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这才注意到亭子里的一干人等,吓了一条,脸上上前来打千行礼:“奴才见过德妃娘娘、才人小主、颜采女、李采女、王采女。”
不愧是大内总管赵有福最喜欢的徒弟,这见风使舵的本事可真不一般,俞馥仪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抬了抬手:“起。”
曹美人才熄下去的气焰顿时高涨,她抚了一下自个的发髻,得意洋洋的对宋小喜道:“我原说今个是小年,皇上事多繁忙,且不必翻我的牌子了,这会子却又打发你来接,竟是一时半刻都离不了我呢。”
换作旁的时候,宋小喜少不得要恭维一番,将曹美人恭维的心花怒放,这会子俞馥仪在旁边,他哪敢多嘴一句,只嘿嘿嘿的傻笑了几声。
被闪在旁边的曹美人脸上笑容挂不住,恨恨的跺了下脚,骂宋小喜道:“还不走仔细误了时辰,看皇上不治你的罪”
宋小喜朝俞馥仪跟赵才人这边打了个千儿,便忙跟了上去,见他们一行人走远了,赵才人叹了口气,吐槽道:“真不知道皇上喜欢她什么”
颜、李、王三个采女告退后,俞馥仪跟赵才人又在万寿亭里坐了大半个时辰才离开,回来长春宫后底下人已经清扫收拾妥当了,还换了新作的门帘、窗帘跟床幔,里外皆焕然一新,倒是让俞馥仪感受到了一丝新年将近的气息。
司马睿带着三个皇子祭灶后,长春宫分到了一碟糖瓜,俞馥仪应景的吃了一个,下剩的便让底下人分了,也好让他们沾一沾灶王爷与真龙天子的福气。
每逢佳节倍思亲,宫女下匙后,俞馥仪早早的打发忙活大半天的宫人们去歇着了,自个却躺在炕床上,边怀念前世的亲人边抹眼泪,哭的筋疲力尽才昏昏沉沉的睡去,谁知才刚睡着没一会,外头却陡然灯火通明呼喝厉叫,惊的她一下翻坐起来。
与此同时,李元宝的声音突然从隔壁东次间里传出来:“小满,快些将娘娘叫醒,出大事了”
“进来说话。”俞馥仪身上本就穿着厚实的棉寝衣,见人不成问题,便直接将李元宝喊了进来。
事出紧急,李元宝进来后,不等俞馥仪询问,便直接禀报道:“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儿,绥寿殿里突然冲出一群锦衣卫,直奔后殿怡情书屋而去”
冯充华偷汉子的事儿暴露了俞馥仪眼皮一跳,脑子里琢磨了下李元宝所说的话,锦衣卫从绥寿殿冲出来,显然曹美人是知情的,只怕是她与一般无意中撞见了这事儿,然后捅给了司马睿,司马睿为了抓奸,这才夜夜将她接去乾清宫,好腾出地方来让锦衣卫埋伏在里头蹲点,这也就能解释她为何将绥寿殿全部宫人一个不拉的带上了。
只是不知设伏的锦衣卫是不是冯充华跟黑衣刺客的对手若敌不过,将人放跑倒也罢了,若是跑不掉,少不得要拿自个当人质,那可就杯具了。她如临大敌,忙吩咐李元宝道:“快,立刻叫人把正殿前后门封死,窗户也全部上锁,每人找样趁手的物事都武器,若有人闯进来,直接动手去揍,不必手下留情。”
“是。”李元宝不敢耽误,应了一声,连忙出去安排了。
俞馥仪在地上踱了几步,觉得还是不放心,就冯充华跟黑衣刺客的功夫,门窗以及几个宫女太监能顶什么用,分分钟都能杀到自个跟前来,还是得靠自个才行,于是忙对听风道:“快去把大哥送来的那柄匕首找出来”
虽然上头镶满了各色宝石,活像个移动宝石库,但也是目前她唯一能防身的武器了,好处是不论冯充华还是黑衣刺客都不会料到自个会点拳脚功夫,回头她趁其不备来个突然袭击,没准能一击毙命,若不能,落入生不死的境地时,好歹能干脆利落的自尽不是
第46章
俞馥仪袖子里揣着匕首,耳朵贴在北窗上,听着外头的刀光剑影风声鹤唳,心知情形不乐观,已做好了殊死搏斗的准备,谁知这时又有一帮锦衣卫赶来支援,冯充华跟黑衣刺客寡不敌众,被生擒。
外头彻底没了动静后,俞馥仪双腿再也支撑不住,一下瘫到了地上,听风想过来搀扶,奈何自个身子也软的面条一样,使了几次力都没能挪动半步。
缓过来后,俞馥仪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扶墙站起来,挪到了炕床上,无力的挥了挥手:“白日里忙活大半天,这会子又折腾大半宿,真是累坏你们了,都下去歇着吧,我想静一静,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听风跟李元宝见状也不敢多说什么,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俞馥仪也没心思补眠,呆坐到天亮后,出去打听情况的李元宝返了回来,进来禀报道:“奴才找宋小喜问了,说是冯充华勾结江湖人士妄图行刺皇上,所幸被曹美人识破奸计,提前报与了皇上,皇上派锦衣卫设伏一举将其擒获,这会子已经关到诏狱里去了。”
