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睿目光在大皇子肥硕的身体上来来回回的打量了好几遍,“嗤”了一声,正欲开口训斥他,太后抢在他前头说道:“哀家已让人去叫二皇子了,孰是孰非,待会一问便知。”
王皇后说大皇子性情顽劣,那是为了打消太后欲为秦贵人抢他的念头,实际上大皇子不但不顽劣,还被福嫔教的有些唯唯诺诺,素日里没少被二皇子欺负,但福嫔出身不行又一直不被皇帝、太后待见,根本没办法替他出头,故而他只得一味的隐忍,如今福嫔病故,他被太后养在膝下,素日里那些慢待他的宫人态度骤变,恨不得将他捧到天上去,他那副自卑的心肝慢慢的正常起来,哪还肯任由二皇子欺负自个这不,就闹开了。
这也是太后不分青红皂白便替他撑腰的原因,因为她知道错处必在二皇子那里。
不过太后未免太低估二皇子的战斗力了,七岁的男孩子,放现代社会也能人憎狗厌呢,更何况是皇室子弟且又有安淑妃这样心机深处的母妃在后头出谋划策的
“给父皇请安、给皇祖母请安、给诸位母妃”鼻青脸肿的二皇子捂着胸口走进殿里来,请安的话还未说完,就“噗”的吐出一口血来,身子摇晃几下,然后“扑通”一下晕倒在地。
“珏儿”安淑妃惊呼一声,猛的站起来,往前疾走两步,然后身子摇晃几下,“扑通”一下晕倒在地。
司马琰捅捅俞馥仪胳膊,小声道:“皇祖母的脸色好吓人,跟要下雨似的。”
俞馥仪闻言抬头看去,果见太后面沉如水,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显出唇畔深刻的纹路来。
“愣着做什么,赶紧去请太医”司马睿冲到司马珏身边,一下将他抱起来,见安淑妃带着的两个宫女正吃力的搀她,却因力气不够几次让她重新跌回地上,他嘴角抽了抽,骂赵有福道:“傻了你,赶紧叫人把安淑妃抬到西次间去。”
因在慈宁宫,四周有太后的宫人,赵有福不好跑出来担事儿,只龟缩在皇上身后,不想却被他瞧出了端倪,只得挥着浮尘,指挥乾清宫的宫人们上前帮忙。
太医很快被请了过来,安淑妃自然无事,受惊过度晕倒而已,而且还未必是真晕倒,多半是装的,至于二皇子,吐血乃是因为牙齿磕破了嘴唇所致,但脸上的青紫痕迹却作不得假,且他本就先天不足身子虚弱,故而太医一通危言耸听的话说下来,刚“清醒”的安淑妃再次“晕厥”过去,司马睿更是恨得要寻鞭子教训大皇子。
太后瞪了司马睿一眼,哼道:“身子虚弱就该修身养性,不该寻衅滋事,都是一样的皇子,难不成别个就活该被他欺负不想被他欺负还手,他就做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来,惹得皇帝动鞭子,先前是三皇子身子骨强壮,这才没被抽死,大皇子却不行了,虽看着壮硕,实则都是肥肉,最经不得打,若有个好歹,哀家也不说什么,只看皇帝怎么跟死去的福嫔交待罢。”
福嫔是司马睿的污点,他才不在意交不交待的问题呢,只是太后提到了司马琰,就不得不让司马睿忌讳了,不然这次因大皇子欺负二皇子的事儿鞭打了大皇子,回头司马琰欺负了二皇子,他是打还是不打不打吧,明显偏心,太后跟前没法交代;打吧,他已经在俞馥仪跟前承诺绝对不会再碰司马琰一指头,若违背承诺,她必然要跟自个翻脸。
他静默了片刻,然后猛的抬起头来,一脸凶狠的在大皇子、二皇子、司马琰三人脸上分别瞪了一眼,掷地有声的说道:“皇室子弟,本该同心协力共创我大周盛世繁荣才对,你们却几次三番的在上书房大打出手,若传扬到外头去,我皇室的脸面何存你们三个都给朕听好了,往后再打架,不管谁是有理的,谁是没理的,朕统统抽上二十个鞭子,抽死抽残不论,看你们还敢不敢打架”
说的大义凛然,其实他才是那个让大周皇室颜面尽失的罪魁祸首吧,别以为过去十几年,大家就忘了他堂堂皇子成日游荡在京城街头走鸡斗狗打架斗殴的“光荣”历史,跟他比起来,就算最不成器的大皇子,也要强多了。俞馥仪拿帕子掩了掩嘴,险些笑出声来。
三位皇子听了,却浑身一凛,忙齐声道:“儿臣再也不敢了”
司马睿背负双手,颇有威严的再次在他们三个脸上各瞪了一眼,这才转过头来,对众妃嫔道:“好了,无事了,都散了罢。”
第61章
