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挂着透明的珠帘,他这边一挥动,珠帘摇摆打到了刚进来的人,厉海背着身道了句“对不起”,那边回了句“没关系”,俩人谁都没看清对方是谁。
厉海一溜烟窜到了奶奶家,也不客气,洗了手就坐在饭桌前陪爷爷喝了一小盅,吃了两口炸花生米,然后跑去厨房自己打包晚饭。
“你妈最近身体还行吧?有什么不舒服就赶紧去医院啊。”厉海奶奶絮絮叨叨地嘱咐着,帮他找饭盒装饭,“这个鸽子汤是早上熬得,现在入了味了,让你妈热热再喝。”
“我爸妈隔三差五地来遛弯,您怎么跟半个月没见她了似的?”
“你这孩子。”厉海奶奶慈爱地拍了他后背一巴掌,想起来件事,“小海,你明天有没有空啊?”
“什么事您说,没空我也得抽出空来啊。”
“不着急啊,我的表不跑了,是你爷爷送我的,舍不得扔,你抽空去趟专卖店给我修修,不花钱。”
厉海爷爷在饭厅里嘬着酒插话:“要我说再给你买块新的,我又不是死了,一块旧表还得你珍藏怀念。”
“呸,说的什么话。”厉海奶奶把表连带盒子都交给厉海,“这个有编码的,不用小票人家也给免费修的。”
“行,我明儿就给您送专卖店去修。”厉海应承了他奶奶给的任务,捎着汤饭又一溜烟儿的回了家。
隔天是周六,不用去上班的厉海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他自己的车已经卖了还欠款,要去远一点的地方只能问厉妈妈借车。
厉海开惯了自己的越野车,开他妈这辆小轿车得把座椅往后调到最大,依旧觉得腿脚憋屈。
手机搜了要修的手表牌子最近的专卖店,厉海就这么带着蜷缩感上了路。
他去的这家专卖店是总店,店面占了老建筑的三层楼,店里装修颇为富丽,有店员指引厉海到三层的检修区等待。
厉海拿着一次性的塑料杯子喝了口红茶,歪头打量角落里柜台后面的那个身影。
柜台上摆着个银色工牌,牌子上有个王冠的符号,后面写着人名:温轻。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
开坑200个红包,给最喜欢的夏日夜晚,和你们。
第2章
2
厉海丝毫不见外地走到柜台前,握着杯子的那只手搭上台面,制造了些许小声响。
对方没理他。
厉海咳了一声,跟温轻打招呼:“嗨~”
对方终于把视线从手表上抬起来,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你是当场等货还是预约取货?”
“在这儿等。”
“那你去坐会儿吧,前面还有两个号。”
“俩号要等多久啊?”
温轻又看了他一眼,似乎还皱了下眉:“你不和我说话的话,应该不会太久。”
“好吧。”厉海把杯子里的茶喝掉,杯子扔进垃圾桶,背着手在房间内踱步。
三层的维修间并不大,里面孤零零的坐着个温轻,等候区也只有厉海一个人,屋里静的能听见钟表走时的声音。
温轻似乎是修好一只表,坐直了身子转了转脖子,把修好的表放到盒子里贴上标签,又拿起下一只表。
厉海觉得她这么坐着也太乏味了,忍不住又跟她聊天。
“你们这里是只修自家的表么?别的牌子的可以拿来修么?”
“可以。”温轻低垂着眼睑,说话能省就省,“贵。”
“哦。”厉海继续没话找话,“什么表都能修么?你都会修?”
温轻停下手中的活,把右眼上戴着的放大镜拿下来,似乎觉得厉海的问题有些好笑。
“你如果很无聊的话可以出去溜一圈,一小时后再回来取表。”
“我不无聊啊,这儿清静,我在这儿等就好。”
厉海看出来温轻是真不想聊天了,找了个小沙发坐着,双手托着腮安静等着。
等了二十多分钟,忽然听见温轻按了下铃,铃声清脆,厉海循着声音看过去,温轻声音细细软软地说:“到你了。”
厉海把表拿过去,看她轻巧地用扳手旋开后盖,刚想跟她描述一下这只表的“病情”,对方已经用塑料镊子夹了片电池替换好,然后盖好后盖,看了一眼走时,调整好时间。
“好了。”她细长的胳膊伸出来,手背白的能看清每一条血管。
“这就好了?这么快?”厉海接过表,表针确实开始走动了。
“没电了,没什么毛病。你下楼去签个字就可以走了。”温轻活动了一下胳膊,站起身,“需要我送你么?”