“知道了。”这番说辞在俞馥仪意料之中,毕竟作为一国之君,被妃嫔戴了绿帽子了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且司马睿原就是个好面子的,怎可能任由其传播开来,势必是要捂死的。
李元宝踌躇了片刻,又道:“才刚皇上下旨,晋曹美人为正三品婕妤。”
“立了那样的大功,自然是要提位份的。”曹美人原就不讨司马睿喜欢,这会子又掌握着自个被戴绿帽子这么个把柄,司马睿能让她活着才怪,这会子给她提位份,不过是为了显示自个是个赏罚分明的有道明君,堵悠悠众口罢了。
司马睿再中二再幼稚,那也是天子,龙颜之怒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承受的,这也是俞馥仪当初发现冯充华的奸情后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偏曹美人跳出来作死不过这于她来说倒是好事,既解决了冯充华,自个又不用牵扯进去,真真是再圆满不过了。
曹婕妤升了位份,自然要庆贺,王皇后拿了银钱出来,叫御膳房置办了几桌酒席,众妃嫔聚在绥寿殿吃喝玩乐了半晌,谁知前脚才散去,后脚曹婕妤就得绞肠痧没了,众人惊的不行,连忙返回绥寿殿。
王皇后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哽咽道:“方才还好好的,再没想到会如此。”
福嫔念了声佛,捻着手上的佛珠,叹气道:“只怪曹妹妹福薄,绞肠痧这玩意儿,事前没预兆,发作起来又迅疾,便是当即召了太医来,也救治不得,皇上的长兄先太子殿下也是得的这个症候,那还是时刻有御医在身边侍候的呢,不也照样无力回天”
众人正唏嘘着呢,司马睿红着眼睛从内室走出来,一脸愠怒的说道:“曹婕妤喝了热酒,正该吃几杯浓茶到热炕上躺一躺,发散出来便无事了,结果这帮子奴才却让她开着窗户吹冷风,如此一来,外冷内热肝气郁结于胸,可不就得了绞肠痧来人,把他们拉下去,统统杖毙”
御林军统领姚安一抬手,门口侍立的侍卫冲击来,将绥寿殿的宫人一个不拉的全部拉了出去。
先弄死曹婕妤,再把可能知情的宫人全部杖毙,如此除了当晚执行任务的锦衣卫,便再无人知晓内情了。而锦衣卫本就是司马睿的人,纪律又严明,做的阴司事儿好多着呢,何曾吐露过半个字
俞馥仪瞥了眼被侍卫拖着却连挣扎都不敢挣扎一下的柳叶,直观的领教了一番什么叫掌生杀予夺大权,不禁对从前的胆大妄为感到有些后怕,要想长长久久的活命,往后万不能再如此口无遮拦了。
司马睿似是才注意到王皇后,走前几步,握住她的手,嗔道:“梓潼怎地过来了你肚子里怀着身孕,可不好在这儿多待,仔细冲撞了。”
王皇后再次拿帕子按了按眼角,一脸惋惜的说道:“出了这样大的事儿,臣妾岂能不过来”
“知道你们姐妹情深,但为了肚子里的了龙胎着想,也不能如此胡闹”司马睿嗔了一句,转悠着脑袋在殿内环顾了一圈,眼神在俞馥仪身上停了一瞬,又迅速移开,朝站在俞馥仪旁边的安淑妃一抬下巴:“丧礼的事儿,就由你来操办罢。”
且不说有不少油水可捞,便是没有油水,也能叫太后跟皇上知道自己的能耐不是安淑妃忙福身应道:“臣妾遵旨。”
今年腊月小,没有三十,腊月二十四到腊月二十九,只剩下六日,安淑妃忙的脚不沾地,总算赶在除夕前办完了丧事。
除夕夜里有家宴,所有妃嫔无论位份高底都有资格出席,正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时候,俞馥仪不想凑这个热闹,偏谷雨不答应,非要把她打扮的艳压群芳才行,一大早的就在那翻箱倒柜,又是配衣裳裙子,又是挑拣首饰的,忙的不亦乐乎。
俞馥仪好笑道:“还艳压群芳呢,也不看你家娘娘长了副什么熊样。”
“来来来,让朕好生看看爱妃的熊样。”司马睿的声音突然从外头传进来,俞馥仪翻了个白眼,迎了出去,蹲了个身,说道:“皇上来了也不叫人通报声,若是怠慢了您,岂不是臣妾的罪过”
“若是通报了,又怎能听到爱妃的趣语”司马睿上前将俞馥仪搀起来,携着她的手往东次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