回长春宫的路上,司马琰与俞馥仪一块坐在肩舆上,她点了点他的小鼻子,提点道:“这次是你运气好,正巧去向沈祭酒请教功课了,才没趟到这浑水,不然他们一个有太后罩着,一个有皇上罩着,就你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可不就成了挨宰的那个咱们惹不起,总躲得起吧,往后你自个多长点儿心,能远着他们便远着他们,别往上凑,省的便宜没赚到,却惹一身骚。”
司马琰抬起头来,也点了点俞馥仪的鼻子,摇头叹气道:“哎,母妃你也忒天真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人为的而已。”
“小兔崽子,竟敢打趣起你母妃来。”俞馥仪在他脑门上戳了一指头,然后问道:“你故意躲开的”
司马琰得意洋洋道:“儿子刚一瞧见二皇兄去撩拨大皇兄,就心知不妙,赶紧拉着徐士林去找沈祭酒了,这不,才刚离开没一炷香,他们就打成一团了”
说完又贼笑道:“见大皇兄干嚎着往慈宁宫去了,儿子想着定有好戏好看,连忙跟在后头,然后故意在门口探头探脑让太后瞧见,于是就顺利混了进去。”
过了年,才六岁而已,六岁的孩子就聪慧成这样,这是要成精啊俞馥仪扶了扶额头,真不知该自豪还是该无奈。
长春宫里,听风正带着小满在折腾俞绍仪送来的那十来个箱子,见俞馥仪回来,便呈了个簿子上来,说道:“娘娘,大爷送来的东西已经上完档子了,您跟三皇子瞧瞧,看中意哪些,就圈出来,奴婢单独收着,下剩的重新归置上档子,好给先前送了大奶奶见面礼的娘娘小主们回礼。”
俞馥仪随手递给司马琰,说道:“你先挑吧。”
司马琰却没接,给她推了回来,说道:“长幼有序尊卑有别,母妃还没挑呢,儿子哪能越过您先挑”
俞馥仪又推了过去,无所谓的说道:“你舅舅是知道我的,晓得我什么都不缺,送来的都是些轻巧的小玩意儿,最适合你们这般小孩子玩耍的,你听我的话,只管去挑便是了,谁还能说什么不成”
司马琰固执的给她推了回来,一脸认真的说道:“儿子这么大了,成日里忙着读书识字弓马骑射的,哪有空玩这些个玩意儿倒是母妃,除了每日请安,旁的时候都只闷在宫里下棋打马吊,正需要这些小玩意儿解闷呢。”
都说儿子存心大意的,女儿才是母亲的小棉袄,可俞馥仪觉得司马琰就是她的小棉袄,有了这样贴心的好儿子,她还要女儿做什么俞馥仪拿帕子拭了拭湿润的眼角,起身道:“你一片孝心,母妃岂能不成全不过母妃自小便不曾玩过这些个玩意儿,还得你帮着母妃挑选才行。”
挑出来的,就放在长春宫,横竖休沐便会待在这儿,也能玩的到,跟送去他宫里无甚区别。
“好,儿子帮您挑。”司马琰兴致勃勃的跟上来,在十来个箱盖翻开的樟木箱子里穿来穿去,挑出了一自行船、剑柄上镶嵌了五色宝石的小木剑、小金弓、飞镖以及狼牙哨等一堆男孩子喜欢的玩意儿,俞馥仪哭笑不得,也没反驳她,自个翻着簿子,勾了香料、花露、药材等入口的东西以及布偶出来,然后合上簿子,将其递给听风,吩咐道:“吃的用的一概不送,只收拾些赏玩的物事,太后是一等的,郑贵妃、安淑妃以及林昭仪是一等的,林昭仪以下从五品以上是一等的,从五品以下是一等的尽快打发人送去吧,拖了这么些日子,别个还以为咱们不回礼了呢。”
听风羞赧道:“都怪奴婢身子不争气,大爷大奶奶大姑娘入宫第二日便病了”
“我不过随口一说,并不是怪你,你解释个什么劲儿”俞馥仪笑着白了她一眼,又道:“回完礼后,下剩的你们便分了罢,虽是些小玩意儿,到底是打法兰西漂洋过海过来的,也能让你们在其他宫人跟前长长脸。”
殿内众人齐齐蹲身,笑嘻嘻道:“谢娘娘赏赐”
“哼,别个都有,就连长春宫里最低等的粗使宫女粗使太监都有,偏朕没有,难不成朕在你心里连他们都不如”司马睿一下从东梢间跳出来,吓的俞馥仪一跳,她扭头斥责听风道:“怎地皇上在这儿也不同我说一声,怠慢了皇上,你有几个脑袋够摘的”
听风自然明白俞馥仪这是在指桑骂槐,忙配合的跪到地上,惶恐道:“娘娘恕罪,奴婢也不知皇上在此,不然一早就告诉娘娘了,便是借奴婢十个脑袋,奴婢也不敢隐瞒。”
“骂她做什么,朕从长春宫外头翻墙进来,又叫暗卫开了东梢间的窗户,悄悄爬进来的,她如何能知道”司马睿挤到俞馥仪身边,气哼哼的户了她一脸热气:“别以为你打鸡骂狗的,朕就不计较你分东西将朕忘在脑后这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