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再由琬琬自己提出这个办法,料想老夫人和侯爷都不会拒绝了。
从头到尾,最难过的是老夫人和侯爷那一关,现在走到这一步,看来已有十成把握。
而最容易的,则是琬琬这边,她只要提一提表哥的事情,就能让她答应。
不过,她也是没想到,琬琬会同意的这么爽快。
苏琴柔心中冷哼一声。
在琬琬心里,小郡王是粗鄙不堪的,现在同意代嫁,不就是把这不堪推给了她
说什么姐妹间不分彼此,真心相待。
到头来有了坏事,还不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要她去替她受苦
原本,自己心里还有一丝内疚,毕竟这是一桩极好的婚事,是以前宣平侯在京中地位显赫的时候定下的,要是错过了,纵然琬琬是侯府明珠,凭现在的宣平侯府的地位,怕是求也求不来这种婚事了。
可现在,看着她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自己心中那一丝内疚也瞬间烟消云散。
这是她自己答应的,将来可别怪她
想到这里,苏琴柔心中只剩下舒畅,眼角都漾出格外雀跃的光芒来。
她大大方方在林江琬身边坐下,露出得体的微笑:“等明天你去回禀了老夫人,你和小郡王的婚事就算除了,我明日就让人给表哥去口信,让他入府来看望你你不知道,表哥他听说你落水,其实很是着急呢。”
林江琬看了看那幅画,脸色通红。
她是气的,苏琴柔只当她是羞的:“这下开心了吧行了,天儿也不早了,你身子不好就早些歇息,明天我再来寻你。”
她说完,温柔地望了望江琬,又伸出手帮她顺了顺鬓发,像个大姐姐一样,在她鼻子上轻轻一点。
林江琬立刻捂了鼻子瞪她,她宽容一笑,起身向外道:“进来伺候吧,我这就要回去了。”
外面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凤喜高高兴兴地迎进来:“表姑娘不多坐一会儿我们姑娘可盼着你来呢,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刚才那花茶喝着可好要不要带些回去”
苏琴柔今天走这一趟可谓是顺心得意,要是以往也不介意多留一会,不过这会她还有别的事情。
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估计了一下时间:“不留了,我在这换身衣服就走。”
她说着,自己走到西屋屏风后,凤喜也跟了过去。
两人在那边说的话,林江琬这边就听不大真切了。
不过两人也没背着她的意思,笑声不断传出来,好生热闹。
林江琬被气得直哼哼,很想跳起来把凤喜揪回来,但想也知道,以往三姑娘在的时候,她们大约就是这么相处的,她去阻止只会惹人生疑。
这样想想,更下定决心明日要找老夫人好好说道说道。
苏琴柔并没在里面耽搁多久,不多时,就一身整齐地出来了。
林江琬眼前一亮,只觉得她比来时更娇美了几分,但要细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苏琴柔回头对她挥了挥手,又提醒她早点安睡别忘了明日的大事,然后还不忘看了一眼刚才没来得及搬走的那两只放满礼物的箱子,那眼神中带着十足的满意,就像是在看属于她自己的东西似的。
做完这一切,这才在凤喜的“恭送”之下离开。
“表姑娘慢走,有空常来坐坐啊”凤喜巴巴地跟出去,冲着远去的背影招手,等人真的看不见了,她才回身进屋,一抬头,就见床上自家主子乌眼鸡一样盯着她。
凤喜没来由打了个寒噤。
“姑娘,怎么了”她小心翼翼挪进来。
林江琬黑着脸:“谁是你姑娘,那花茶我还没喝过,就准你拿去送人了”
凤喜被说得一愣,姑娘有了好东西,从来都是先紧着表姑娘的。
尤其是这些花草脂粉之类的女儿家东西,表姑娘喜欢,三姑娘就说不喜欢,都是先送出去,回头就说用光了再找老夫人要。
不是一向如此吗怎么今天计较起来
林江琬见凤喜刚才在别人面前笑颜如花,在自己面前就木木呆呆的,知道这样责问也没用,反而会让下人更觉得表姑娘好。
她气一气就算了,左右这也不真是她的奴婢。
