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人常常如此,花天酒地,夜夜笙歌,在外面玩得非常荒唐。
江铎厌恶地扫一眼,像碰见什么污糟似的,迅速走开。走了几步忽然顿住,他略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转身狠狠给了他一脚,这样方才解气。
回到家,岳琴竟然还没睡,歪在沙发上呆望着电视,神态颓然。
江铎知道她在等谁,于是告诉她:“江岩马上回来了,你早点休息吧。”
岳琴回过神,忙问:“你看见了?”
“嗯,他在楼下,吐得像条野狗。”
“他喝醉了?”岳琴一边说话一边起身拿外套:“你怎么不把他扶上来?”
江铎心想我没有趁机把他暴打一顿就算不错了。
岳琴也懒得废话,匆匆走到门口换鞋,忙不迭下楼接人去。
第32章
次日周五, 江铎照常上课, 许亦欢领完准考证便去以前的舞蹈中心练功, 练到晚上九点, 收拾东西回家,下了车, 站在晚照西路的街边等着和江铎见面。
见面的时间仿佛都是偷来的。他们牵手沿街道慢慢压马路,许亦欢的手机响了好几次, 她分心去看, 引来江铎的不满, 问:“谁啊?”
她笑说:“我们班同学,廖依雪啊,班长啊, 张芸啊, 知道我明天要联考,给我发短信加油。”
江铎问:“张芸是谁?”
“就是那个小跟屁虫, 她也很喜欢跳舞, 但家里不让学,所以有段时间缠着我教她, 一直师父师父地喊。”
江铎想起来, 之前她为艺术节排集体舞,那几天有个女生寸步不离地跟在她旁边, 恭维崇拜, 亲密无比。
江铎见她不断低头回复短信, 心下郁闷, 忽然伸手夺走她的手机:“先放我这儿,别玩了。”
许亦欢愣了愣,眨眨眼,然后乖巧点头:“哦。”
江铎又说:“下午我经过你们班教室,看见你桌上的卷子已经堆成山了。”
许亦欢闻言倒吸一口气,皱眉嗔他:“坏蛋,别吓我。”
他轻笑起来。
许亦欢扯扯围巾,缩了缩脖子,忽而叹道:“这次回来,我妈变了很多,说话小心翼翼,好像怕得罪我似的。”
江铎并未觉得诧异:“你在长大,她在衰老,这种转变很正常。”
许亦欢面色认真:“可能我太钻牛角尖吧,审时度势的母爱太廉价了,我根本就不需要。”
江铎心想她又说傻话,怎么可能不需要呢,分明是失望太多,怕再受伤,所以先把自己保护起来,说服自己不需要罢了。
“其实有时候我很羡慕你,”许亦欢调整呼吸:“虽然你父母离婚了,但至少姑妈对你很上心,没有忽视也不会嫌弃,作为一个母亲她可能有不尽职的地方,但在情感上绝对没有亏待过你。”
江铎一时没有回话,垂下眼帘,沉静片刻才说:“她是很善良的人,只可惜遇到了江岩。”
许亦欢怔怔望着他:“老实说……我一直很难想象姑父暴力的样子,他看起来……完全不像那种人。”
江铎的脸色转为漠然:“何止是你,我家里所有亲戚都觉得他是好人,而我妈因为嗜酒成性,大家认为她才是婚姻里有问题的那个。”
许亦欢听完默了会儿,接着迟疑地开口:“那,你爸现在还有对你妈动手吗?”
江铎目光晦暗,摇摇头,顿时有些心烦意乱。他虽然和许亦欢一样,期盼着逃离原生家庭,远走高飞,但心底又没办法就这样扔下岳琴。虽然他说过,如果她死性不改,还要继续和江岩纠缠,那他以后走了就绝不会再回来。这种话他说过很多次,可终归是自己的妈妈,怎么可能真的弃之不顾呢?
当然他更不知道,此时此刻,在城南深巷的旧楼房,江岩又一次醉酒回家,这回比昨晚醉得更狠,也不知怎么上楼进门的。
“啪嗒”一声,钥匙被扔在鞋柜上,江岩摇摇晃晃摸进房间,一头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岳琴惊坐起身,立刻开灯,咬紧下唇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夜里这么静,房间这么暗,岳琴不敢呼吸,害怕闻到他身上沾染的香水味。
这段日子为了弥补过错,她已经到了卑躬屈膝的地步,无论江岩如何冷嘲热讽、尖锐刻毒,她都心甘情愿受着,只愿他能够消气。可现实情况并没有因为她的退让而逐渐好转,反倒愈演愈烈。
她死死盯住眼前的男人,分明感到心力交瘁。突然想把他叫醒,问个清楚,究竟要报复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别复婚的好……
正想着,忽然江岩微微一动,翻身平躺,嘴里胡乱呻/吟:“阿琴、阿琴……”
那声音哑哑的,像孩子般呢喃,几乎瞬间击中了岳琴,刚刚硬起来的心又软做一滩水,她迟疑地挪上前,问:“怎么了?”
