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那边的老人,想必也不会看不懂,这么一来,就怕他们会对罗大娘产生什么看法,毕竟那林春秋可是他们最最疼爱的小儿子啊。
现在又说让罗五郎过来帮他犁地,虽也说了是用换工的形势,但任谁看,这事都是罗家这边占了便宜,他家这才刚买了驴子,连一把像样的犁都没有,林家那边可是牛也有工具也有人也有。
罗用有心想要劝劝罗大娘,叫她不用总操心这边的事,可那就是一个大姐病啊,你要不让她操心,她还未必高兴,弄不好还觉得伤心,认为罗用他们这是跟她见外了。
想想还是算了,爱咋咋地吧,万一将来她那边真闹出点什么事,自己这头肯定也给她兜着。
林家这边,老两口吃过晚饭以后,也在说这个事呢。
“哼,还真当自己是个宝了。”那老太太一脸嫌弃的模样。
“你莫要这般大声。”老爷子幽幽说道:“可不就是个宝,如今想求他家二娘的,可多着呢。”
“想当初大娘她耶来我们家的时候”老太太还是很不平,在她看来,当初他们罗家的姑娘能嫁到林家,那就是高攀,怎的现在日子刚好一点,这便开始拿乔了。
“行行行了,咱是娶的人家闺女做媳妇,又没白送他金山银山,有啥好叨叨的。”老爷子见她那嗓门越来越大,连忙出声制止。
“你还不让我说。”老太太这会儿可是装了一肚子的话:“想当初他们一家遭难的时候,那大娘成日地往娘家跑,就他家现在那五亩麦田,是不是大娘当时帮着种的哪有当人媳妇子的成日里回娘家去干活也就是咱家,若是换了”
那老太太越说越起劲,越说越觉得那罗家人实在不像话,白占他们家那么多便宜,如今竟跟防贼似的防着他们,他家七郎比别人家的小郎君差哪儿了
要相貌有相貌,要家财有家财,家中还有这般多的兄弟,不管是谁家的姑娘嫁过来,那也只有享福的命。
“明日还要让五郎过去帮他们犁地,真当自己好大的脸,帮就帮了,还非得说什么换工,就她家三郎那小身板,换的什么工”林老太太现在的心情已经不能用不满来形容了,简直出离愤怒。
“”说到这个事,林老爷子便也不吱声了,对这事他也是比较不满的,这会儿心里面已经开始盘算着,啥时候找个机会好好敲打敲打那两口子,一家人过日子,总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
至于他自己每年喊他们兄弟几个去帮闺女家耕地的事情,这会儿已经被他选择性遗忘。
第二日,林家人围在一起吃早饭,林老太太就给她家老头儿使了个眼色,想叫他说点什么。
林老爷子这时候也想开口说点什么,罗家那些事,他昨晚也是越想越觉得不像话。
“阿姊姊夫”这时候,罗四娘的声音在外头院子里响起。
今儿一大早,林五郎就起来扫地了,院子里扫得干干净净,院门也开了。他这其实也是因为担心爹妈会找他说点啥,所以这两天才表现得分外勤快呢。
“什么事啊这么一大清早的。”大娘放下筷子,走到门口去问了一声。
心里却埋怨四娘这丫头大大咧咧,她这两天正看那老两口的眼色呢,结果这丫头倒好,一大清早正吃饭呢,她就跑院子里来嚎了这么一大嗓子。
她也不是不知道那两口子这些时日对自己是有些不满了,只是眼瞅着就要进入春耕,就三郎那小身板,着实叫人担心,别到时候再给累出个好歹,一个人的身体也经不住那一而再的折腾,伤着了根底,将来可就养不回来了。
看脸色便看脸色吧,好歹把春耕这阵子糊弄过去再说,等到夏收的时候,想来那时候三郎的身子骨能比现在强些。
“阿姊,今天一早家里来了好多人,说要帮咱家耕地,阿兄让我过来说一声,等那几亩地犁完了,就叫他们过来你们这边帮忙,哦,咱家那地,你跟姊夫就不用去了,有他们那些人在,尽够了。”
四娘那小嗓门挺清亮,说话也特别溜,咔哒咔哒几下就把事情给说清楚了。
“什么人啊,这么早就来了”大娘忍不住便在脸上漾出了笑意。
“就是先前跟阿兄学了盘火炕的那些人。”四娘说完了就要走:“阿姊我先不跟你说了,阿兄正在家里做好吃的呐。”
“行,那你去吧。”大娘笑眯眯挥手。
屋里。
林母默默捧起粥碗喝了一口粥。
林父:还好我什么都没说。
作者有话要说: 再给大家来个段子。
某日,赵琛、罗用、五对,两人一驴再相见。
