光晕, 月如钩, 幕如毯。

夜色中的裂谷,荒芜湿冷,岩壁上到处都是青苔, 滑不溜秋的通向天际, 这种山形构造,除非插根翅膀, 否则就算有通天的本事都绝无爬上去的可能。

薛夫子被长陵用金针封住了三十六道穴位之后,又吊在一棵歪脖子树上,一脸通感受了一回“世道转轮回”,大概是担心他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叶麒又用了布条蒙上了他的眼睛,拿青蔓将他人树合一的裹了起来, 方始将他撂下继续前行。

清溪沿流而上, 一路趟去,水至膝时石岸渐阔,再往前就是深不见底的镜湖了。

岸边一侧有条小路直往洞口, 约莫七八尺高,洞前遍地野蒿,看去渺无人迹,偶尔一阵风呼出来, 宛如鬼哭狼嚎一般阴森。

长陵不自觉慢下脚步, 在距离门口三步远前停下了脚步。

从得知当年大哥被困于此处, 她心就一直悬在云端, 甚至做好了功败垂成跳崖一探究竟的准备。

没想到叶麒如此神通广大,一串连环计下竟让薛夫子乖乖开启机关,一切都顺当的不可思议。

真进到谷中,她却不敢继续往前走了。

她恐这山洞之内一无所有,一开始就是曲云真会错了意,她惧唯一的兄长早已不在人世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牵住了她,手掌心贴合,她抬起眼帘,看到那目光闪烁着星河。

“有我。”

叶麒只说了这两个字,但这两个字的背后,有多么强有力的信念和支撑,他不必说,她懂。

有那么一瞬间,长陵突然觉得只要有这只手与她十指紧扣,就算等在前头的是下一个沧桑的轮回,至少她不再孤寂了。

山间水汽丰沛,带来的火折子怎么都吹不燃,好在长陵的夜明珠还随身佩戴着,她取下来拎手上,能顶一时之用。

洞内阴风嗖嗖,就连长陵都要偶尔被吹个小寒噤,借着微弱的光能看到洞壁上一些天然的钟乳石,路径时宽时窄,脚下稍不留神很容易被苔藓打滑。

走得越深,越能体会到峡洞之中的别有洞天一条道四通八达,洞中有洞,路后还可能是死路,曲径通幽七拐八折,倒更像是误入了一处迷宫。

这黑魆魆地盘,瞅哪哪都是一片化不开的浓稠,别说是走出去,就是半路上放几个老鼠夹都不是没有踩上脚的可能性。

叶麒正犹豫要否等天亮了之后继续探路,长陵忽地一个激灵,拽着他就往前闷头行去。

看她微微侧耳,像是听到了什么,但他却什么也没听着,“有动静”

“是气息。”

长陵闭着眼边走边感受,叶麒不敢去干扰她,只能帮着让她避开各处怪石嶙峋,说来也奇,绕过了最复杂的一洞窟,路子重新开始顺了起来,就连空气都不似方才那般潮湿阴冷,仿佛是越过了某个分水岭,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倏地就淡了下来。

就在叶麒稍感松懈之际,忽觉前方点点光晕一晃,也就是一个眨眼的瞬间,长陵一把将他推开,与此同时暮陵剑一抬一削,“叮当”数声响,几枚钢钉被扫出个“天女散花”,牢牢钉在墙上。

叶麒当即大呼道:“别乱来指不定是自己人”

“人”字尚未出口,出鞘的剑“嚓”一声收了回去,那颗夜明珠不知何时被长陵绕在剑头上直挺挺的往前一戳恰如其分地卡在来人的喉口,照亮了那人的面容。

“舒院士”

三个人都惊住了,舒老头儿看清来人,瞪大双眼:“贺侯你们怎么怎么在这儿”

舒隽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戒备,双掌仍架在半空没有撤回的意思。叶麒一听就明了了他的顾虑,飞快地道:“舒院士,其实周沁给您的那枚香囊是长亭的师父所托,我们此前也一直在跟踪这件事”

“长亭的师父”舒隽不可置信盯着长陵,“把话说清楚,你师父是谁”

“我师父是天竺的迦叶法师,我是他座下第二十九个徒弟,法名长陵。”长陵一字一顿道:“舒院士,我是来找我兄长的。”

