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少林方丈的建议下, 逍遥派掌门不得不让弟子去把门中几位称得上是“长老”的人都请来当场对峙,就连长生殿的长老也不能例外。
与此同时,九连山上,被“捆”成粽子的明月舟正怒目而视眼前的贺小侯爷,“贺瑜,这里已无旁人,你还放不放人了”
叶麒笑眯眯道:“过会儿武林盟的人就会找来了,你要是不被捆着,不好自圆其说啊。”
明月舟冷哼一声道:“你们故意引我至此,是想要借此对付逍遥派吧,就不怕我拆穿是你所为”
叶麒叼着狗尾巴草,无所谓道:“那我就拆穿你是雁国的小王爷,谁怕谁”
明月舟一脸的一言难尽,总算忍了下来,半晌问道:“你我本是死敌,就不好奇我为何会在此出现”
“你若想犯境,岂会深入虎穴”叶麒瞟了他一眼,唇角微微一勾,“你来这儿,可是为了查事的”
长生殿外的长陵等人早已等候多时,待见无尘子、无忧子二位长老出了殿后,她与迦谷身形轻飘飘一闪,便即闪入院内,留七叔在外把风。
这个时间点,大部分的逍遥派弟子都在琼湖边上,留下看守的几个小道士远不是长陵和迦谷的对手,听到动静连回头都来不及,就一个个都被放倒在院中。
长陵一眼看到了上锁的那间禅房。
门锁只是普通的圆铜锁,对长陵这种资深的开锁专业户而言,轻轻巧巧便撬了开。
长陵飞快推门而入,这间房屋外置偏厅,陈设简朴,往内踱去,除了能闻到淡淡的燃香,隐隐还听到一声一声木鱼叩击之音。
她不是没有中过类似的圈套,从入门开始便憋住气,直待将厚厚的隔帘挑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小小的屋室,一床一桌一椅还有放在柜上一尊小小的佛像,以及盘膝坐在蒲团前一个老僧人的背影。
那僧人听到动静,停下敲击手中的木鱼,缓缓开口道:“施主来寻何人”
长陵没来得及调匀呼吸,闻言心口忽地一滞。
这语气不温不火,仿似万事不上心头,又如万物了然于心,天底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人。
长陵呆立在原地,扶住门框,指节扣得发白,想要开口却发不出声。
下一刻,那老僧人转过身来,露出了那一副熟悉的慈眉善目。
他一身袈裟已旧的发白,脖子上挂着的佛珠还是雕着木莲的那一串,老人家看到绝美的女子红着眼眶望来,眉头微微一蹙,又道:“女施主可是寻错了人”
她自十五岁离开师门,重返中原,至今,已有十四年未曾见过师父。
她还记得,出师的那一日,师父送她至关口,检查了一遍骆驼上的水粮,又耐心的嘱咐了一应事宜。
他唠叨到最后,不知怎地她忽然就不肯走了,师父知她心思,便低低诵了声佛号,淡笑道:“你本是红尘中人,自当回红尘中去,天下虽大,但有佛缘,你我师徒终会再相见。”
长陵缓缓踱步而前,跪在迦叶和尚跟前,叩头道:“师父。”
微微拨动的佛珠一顿,迦叶倏地怔住了,眼中泛过一霎那的迷茫,继而,迷茫化为了一丝不可置信老和尚的吐息都开始重了起来,他伸出手,指尖微微的颤:“陵儿”
长陵慢慢直起身子,伸手擦干了眼泪,点头道:“徒儿回来了。”
本以为是死别无期,如今乍然重逢,迦叶既不去追溯诸般前因,也没问她是如何起死回生,他只看了她那么一眼,问道:“你能哭了”
此等危险境地,这话听起来有些不合时宜,但长陵却听出了这一片关怀之意她自修得释摩心法之后,便不能如常人一般或喜或悲,那时她的师门兄长皆羡慕不已,唯独师父忧心忡忡,常道:“既未斩断尘缘,又岂可断绝七情六欲”
长陵的鼻头又酸了,在师父面前,好似一瞬间回到了年少,“嗯,能哭了,也能笑了。”
迦叶欣慰之至,百感交集都幻作看似淡然的笑意:“好,好得很。”
这时,在外头点完了穴的迦谷蹦入屋内,看这一师一徒相对而跪,先道:“师兄,你果然在这儿”又“哎哟”一声,“师侄,你还杵着干什么先把你师父救出去,有什么话慢慢说”
长陵正要起身,却见迦叶一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我中了逍遥谷的十八银针,奇经八脉受封,若是就此起身,针必攻心”
迦谷一惊,“那可怎么是好”
迦叶道:“你将内力汇在指尖,点这十八根银针要穴所在,再以重阳内力徐徐拔之,自可取出银针。”
