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跟晏玉处久了,对戏精二字有了极其深刻的理解。晏玉那样切换自如,没有表演痕迹的,才叫真演技。
这个瞬间,她忽然明白了。在地下车库时,晏玉情绪有外露,他想镇定,却又克制不住急躁。神演技都崩裂了?
“呀!”荆觅玉的惊叹响起,特别清亮。
会议室只有祁玉峰在讲话,他停顿下来。
她左手掩掩嘴巴,抱歉地笑了笑,“祁总讲得太好了,没忍住。抱歉抱歉。”她向祁玉峰颔首。
祁玉峰笑了笑。
众人跟着笑。
祁玉峰说:“那继续吧。”
胡瑛向荆觅玉投来莫测高深的一眼。
荆觅玉把肩上的头发拨到后背。头部轻晃,发丝飘动。比矫揉造作,她哪里会输呢。
会议结束,胡瑛没有和荆觅玉打招呼,自己走了。
同事之间,这种相处尤其尴尬。
荆觅玉庆幸,她和胡瑛不是同一部门。她走到走廊时,眼见电梯门正要关上,喊了一声,“麻烦稍等。”
门又开了。
祁玉峰英俊的脸庞慢慢在电梯门中露出来。
她行走的速度缓了下,早知就不喊了。她条件反射地挂上笑容。
电梯门继续打开,胡瑛的脸出现了。
荆觅玉笑容不变。走近了才发现,竟然还有一个葛婧之站在角落。
荆觅玉走进去,一一打招呼。
胡瑛没吭声。
葛婧之笑了起来,“荆小姐,回公司吗?”
“是的。”
“每回开会都要你们跑过来,真是辛苦了。”
“哪里哪里。”
“下次换我们到万港吧。”
“葛小姐,欢迎呀。”
葛婧之转向祁玉峰,“玉峰,我晚上和弟弟小聚,先回去了。”
“好。”祁玉峰倾身,低头向她。
她扬起头。
他轻轻在她脸颊吻了吻,“路上小心。”
“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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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婧之上了车,从皮包里掏出一包湿巾,在祁玉峰吻过的地方擦拭。
她开车回津洺岛。
这座岛屿,是北秀早年的高端别墅盘。现在许多富人都迁去其他豪宅区了。葛婧之在这座岛屿尝尽了悲欢离合,她不愿走。
她在厨房忙了一会,听到了晏玉的声音。她眯起眼回头,“睡醒了吗?”
“嗯。”有光线,有噪音,比夜深人静时睡得更好。
“过来帮忙。”她把手里装着蘑菇的玻璃碗递了过去,“我让佣人们休假了。今天呀,这幢别墅只有我们姐弟俩。”
晏玉眼眸一抬,意味不明,“姐,你没什么重口味爱好吧?”
葛婧之回他一记冷眼,“没个正经,去把蘑菇蒂给剪掉。”
他接过玻璃碗,站到料理台,右手捏起蘑菇,左手一把剪子,咔擦一下。
“哟哟哟。”葛婧之看着他利落的动作,“你再把厨艺也练练,就真的绝世好男人了。”
晏玉好笑,“你信?”
她努努嘴,“我弟弟可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
“说这话,你心不心虚。”他把剪好的蘑菇放到洗盆。
葛婧之双手探进去,洗着蘑菇。“对了,今天遇上荆小姐,我发现她跟你性格有点像。”
“嗯?”听到这个女人的事,晏玉心底那股潜藏的烦躁又起了。车库那场不完美的戏,他想着哪天ng来过。
“她也是左右逢源,千人千面啊。”这种个性还有一种说法叫虚伪。行走商界的葛婧之,表里不一的人见多了,她没把虚伪二字当贬义词。
他好笑地问:“你见着她哪一面了?”
“有工作的一面,有处事的一面。”葛婧之两指夹起蘑菇,“碧鸦犀的会议室是秘书布置的,但只有荆小姐会把润喉糖发到每一个座位。”
“你觉得她有目的?”
“当然。没有目的的事,为什么要花时间?”
“嗯。”他点头,“她经常抱有目的,但不包括害人。”
葛婧之嗅到不寻常的气息,她踮起脚尖,狐疑地打量弟弟。“看上人家了?”
晏玉把蘑菇捞起来,“洗好了。”
葛婧之左手揽住他的肩膀,靠得极近,“在姐姐面前,也戴面具?”
他眼尾扬了扬,手里的蘑菇又入了水。
他轻轻挣开葛婧之的手,从冰箱拿出一瓶可乐,打开瓶盖喝了一口。冰冷气泡灌在胸腔,让他呼出一大口气。
葛婧之半靠在料理台,“你对荆小姐有什么想法?”
