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声卿卿,云贵妃难得有些愣神,就听到皇帝虚弱的声音缓缓地说道,“朕以为爱妃恨不能朕早日离去。”
随着这句话的说出,室内的气氛渐渐地趋于凝滞。
云贵妃意态随意的说道,“原来陛下竟是知了,既如此,陛下便安心的去吧,这万里江山,托付给太子,必定不负陛下的教导,不负祖宗的厚望,还请陛下留下诏书,臣妾自会不负陛下所托”。
“为何”皇帝并未接下贵妃的话,只是淡淡的问道,双目闭合,隐隐有一丝痛色。
夫妻相处近二十载,自年少岁月相伴至今,自那一日相见后,便是无上荣宠,纵然知晓她并非那般清高无尘,亦是以为她想要的便是他的宠爱。
纵容她算计妃嫔,只因他的眷顾十分稀少,少到只愿为他停留,纵容她逼得皇后幽居深宫,独掌凤印,只因爱深而信重,纵容她诞下龙嗣,封为太子,只因想到他百年之后,为她筹谋。
甚至纵容她交联近臣,纵然太子为她亲生,但天家无亲情,她无得力亲族,今后未必能保她事事周全。
就是如此就是如此事事以她为先,却仍旧换不回一颗真心。
犹记初见之时,偏僻的宫室中,得见一美人,便如明珠洗尘,满室盛辉,一见便念念不忘。
自此后,每每以外臣之子的身份与她相见,与她谈歌论诗,与她品茶论画,听她弹琴品花,无一处不合心意,她或是知晓他的身份,每每在他有所意动之时便离去,更让他越发入心,求而不得,寤寐思服。
直到三月之后,一道圣旨,晋她为妃。
宫中多坎坷,身为帝王,他亦不能随心所欲,但他依旧竭尽所能的护她周全,直到将她送上贵妃之位。
在渐渐的相处之中,他也时常会有疑惑,为何她总能未卜先知,为何方年少却如浸淫深宫多年的妇人,心机深沉,为何他已然动情,她却入隔水在岸,不远不近的望着他沉沦。为何她那般的在意那位白家太医,每每派人前去寻找,明明他们早已分开,为何这无上的荣宠换来的却是无情的践踏。
为何为何
他曾细想却总得不到答案,他曾想杀了那白长离,却在见他一面之后轻轻放过,她曾想将她远远放置,不再相见,却总抵不过他的思念。
他是帝王,权掌天下,他将他所能赠予的荣宠全数与她,将他的尊严放下,却求不到一个答案,或许这世间万事难得的便是完美,情之一字,心心念念,再是强求,也求不来一个圆满。
直到三年前,她突然喜爱上调香,他寻来世间奇香供她玩乐,不知何时,他与她共同的寝室之内便浮起馥郁的熏香,每每闻到,便总觉得心神一清,不自觉的便有所依赖。
这清香与她衣袖间浮动的暗香相合让他每每动情,他自知事情不对,却没想到,她竟如此狠得下心。
短短三年,短短三年
云贵妃看着病榻上虚弱的皇帝,听他问她为何,为何这世间事,哪那么多的为何
她出身小吏之家,因容色出众被送入宫中,封为下等宫妃,得他宠幸,本以为自此扶摇直上,却不想他对她却是半点眷恋也无,独留她这个寒室女受人磋磨。
深宫二十年,容色易老,美貌不再,多少雄心壮志都以消磨,连小小宫女亦是不屑与之,唯有儿时同伴不时接济一二。
若非如此,她怕是早已香消玉殒,就是这样的折磨,她亦是忍耐了下来,这深宫之中,多少求而不得,多少如花美眷在时光中老去,她也不过是其中一人。
可就是如此,在皇帝驾崩后,青灯古佛的了此残生亦让她不甘,不愿可天命已定,她只能在寂寂之中死去,无人记得,无人知晓。
在她一梦醒后,却好似回到了多年以前,尚未入宫,望着镜中尚未绽放的花颜,她暗暗地下了决心,庄生梦蝶,不管是否在梦中,此生,她必定要荣极天下,必定不再籍籍无名,粉身碎骨亦甘之如饴:
第十二章 离开的太医
前世在深宫之中磋磨,在庙宇中青灯古佛,她接触的最多的便是香料。
今生身居高位,种种奇香亦如走马观花,她花费了十几年细细的琢磨,一点一滴的将这些香料渗透入帝王身侧。
蚀骨的香味就这般慢慢的浸淫到了帝王的骨髓里,让他一日比日虚弱,一日比一日的更依赖与她。
她也时常在想,帝王对她,究竟有多少真心,来自于她刻意算计的来的荣宠,究竟又能够保留到何时后宫三千佳丽,常伴君旁的只她一人,世人常叹她荣宠无双,可这荣宠亦有如于行走于万丈高空,稍不留神就能摔得粉身脆骨。
依赖于外物产生的真心,也终将随着外物的离去而消失,这么多年,她早就没有了回头之路