迦谷听师兄如此说来,知他已有把握,便即坐在他身后,依迦叶所言照做。
长陵也想帮忙,但被迦叶拦住了:“取针一人便可。为师虽不知你们如何进来,想必逍遥派之人很快便会回过神来,这十八根银针就算取出,也需一日之内方能起身”
话至于此,迦谷已拔出一根银针,迦叶眉头微微一蹙,继续道:“你且坐着,时间不多,为师有要事,需告之于你。”
长陵点头道:“师父请说。”
武林盟派出的人在九连山顶找到“晕厥”的明月舟时,叶麒自然已不在现场。
他担心长陵和师父那儿会生出意外,便提前一步赶了过去,走到半途就见到无尘子和无忧子步履匆匆,朝长生殿而去。
叶麒没想到逍遥派这么快就识破这调虎离山之计,于是紧随其后,在长生殿外,看到院前聚了一大波弟子,又隐约听有人道:“好在我们回来的及时,人还在,就是袭击师弟的人跑了。”
无尘子道:“有没有看到何人”
“没有瞧清。”
无忧子道:“还不派人去搜”
叶麒这才稍稍舒了一口气,悄然离开,待见着了七叔,得知长陵他们已经平安回到屋中,才算是完全踏下心来。
“不过,他们并没有救出迦叶大师,”七叔道:“还有,长亭姑娘出来之后便一言不发,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公子还是去看看吧。”
叶麒二话不说就往木屋赶去,一推开门,见长陵背坐在窗边,孤影落寞,他心头“咯噔”一声,已生出了一些不太好的猜测。
“这次没有救出来没关系,”叶麒安上门,缓缓踱至她的身后,“我会想办法,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长陵没有反应。
叶麒再往前一步,伸出手,想要搭在她的肩上,又不知如何垂落。
“长陵,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在。我”
我什么,话没说完,却见她突然回转过身来,展臂抱住了他。
叶麒身形一僵,下意识反手将她搂紧,她什么都没说,他的心倒先揪成了一团。
他知道,她其实和所有有血有肉的人一样,无论多么理智,无论事先做过多少心理准备,当事实摆在面前时,内心的痛绝不会少一分。
就在叶麒意欲好生安抚她的心绪时,却听长陵道:“还活着。”
叶麒一呆,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却见长陵抬起头来,眸间蓄过泪,眉眼却弯如新月,极轻而又极沉道:“我大哥,他还活着,就在逍遥谷中,就在九连山下。”
第127章 第一二七章:为营
事实上, 从一年前迦叶大师听曲云真要去救恩人时,便已生出了一点疑心。
“师父同我说,他在收我为徒之前与我爹本有过几面之缘,那时中原战乱纷繁,他曾目睹过茅山派遭匪围攻,是我爹的兵马出力营救, 才保住了他们全派性命。”长陵对叶麒道:“茅山三侠本想报恩投诚越家军,但我爹看他们乃是修道中人,未必能融入军旅生活,便劝他们重归山林,三侠十分感激,临行之前许诺过会还恩越家。”
叶麒从未听过这段往事,不觉道:“我本来还奇怪, 以越大公子的年龄, 怎么会成了茅山三侠的恩人, 原来这因是越老前辈种下的不过这事,连你师父都知道,你怎么不知道难道你大哥没有和你提过”
长陵略略一思忖:“我爹救过的人本就不计其数,谁没事会掰着手指炫耀自己救过哪些人给孩子听的你会么”
叶麒理所当然:“会啊。”
长陵:“”
见一个大白眼凌空飘来,叶麒别过头咳了一声, “当然,首先我得有个孩子”
小侯爷说完这句话十分机警的避开越二公子的一脚, 见地板被踩出一道凹痕来, 他心有余悸地把话题转回去, 问道:“所以,师伯是推测出曲云真跳崖可能与越家有关,才进的逍遥谷”
长陵点了点头。
迦叶大师乃是得道高僧,全中原武林无人不知曾经的战神越长陵乃是他的高徒,他登门造访,薛夫子自是盛情相待,随即,迦叶提出了开启石门之请。
初时,薛夫子只是颇为惊诧,问其缘由,迦叶不愿撒谎,但也存了戒心,便知七道三,说自己看到有人无意失足,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迦叶大师广施善缘,救过许多陌路之人,薛夫子也不疑有他,当即满口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