赵琛一看罗用把那头倔驴使用得那般顺手,便问罗用:“咦这是当初我换给你的那头驴怎的如今变得这般听话”
罗三郎:“蛤”难道它不是一直都这么听话
五对连忙高声说道:“主人,莫要听他胡说,我向来都是一头听话的好驴。”
第26章 广告修
冬去春来,待到天气稍稍暖一些,乡下里家家户户就都开始忙活农事了,为这一年的耕种做准备。
但是在离石县中,却生活着许多没有田地的人家,那里面有些是商户,有些是贱籍,还有一些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既没有田地,也没有正经营生的。
在城南一条小巷里,生活着许姓一家,这户人乃是商籍,家里原本经营着牲口买卖,早些年也是个殷实人家,哪曾想一场疫病,便叫他们把家底给赔了个精光。
如今这家人既无买卖营生,也无田地可种,家里有老有小,每年还有赋税徭役,日子实在过得很不容易。
去岁入冬之后,看着家里那几个孩子一日瘦过一日,他家阿翁便道,实在是没路走了,再这么下去,家里这几个小孩怕是一个都保不住,还不如趁早将最小的那两个拉去卖了,卖到殷实厚道的人家,好歹也能寻一条出路。
那两个孩子的父母俱是沉默,叔伯兄弟亦是无人应声。只是时间又过去一二十日,他家那两个孩子依旧未卖。
若不是实在没了活路,谁人会卖儿女,在更古早的时候,那些卖掉妻女以换取食物的人,甚至还被要求在头上绑上绿色的布条,那样的人,终生都要被乡邻唾弃。
现如今,他们这里虽然没有那样的规定,但卖儿卖女这种事,却也是令人不齿,若遇到烈性一些的人家,哪怕是全家饿死,也是不肯卖掉一儿一女的。
看着许姓人家这般硬熬,平日里和他们有些往来的乡邻,也有上门劝解的,那会儿还未过年关,他们就都说,你看这天气越发冷了,你家粮食又不够家里这些小孩吃饱肚子,再这么下去,怕就真的要熬不住了。
那几日,许家宅院中常常有妇人的哭泣之声传出,左邻右舍听了,也都是心有戚戚,住在他们这一片的,家境大多都不怎么样。
也就是在年前那会儿,城里头来了个罗三郎,领着几个村人,在城里给那些家境殷实的人家盘火炕,一个火炕收二斗米,制坯用的泥土却要那些人家自备。
许家那几个兄弟,和他家几个青壮的妇人,那时候每天都要出城去挖土,担回来卖了,那一担黄泥就能换一升米。
许家青壮早出晚归,每天不挖到半夜不回来,第二天天未亮就又出去了,为了多挖土多运土,城外挖土城里卖土的活儿,便都交给妇人去做,那兄弟几个,就一担一担来回地挑。
冬日雪厚,他家没有牲口,若是用人力推车,还不如挑在肩膀上,用两条腿走得快。天气苦寒,有时候一担子土从城外挑到城内,从畚箕里倒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被冻成了一大个土疙瘩。
如此过去几日,他们又听说那罗三郎在城里教人盘炕,晚上头回到家里,一家人凑在一起商量这个事,他们既想继续挣那卖泥的钱,又想学那盘炕的手艺,于是,最后就让家里最聪明的许二郎去了罗用那边,其他人继续挖泥卖泥。
那许二郎确实也是个通透的,跟着罗用一起盘过了两三个火炕,就已经摸透了那里头的关窍。
然后他便领着自家另外两个兄弟,在他们家那一片贫民区给人盘炕,盘一个火炕只收一斗粮,遇着一些家贫的,还能少收一些,有时候甚至白给盘炕还倒贴黄泥。
等过了年关,他们又和城里一些同样学了盘炕的青壮,去了太原城,这一过去,人就没闲过,每日里都是从早到晚地忙碌,火炕盘了一个又一个,钱粮自然也没少挣。
时间到了二月初,许二郎看看时节,便跟自家那两个兄弟商量说:这钱粮横竖是挣不尽的,我们如今挣到的这些,也尽够一家老小吃上一整年的了,不如就此收手回家去吧。开春了,师傅那里想必也要开始耕地了,我等为人弟子,不应只顾挣钱。
当时许多从离石县过去的青壮都住在同一家客舍,许二郎这话一出,就有不少人出声附和,说他们也有此意。于是一行人便日夜兼程回到了离石县,这些时日里挣来的粮食布匹,也都被他们换成了钱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