“送我什么?”厉海一愣,反应过来人家是要送客,囧然地笑了下,“不用送了。”
温轻便不再客气,又坐回了椅子里:“慢走。”
厉海拿着表走到电梯口了,又折身回到温轻面前。
“你有没有什么表姐妹或者侄女孙女之类的叫温若昀啊?”
温轻摇了摇头:“不清楚。”
厉海又问:“你在江城上过学么?”
温轻这次迟疑了片刻,又摇头。
厉海总觉得她和记忆中的那个高中师姐长得像,最后不死心地又问了句:“那你有没有撞到脑子失忆过啊?”
温轻这次噗嗤笑出来,笑完反应了一下好像不对劲,又对厉海板起脸来:“我的脑子没有问题,如果厉先生总觉得看我面熟……”
“你怎么知道我姓厉?”厉海打断她。
温轻随手从桌子上抄起写着客户名字的检修预约单,送到厉海面前:“厉海先生,我觉得我们中间可能有一个人得去看看脑子,但不是我。”
厉海盯着她的眼睛,说了句气话:“把你工号告诉我,我要投诉!”
温轻不慌不忙地撕下张便利贴,写上自己的工号,搓火地递给他:“厉先生请便。”
厉海轻佻地用食指和中指把预约单夹走,随意地揣进了自己口袋里,进了电梯才把那纸条窝成团,一出门就扔进了垃圾桶里。
没扔进去。
连垃圾桶都气他。
厉海呼了口气,走到垃圾桶旁边把纸捡起来,扔之前又看了眼,看见右下角的落款“温轻”,原来是这个轻字。
手机忽然响起来,他一惊,抬手扔掉了纸团,接起电话。
“海哥出来喝酒!”
厉海看了眼来电人的名字,直接挂断了。
刚钻进他妈那辆小轿车,电话又响,厉海这次没挂断,边系安全带边听电话:“有没有点儿正事啊?”
“有有有!”对面男的说完似乎觉得自己太狗腿了,语气又硬起来,“不是,找你出来喝酒还得正事啊?没事不能出来玩?”
“不去,忙。”
“你忙什么呢?”
“研究叠纸,下周要带小孩玩。”
“我真……”那边似乎是找不着合适的骂人词汇,忽然笑起来,“听我姐说你带孩子带的还挺好,干嘛,打算当成终身事业啊?”
“奥黛丽,没事我挂了啊。”
“别介,真有事,好事。”那边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笑的猥琐,“你来慢摇,我给你看个宝贝。”
厉海挂断电话,开车回家。
手机第三次响,厉海好脾气地又给了奥黛丽一次机会。
“别挂电话!现在来慢摇!我把你那辆吉普车弄回来了!”
轮胎因为急停发出与地面的摩擦声,好在周围车少,没发生什么事故。
厉海调转车头,朝着那家叫慢摇的酒吧开去。
慢摇以前不叫这名,叫“蛮腰”,后来整改才改了名字。
慢摇的老板奥黛丽也不叫这名,叫区德力。好些人不认识那个姓念欧,总念成屈,念得他名字像“区代理”。有阵子他头发长了扎丸子头,被人说像《蒂凡尼早餐》里的奥黛丽·赫本,这外号也就叫起来了。区德力比较了一番,觉得奥黛丽好歹比区代理洋气点,也就随着他们叫了。
到慢摇的时候才下午三点,正是太阳光照得人最懒的时候。
厉海在外面哐哐砸半开的卷帘门,里头探出个脑袋来,正是头发短了一些但依旧扎着揪儿的老板。
卷帘门升起来,厉海弯腰钻进去,门又降下来。
还没到点,不营业。
和夜晚的昏暗暧昧不同,此时的酒吧大敞着天窗,明亮地晃眼。
沙发上歪坐着三个男的,都是厉海一起长大的哥们,见到他随便打了个招呼,各玩各的手机。
“纽西兰空运生蚝,鳕场蟹脚,蓝贝青口,牡丹虾,象拔蚌,长粒贡米。”奥黛丽端着个大锅放到临时拼起来的大桌子上,自卖自夸,“海哥你看我这锅pael怎么样?”
厉海拉开把椅子坐下,学着奥黛丽说话:“我觉得你这个帕丫丫不错。”
沙发上坐着的男人都起身到桌前坐下,其中一个光头先问了句:“就弄这么锅海鲜饭,非要把我们叫过来?”
光头叫二光,昨晚通宵打牌来着,被奥黛丽喊过来的时候正在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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