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看向叶麒,淡淡一笑:“贺侯可愿在着会武宴上,当着皇上、天下群雄之面,以武定个输赢”
长陵默默的扶额小侯爷这下可算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论武功,就他那副来回见阎王爷的病体残躯怎么打得过姓符的
没想到,她听叶麒道:“好啊。”
长陵蓦地扭过头去。
事实上,姓符的娶不娶自己,姓沈的定不定这门亲,她都不太关心,反正到了武林大会都要与这群人撕破脸皮,眼下这一时半刻又有什么可顾虑的。
她看叶麒为了这点破事在那头动嘴皮子,本来已经有点窝火了,结果听到他要动手,差点没顺手把手中酒杯往他脑壳上砸过去。
按理说,当朝丞相和一品军侯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如此不合时宜的话,当皇帝的该出言阻止才对。
但沈曜没有。
他神色莫测的看了他们片刻,转向荆无畏道:“他们毕竟都是冲着当你的女婿,荆将军意下如何”
荆无畏看这无形包袱又被丢到自己怀中,心道:符相与贺侯向来面和心不和,今日此举,也算是把过节摆上了台面,既然如此,我隔山观虎斗,岂不是坐收渔翁之利
念及于此,他道:“老臣没有异议。”
沈曜挑了挑眉,道:“二位卿家切磋两下,也算是应了今日会武宴的景,不过,点到即止就好,不必大动干戈,伤了同僚的和气。”
叶麒与符宴归齐声道:“臣遵旨。”
舞台上的舞姬被礼官匆匆带了下去,丝竹之音也停了下来。
符宴归足下一蹬,身形一闪,当先跃到了台上。
叶麒今天身上穿的颇多,他将外袍解下,随手丢于座旁,这时听到在座众人一声惊呼。
但见舞台上,有一人翩然而落,站在符宴归的对面。
那女子一身蓝色烟罗轻衫,缥缈如仙,却不是长陵是谁。
叶麒心头突地一跳,当下掠身而过,还未跃上,长陵的手骤一抬,示意他别上来。
符宴归怔怔看着她。
方才那一霎,只觉得她带上来的一股清风,占据了自己心神,等他反应过来时,长陵对着御座前那人道:“皇上,符相与侯爷比试我不放心,谁知他们俩会不会互相给对方放水”
荆无畏当即怒道:“你在做什么,快下来”
长陵充耳不闻,只看着沈曜方向,“如果今日非要定下我的婚事,那就让我来选婿,如何”
沈曜疑惑道:“你选婿,如何选”
“按武举的比试规矩,一炷香之内,谁先下台,就算谁输。”长陵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入耳,“我分别与他们打一次,除非他们都赢了我,我才相信他们有真本事,若是一个都赢不了我,那我今日就不嫁了。”
荆无畏指着她道:“胡闹会武宴上岂容你大胆放肆给我下来”
“荆将军切莫心急,”沈曜安抚了一下荆无畏,扭头对长陵道:“你一个小小的进士,绝不是丞相和贺侯的对手。”
长陵故作若有所思道:“如果皇上担心,就让他们让我一只手,那不就公平了”
“让你一只手”沈曜眉头微微一蹙,“倒也不是不行不过今夜,毕竟是会武之宴,不知众位卿家会否不愿看这出比试”
他刚说完,进士中立即有人道:“回皇上的话,我们愿意看”
说话的人是符宴旸,他说完之后用手肘捅了一下周沁,周沁忙弱弱跟道:“愿、愿意。”
这届进士们原本十个里有六个都对长陵颇有好感,本以为追求无望了,听到长陵说“赢不了不嫁”,自然乐意,何况连符相的弟弟都出声支持,说明这也是符相的意思,他们又岂有反对之理
“愿意愿意。”
“会武宴切磋武艺,也不算跑题。”
“臣没有意见。”
至于其余的朝臣,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怎么可能会在这时候泼冷水。
“就这么来吧,”沈曜往椅背上一靠,对荆无畏一笑道:“大将军,今日会武宴,就当是替令千金比武招亲了。”
舞台之上,长陵爽快一比手,对符宴归道:“符大人,请。”
这个手势太过熟悉,仿佛倾倒了十一年的光阴,骤然出现在了咫尺之前。
姗姗来迟,却又惊心动魄。
长陵看他一副丢了魂似的模样,莫名一皱眉道:“符大人”
袖中的双手隐藏了颤意,符宴归闭上双眼,及时掩去了一瞬间根本藏不住的欣悦之意。
她没有认出来。
这是不是意味着上天给了他一切重来的机会