舒隽会信就见鬼了,但站在跟前的是货真价实的越二公子,不论是多么匪夷所思的状况,总能逐条逐条解答他的追根溯源。

但长陵的心里记挂着长盛,只不过片刻话来话回的功夫,她就问了几次“我大哥在哪儿”,舒隽打量着她眼中的心焦与忐忑,终于彻底放下戒备一个冒牌货是不会在没有澄清状况前三番五次的打断自证的对话的。

长陵站不住了,“舒院士,您若是不信,待见到我大哥之后,他自会告之你真假”

舒隽轻轻摇了摇头,“若是有的问,老夫又何必多此一举”

这话让人心头“咯噔”一跳,长陵腰脊一绷:“没得问难道前日您跳下来,不是为了我大哥,还是说他已经”

但闻轻轻一声叹息,“随我来吧,是何情形,去了便知。”

舒隽领他们走到一间石室前,石室前安了一扇简易的木门,一看就有些年头了,长陵只望了一眼便心头一喜叶麒和师父的推测没有错,这里真是住过人的。

门轻轻被推开,烧炭取暖的味道扑面而来,石室内的木桌边原本坐着两个人,听到动静齐刷刷地站起身,看到长陵和叶麒都下意识的拎起了兵器,又见舒隽走在最前,稍年轻的那人当即问道:“他们是谁”

舒隽当先而入,手掌心一比道:“别慌,是自己人,她是越二公子。”

“越二公子还在人世”

“二公子是女人”

舒隽简意赅的将方才所听复述了一遍,长陵却根本无心再去做任何的唇舌之辩了。

她步入屋内,越过三人的遮挡,朝着那露出的矮榻一角缓步而去,直到看清那静静躺在床上的人。

长陵呼吸一滞。

那是一个男子,身上盖着的是茅草和棉球编的被子,衣裳破旧的辨不出本来的颜色,头发披散着,嘴角和下颚生着短短的胡子碴儿,饶是如此,依旧是眉目温润,俊美无俦。

有人曾说,越家大公子,朗朗如日月之入怀,心中有凌云之志气。

她艰难地挪动着自己,明明只有几步之距,她好像费了好大的劲才走到床边,拳头握紧又松开,几次想要去试探他的鼻息,却根本没有勇气。

叶麒站在她身后,静静望着她,直待看她慢慢搭上了他的手。

一刹那,她整个人僵了一下,肩头簌簌发起了抖来。

手心还是热的。

长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长盛,这是一个哪怕梦中都不敢梦见过的场景,她搭着兄长的手腕,感受到脉息一跳一跳的在指尖上跃动,那股韵律好似能穿透生与死,将人凭空带回旧日的光阴中。

她跪在床前,巨大的欣喜、激动、委屈还有诸般的难以言喻,都化成了一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无声地留下。

叶麒微微垂目,看着她俯身在床前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一声声不再压抑的抽泣、一滴滴晶莹落在床板上,像一个迷路的孩子骤然找回亲人,肆无忌惮的哭了起来。

这一刻,不知为什么,他想起了十一年前在军寨里,自己行刺不成反被救回一条命,那时他也是这样失了控的泪流不尽。

但不是因为悲伤,而是看到了不曾奢求的希望。

但长陵毕竟不是孩子,她虽然看到了活着的兄长,但也摸出了长盛脉息的不对劲。

她尽力稳下了自己的千头万绪,重新回过身时,泪痕已经擦干了,只是眼皮还有些发肿,她看向桌旁那两名中年男子,正色问道:“二位便是洛周洛大侠,和曲云真曲二侠吧”

茅山三侠本就是亲如兄弟的生死之交,既然舒老头儿可以因为一个香囊毫不犹豫的跳下山崖,那他说的话,洛大侠和曲二侠自然也没有找茬之理。

尤其是曲云真出洞确认了一下吊在树上的薛夫子后,对叶麒的所道的始末也就信了。

“当年我与大公子入谷之后,本以为只是暂时躲避,起初薛夫子确也是尽心为我们驱毒疗伤,沈曜来时他就将我们藏起来,谁知那山门再无开启,我们便明白了逍遥派的意图了。”洛周回忆起往事,道:“大公子五脏六腑俱受重损,我虽略通医理,只是这山谷之内无可用之药材,我唯有渡以真气为大公子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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