江岩迷迷糊糊睁开眼,有气无力地寻她的手:“难受……”
“嗯?”
“好渴,难受……”
岳琴急忙殷勤地出去倒水,扶他起来,咕噜咕噜喂下大半杯,然后又拧热毛巾给他擦脸和脖子。
江岩躺在那儿呆呆望着,光线昏黄,眼睛里温柔四溢,深邃无助,他忽然又说:“你别走。”
岳琴一怔,咬咬唇:“我不走。”
她放下毛巾,上床躺在他身旁。江岩撒娇一般蜷缩起来,脑袋枕着她柔软的肚子,手臂紧抱,嘴里喃喃说:“只有你对我好,阿琴,我只有你了……”
岳琴哪里受得了这个,顿时身心酸软,丧失了招架的能力。
江岩于她来说等同于疑难杂症,无药可治。
很久没有这么抱在一起入睡,难得一夜好梦,她最爱这感觉,肌肤相亲,依偎温存,可以快乐好久好久。
次日天微微亮,岳琴起床时江铎早就出门上学去了,她到厨房做早饭,煮了清粥和鸡蛋,还蒸了包子,等江岩醒来热热就行。
她轻手轻脚回到房间,推开门,发现原来他已经醒了,盘腿坐在那儿,右手缓缓按压额头,神色不明。
“再睡会儿吧,”岳琴上前,把柜上的水杯递给他,温柔道:“现在还早,天还没亮呢。”
江岩一言不发地转头看她。
数秒后伸手接过杯子,忽然一笑,扬起胳膊,把水泼了她满脸。
岳琴惊呼一声慌忙退开。
“你……”
江岩随手将水杯砸到她胸口,带着一种凶狠的笑意,问:“我为什么睡在你的床上?”
岳琴瞪大双眼摇头。
“你就那么想跟男人上床是吧?”他说:“这么饥渴怎么不去找你的聂东?”
岳琴脑子嗡嗡作响,心口又堵又慌,她分不清自己是愤怒、哀伤,还是恐惧,身体不由自主发抖,声音也抖:“昨晚、是你自己躺上来的……你喝多了……”
江岩起身下床,款步逼近:“当然,我要是没喝多,怎么会上你的脏床?”
岳琴低头往后缩,被他逼得喘不过气一般,眼眶瞬间红了。
“可怜兮兮的装给谁看?”江岩一把抓住她,连拖带甩,扔到床上:“你勾引聂东的时候也这样吧?”他嗤笑一声,宽衣解带:“岳琴,你这个骚货,我今天让你骚个够。”
“不、不要……”
微暗的房间被铺天盖地的声音淹没,昨晚赖在她怀里安睡的男人现在一边上她,一边骂她恶心,令他作呕。岳琴想不通是为什么,因为想不通,所以她心如刀绞,魂飞魄散。
原来跟自己心爱的男人上床也会那么难受,好像被当成了工具……不,不能这么比,工具又不知道痛。
这么一想,更是悲凉。
窗外渐渐透出亮光,硝烟散尽,江岩洗完澡,穿戴整齐,甚至若无其事地坐在小餐桌上吃完早饭,接着神清气爽地出门。
房间里,岳琴披头散发躺在凌乱的被单上,听见脚步声走远,她恍惚了很久,脑中不断浮现江岩刚才辱骂她的话语,那些字连词成句,比骚和贱还要脏一百倍。
不是那样的……
她不是他说的那样……
岳琴撑起身,四肢无力,最后连滚带爬下床,从包里翻出手机,按下一串熟记于心的号码。
三声后,那头传来一个迟疑的嗓音:“喂?”
“……喂,”她捂住嘴,喉咙发哑:“东哥……”
最后绷不住放声痛哭。
***
许亦欢今天去清安大学参加联考。
一早坐车过去,中午喝了瓶酸奶,也不敢吃东西,怕一会儿下腰难受。
按照规定,需要提前三十分钟到清大的艺术学院候考,并现场抽取考试顺序。天气严寒,考生们提前把练功服穿在里面,这会儿脱了外衣外裤开始活动热身,大楼里没有暖气,冷得直哆嗦,许亦欢倒真怀念起北方的供暖了。
到她入场时,与其他七个女生一同被引入考场,这一组里她最高,外形条件也最好,穿着连体练功服更显四肢修长,这么一来,自信心顿时提升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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