“还没想好。”想起就有些烦。
“你啊。”葛婧之戳戳弟弟,不知从何说起。面具戴久了,就忘记如何摘下来。她亦是如此。
晏玉将可乐瓶抛到垃圾桶。
剩下的半罐,洒出来溅地上,画出了一道头重尾轻的长弧。
可乐可乐,能有多乐。
第35章 城堡
# 035
之后几天, 晏玉拒绝一切联络, 窝在家里不再出门。
荆觅玉不在意。成年男女,谁没个脑抽的时候呢。
星期五那天, 沈迦玉在对面大楼开讲座, 看到万港的logo, 想起她来了。讲座完毕,他拎着学生送的三盒蛋挞,堂而皇之地上去万港。
沈迦玉清秀斯文, 戴一副细边金框眼镜,眼镜下的双眸时常蒙着一层忧郁。他喜欢穿宽松的白衬衫,走起路来自带清风。
前台双目发光, 笑盈盈地招呼他, 并且告诉他,荆觅玉请病假了。
沈迦玉设想的惊喜情景泡汤了,只好拨电话给荆觅玉。
荆觅玉中午吃了生虾,吃完没多久, 肚子就开始绞痛,差点瘫在半路。同事扶她回来公司,她立即躲进卫生间。拉了两回, 疼痛才缓过来。
在办公室坐下,她疲惫乏力, 先前背上出的冷汗, 粘着上衣。被空调一吹, 凉飕飕的。她把手里的工作整理了一下, 这周基本完成了。于是请假回家休息。
接到沈迦玉的来电时,荆觅玉正准备睡觉。她有气无力地接起,粗起嗓子,十分哀怨。“我在家睡觉,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她不给他说话的空档,挂掉了。
她把手机调成静音,闷在毛毯里睡觉。
沈迦玉再打,她没再接。
他神情凝重起来。
老周找上他,一是为了介绍对象。还有一个原因,老周说过:“她心地好,就是以前遇到一些事,心结解不开,类似于生无可恋吧,学名叫ptsd。你俩要成了,是件好事。你俩要不成,你是心理讲师嘛,就多劝劝她,让她对这个世界多点儿眷恋。”
沈迦玉脑海中浮现出,荆觅玉重病不治,脸色苍白,嘴唇泛青,在死亡来临的一刻,她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他来回踱步,最终决定去探望一下她。
不过,他不晓得她的地址。
荆觅玉的那些前任们,沈迦玉和巩玉冠联络最多。他问巩玉冠,“你知道荆觅玉住哪儿吗?她生病了,听声音非常严重,有可能想拖死自己。”
“为什么要拖死自己?”巩玉冠不解。
“别问,地址。”
“凭你的经验猜测的吗?”巩玉冠笑了笑,沈迦玉的确有觉得全世界都有毛病的毛病,而且,他自己不觉得这是毛病。
沈迦玉冷冷的,“来不及解释,给我地址。我怕她出事。”
这让巩玉冠紧张起来,“地址我也不知道,我先问问。”
一问,只有孙燃去过她家。
孙燃正和晏玉、张升荣讨论拳击的事,接到巩玉冠的电话之后,他想了想,“天后公寓,但我忘了几层几房了。”
挂了电话,他又想了想,然后打断了张升荣的话,“我前女友有点事,我先处理一下。”
“什么事?”晏玉靠在大沙发,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围起他半个身子。暖光的半张脸,像是勾了一层金色描边。
三天的噩梦过后,他恢复如常,心底不再烦闷。最后那一场梦,不见小男孩。只有复祝市那肮脏的天空。年纪越长,恢复时间越短。人到中年,应该就能够坦然面对了。
孙燃微信回复巩玉冠:「我给她寄过东西,有地址。」然后,把事情经过简单地和晏玉说了一下。
晏玉立即坐直了身子,“你们谈吧,我去救她。”
孙燃想起荆觅玉说过,晏玉这是她的新目标。那就让她如愿吧。“嗯,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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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觅玉被门铃声吵醒了。
她烦闷地在毛毯里钻来钻去,哪个角落都逃不过。她掀开毛毯,坐了起来。头发在毯子里钻得乱七八糟的。
门铃停了之后,有男人说话的声音在门边传来。
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她赶紧下床走出卧室,越听越觉得是针对她这户来的。叽叽叽的。
新闻播报过,有些小偷专门敲门、按铃,判断屋内是否有人,从而行窃。
荆觅玉穿上外套,拿起两个各重四公斤的哑铃,慢慢,慢慢地向门边走去。正打算喊一声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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