符宴归重新睁眼,声音有些沙哑,嘴角微微一勾:“好,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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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七十四章:伯仲
叶麒看她是铁了心要打上这一架, 便也不去阻止。虽说她内力不能尽用, 但以双手敌人单拳, 符宴归想从她这边讨得便宜也是不易。
他这么想着, 登时便宽了心, 此时,舞台上的二人已动起手来。
率先出手的是长陵。
昔日在符府,她夜探符宴归卧房时曾与他交过一次手,尽管全程不过三招, 也足够瞧出此人武功之深不可测。她既已决意通过比武将这层黏糊的关系剔个干净,是以一开场便猱身而上, 斜掌猛拳, 招招直逼他要害之处, 出手之凌厉, 直如生死搏斗一般。
符宴归一手负于身后, 只能单靠右手招架,他没想到长陵上手就是杀招,便也丝毫不敢怠慢,当即足下一踏,腾挪之际双腿如闪电般踢出, 避开长陵攻势的同时,又出奇招,招招都瞧的人目不暇接。
座下有江湖宗师不由惊道:“此乃奇门老门主的步下乾坤,不仅能够进退自如的避开敌手,更能出其不意攻敌不备, 每一步下皆有乾坤,想不到贵国符相如此年轻,就能将此神功练得如此出神入化。”
周沁听到这话心头一惊:那不是比我们萍踪步更厉害
长陵眸光微微一闪。
步下乾坤论的是先闪后攻,而萍踪步是讲究先攻后避,这两套腿法撞在一起,就要看施展功夫的谁更快一筹。
长陵踢、蹬、踩、绊之时,符宴归则闪、切、腾、跃,而当他一步三转之际,她又倒踏四步九环,总之就是以快打快,以更快敌更快。
两人腿上交换了十来招,手上也没闲着,霎时之间,舞台上的两道身影左回右旋,只听掌风呼啸,人却连影子都看糊了。
在场众人均是惊诧不已,有人小声道:“一个位列第十的进士就能有如此身手,那武状元还得了”
王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舞台,心道:若换成是我,此番定是被压制着打了,但她竟与符相旗鼓相当。
然而此刻长陵,却并不显得像外人所看到的那般游刃有余。
她自幼修习的释摩真经以内家心法见长,说穿了,就是凭着诡异的身法与浑厚的内力,一掌掀翻一大片,哪怕用剑,也多是以剑气杀人。
众目睽睽之下,她自是不能使用本门武功,一拳一掌皆是实打实的近身肉搏,这种斗法,考验的就是出的招式速度与力道。
若不是一度为了帮沈曜夺盟主,将中原各大门派挑战了一圈,她也不会去研究什么繁杂多变的武功招式,但即使如此,没有经过日日夜夜的勤修苦练,就算上手也快不到极致;至于力道她的每一次出招都蕴着劲力,而符宴归的内功比她想象更加深厚,不仅分文不差的接下来,还能用更大的力道还击
长陵暗骂了一句娘。
在寒冰洞里躺了十一年,肉没多长一块不说,原本的一身肌肉都掉了个光,眼下才对上了百来招,拳头、手臂甚至是脚骨都有些隐隐作痛了。
符宴归如何不知她的忌讳
他一早就知道长陵不能使用最拿手的武功,而到目前为止,他也只用上了六成的功夫,她就已经吃不消了。
他欺身而近,手肘一振一压,一推一送,根本不给她取巧借力的机会。
这场比试,他势在必得。
叶麒站的离台近,听他们两每一次肘臂交接都撞出咯咯闷响,心不由提了起来。他深知长陵的身体状况不宜硬扛,但此时要是掷剑给她,怕又要被人说道不公。
他一抬眼,看到了插在舞台边上用作装饰的纤长的梅枝,当即提醒道:“梅枝”
长陵余光一瞥,转了个大圈步,抢在符宴归之前一手摘下了那根梅枝,而后整个人彷如秋雁横江一扫,情势大有不同。
枝条虽轻,但握在长陵手中,有如剑刃锋芒毕露,他不敢徒手去接,只得避开,这一分神,手上的动作不得不化攻为守,纵然沉如磐石,但于长陵而言却是化被动为主动她的左手依旧周旋于拳掌,右手枝条则有条不紊徐徐逼近。
众人方才看他们俩打的不分伯仲,顷刻间,这小姑娘居然只用了一根梅枝逆转了局势,无不惊骇,她使的剑招虽稀疏平常,但迅如奔雷,矫如灵蛇,夜色之下翩若惊鸿,当真又是养眼,又是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