“你过来,我问你。”她招手让凤喜走近,“表姑娘姐姐她刚才到西屋去,说要换裙子换了什么装扮我怎么瞧她同来的时候一样,又不大一样呢”
见不揪着她送人花茶的事了,凤喜松了口气:“表姑娘换了身衣裳,她来的时候就带来了,姑娘没瞧见”
林江琬回忆了一下,她还真没注意,只记得苏琴柔来的时候,一身月白裙,裙摆绣着玉兰花。
走的时候,也是月白裙和玉兰花没错啊。
见她皱着眉头琢磨,凤喜心中不免轻叹。
这姑娘就是比不上表姑娘啊,表姑娘那样玲珑剔透的心思,姑娘这辈子拍马也追不上了,要是她是表姑娘的奴婢该多好,那样的娴雅,那样的情致,在她手下当差,自己也能沾些仙气儿。
“姑娘别想了,奴婢告诉您吧,”凤喜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表姑娘适才进来时,衣裙上绣着的玉兰是含苞待放的,下午出去换上这一套,衣裙上玉兰是全然怒放的。”
林江琬怔了怔,回想一遍,恍然大悟。
苏琴柔出去的时候,裙摆上的花苞真都“怒放”了,比起早上的纯白,花瓣的边缘又多了一抹淡淡的萱红,像是天边的彩霞,又像是姑娘脸上的红晕。
难怪整个人都娇艳了起来。
凤喜的脸上又流露出向往之色来:“连味道也不一样呢,来时身上是淡淡的香,而走的时候这一套,应该是熏了两个时辰以上的”
她这边还在幻想里沉醉,林江琬已经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向外走去。
真是岂有此理,上双筝院来用得着这样
这厮怕是回去的路上,也要绕个圈子“顺路”韶鸣院了吧
不等明天了,她现在就要去找老夫人告状去。
冬日里天暗得早,酉时一到日暮就已西垂。
韶鸣院是侯府唯一有瞭亭的院子,高墙之上的亭子,三丈来高四面透风,实在没什么用处,加上侯府的人似乎也没有登高望远的雅趣,故而一把黄通锁封了石梯,只余下亭上四角挂着的铜铃,有风吹过时还能发出些许破音,为冬日傍晚添一丝空远寂寥。
此时,那亭子顶上却多了个硕大的影子。
长风像头巨大的脊兽一般蹲在上头,一动不动,隔了许久,他忽然一伸脖子,眯着眼看向花园方向。
瞭亭之下的两个身影见状,立刻纵身一跃,无声无息地落在他两侧。
“怎么,有什么异样没有”
亭子尖上位置不大,长风缩了缩身子,给另外两人挪出地方,三人一起蹲着朝花园里看。
眼看着那抹月白的身影渐渐近了。
身段玲珑,衣袂翩翩,再走近些,还能看见眉目如画,含情楚楚。
“来来回回走了两遭了。”
“还换了身衣服。”
“京中贵女玩剩下的把戏。”
长风发出一声扫兴的郁叹,其余两人也跟着脸色暗沉:“侯府亲眷别都这样吧”
都这么一脸蠢样,还能造反
姑娘勾搭郡王的手段,兄弟们在京里早看腻了,他们是来搜查宣平侯府与老国公互通书信意图谋反的证据的,怎么还给他们看这些。
话说回来,他们几个可不是明面上的兵卒衙役,他们在郡王手下,是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去查见不得人的勾当。
京中多少表面岸然背地藏奸之人,只要上头一声示意,不论藏得多深的秘密,他们都挖得出来,这些年来从无失手。
所以无论你是皇亲还是贵胄,听见十二骑的名声瞧见玄衣黑甲的行头,个个都声若寒蝉唯恐避之不及。
可这回,十二个人,从早上进了府就轮番在各处探查,这一天过去了,除了那大冬天逛园子的姑娘,却什么都没发现。
偌大的侯府,未养私兵,未藏甲械,连个像样的密道暗室都没有。
此时三人再瞧着那身影,顿觉十分碍眼。
“你去回禀郡王。”
“我不去,你去。”
“我也不去,把院门闩了吧,当没看见。”
苏琴柔走到韶鸣院前,望着紧闭的院门,一阵诧异。
方才远远看着,似乎还有下人进出,怎么她眨眼的功夫走过来,连门都闭了
是迁院了还是出去赴宴了
她想了想,走过门口的时候状若无意掉下一方帕子,又装作找不到,轻轻上前扣响了门扉。
韶鸣院主屋,陆承霆正对着一张地图沉思。
汝城地界,与北疆一南一北正成一条直线,而直线的正中便是京城。
北疆有兵有马,背靠外域可通外族,汝城有粮有草,又有沙欧江这样的天然屏障。
若南北结盟对京中形成夹攻之势,还真是大有可为。
也难怪皇上不能安心,但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