帝王与她相处从不避嫌,更是与她同居一处,多年的侵害,帝王的身体早就积弱良久。
三年之前,骤然加重,帝王不堪重负,病倒床榻,偏偏四方来犯,朝廷内忧外患,容不得帝王懈怠,长期操持之下,本就为难的病症一发不可收拾,直至今日。
现如今,太子以渐渐长大,虽是由皇帝亲自教养,但血脉亲情无法斩断,太子正好趁他父皇病弱之时监国,执掌天下权柄,待得权势稳固之后,便送走陛下,她自可尊封太后,无人可制
她在深宫之中经营了十几年,现如今,内宫以被她牢牢把持,千羽卫统领亦效命于他,只待改天换日之时,便是她尊荣无限之日。
在入宫之时,刻意大病一场,弱化了相貌,淡去众人的嫉妒,任由宫人将她分到了偏僻的宫室,与皇帝相遇,一眼便认出前世的夫君。
此时的他尚且年少,她曲意逢迎,她刻意钻营,便是为了让他倾心于他,果不其然,三月之后便是封妃旨意。
自古帝王无真心,待她容颜老去,帝王又能有几分眷顾,她不信这虚无的真情,她只信手中的权利
打压妃嫔,打压皇后,这后宫之中从来都是你死我活,自她踏入这宫墙那一刻,前世种种思恋已化作尘,她再不会痴痴地等待,再不会寂寞宫墙独白头
她本想在她荣宠之时,提携白长离一二,让他为她所用,不想白长离竟是直接离去,游历天下,而她三番五次的查找已是引起帝王的主意。
在三年前得知帝王与白长离相见,便是心中一沉,她并不认为帝王对她所做的事一无所觉,既然如此,那便先下手为强
皇帝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便不再问询,他轻轻地咳了几声,侧过头去,不再看这个相伴了进二十年的女人。摇了摇一直放在手边的铃铛,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宫室,云贵妃有着不容错失的惊愕。
一队身着黑衣的卫队走入了室内,沉默的跪在地上,在皇帝挥了挥手之后,卫队便将尚且处在惊愕之中的贵妃拿下。
在这一刻,贵妃心中恍若被流星砸中,忽然间明白了过来,为什么计划进行的这么顺利,堂堂千羽卫的首领,皇帝贴身的大太监也随随便便的被买通,为什么御舍监凡事都轻轻放过,原来一切都掌握在皇帝的手中。
她在千羽卫的手中挣扎,回过头看向了望着她的皇帝,清丽的眉眼中是一如既往地倔强,她坚定地道,“我不后悔,从不后悔”皇帝不再多言,就此闭目。
在贵妃被带离之后,自旁边的暗室内走出了一位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眉眼间带着点青涩,但双目流转之间隐隐透着精明,他看着床上的帝王,眼中尽是关切之意,以及一丝气愤与伤感。
他冲到榻前,悲伤地问候了一句,“父皇”
他不明白,父皇已对他母妃荣宠之际,甚至还封他为太子,待得父皇百年之后,便能封为太后,成为这世间最为尊贵的女人,荣极天下,为何还要如此行事想比起其那些寂寞宫墙无人问津的女子,他的母妃是何等的幸运
可是这份幸运却被她随意的挥霍掉了,不管是什么幸运。
病榻上的皇帝欣慰的看着他的长子,咳嗽了两声,无事。对这个儿子循循教导了一会后,便难以支撑的沉沉睡去。
太子是由皇帝亲手带大,父子间感情极好,与其他的兄弟姐妹相比,他更亲近父皇。
他尚未成年,对于事实总还有一丝天真,因此对于他母妃做出这等事,他的心中并不是大业未成的遗憾,而是深深地庆幸。
相比起他老练的父皇,他这个太子尚未执掌权柄,若是父皇当真离世,朝中群龙无首,四方蛮夷作祟,他又则能驯服那些精明的朝臣,又怎能平定四方的战乱,又怎能不致使大权旁落,皇室受制于人。有怎能令天下安居乐业,再续太平盛世
三日之后,皇帝身体好转,便命太子临朝听政,处理国事,盛极一时的云贵妃被皇帝打发到宗庙之中,为皇室祈福。
三年后,皇帝驾崩,太子继位,太子加封嫡母为太后,生母加封道号,任他几位兄妹哀求,也不曾为贵妃加封太后尊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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