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这话听在郑贵妃耳朵里,倒像是在嘲讽她为生皇子的事儿着急,恨的咬了咬后牙槽,面上却笑着附和道:“淑妃妹妹说的是呢,这日子长着呢,往后如何谁也预料不到,来的早的未必就好,来得晚的也未必就不好,单看个人的造化吧。”
这话虽在说来的早的二皇子未必好,却也把同样来的早的大皇子跟三皇子扯进来了,福嫔是谁都招惹不起,只捻着手里的佛珠,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安淑妃瞥了她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俞馥仪,谁知这人竟也效仿福嫔,只专注的摸索着小指上的翡翠护甲。
“德妃妹妹的护甲倒是别致,只怕也是番邦来的贡品吧”安淑妃不肯任由俞馥仪置身事外,即便不能拉上她一块对付郑贵妃,也要让她推到风头浪尖上。
俞馥仪笑道:“隔着这样远,只随便一撇便知是番邦来的贡品,淑妃姐姐这眼神可真是够犀利的。”
对于这番冷嘲热讽的话,安淑妃只装作没听懂,继续煽风点火的说道:“阖宫上下谁不知道皇上宠爱妹妹,知道妹妹喜欢翡翠玉器,便叫人开了私库将里边的翡翠玉器一股脑的送到了长春宫,如今妹妹身上戴的,可不都是番邦来的贡品”
“皇上的确叫人送了些翡翠玉器到我宫里,不过这件却不是。”俞馥仪将无名指竖起来,往前伸了伸,以便安淑妃看的清楚明白些,嘴里不咸不淡的解说道:“这枚翡翠护甲,是先父送我的十二岁生辰贺礼,原是比对着我的无名指打造的,奈何如今我身子张开了,手指头变粗了,无名指便戴不进去了,只能戴到小指上。”
安淑妃碰了个钉子,强笑道:“原来是先太傅送与妹妹的生辰贺礼,倒是我眼瘸了。”
俞馥仪也不跟她计较,大度的笑了笑:“翡翠虽不是什么值钱货,但里头水深着呢,我这个玩家都有看走眼的时候儿,更何况姐姐这个外行人。”
郑贵妃在旁看戏看的过瘾,见安淑妃吃了瘪,乐的“噗嗤”一声笑出来,安淑妃的脸色立时更加难看了几分。
王皇后拿帕子掩了掩唇,说道:“如德妃妹妹这般超凡脱俗的人儿才会偏爱翡翠玉器,我可是个大俗人,自小就爱金灿灿沉甸甸的金银,若再搭配上鲜艳欲滴的红宝,做成时兴的花样,十头汗血宝马来拉,也难将我拉走,必是要买下来拿到手,方才罢休。”
福嫔恭维道:“娘娘国色芳华,也只有金银红宝,方才配得上娘娘芳华万千的容姿。”
内造的首饰,花样精巧,便是分量再重,也不显村气,只是经王皇后的口这样一描述,便有些俗不可耐,惹得林昭仪这等清高孤傲的人儿鄙夷的撇了撇嘴。
不想这点小动作却被眼珠子转来转去的秦贵人给瞧见了,她上下打量了林昭仪一番,笑嘻嘻的说道:“昭仪姐姐头上也尽是些玉器,看来与德妃姐姐一样,也是个超凡脱俗的人儿。”
林昭仪瞪了她一眼,冷冷的说道:“别把我跟德妃娘娘扯到一块,我可不爱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翡翠。”
秦贵人大概没料到会有人给她这个背后有太后撑腰的人没脸,愣了一瞬,这才回过神来,有心要回嘴,随即想到林次辅一手遮天,连皇上都让他三分,自己即便回嘴只怕也讨不到便宜,没准还会更没脸,只得忍下来,脸上浮上懊恼的神色,委委屈屈的说道:“是嫔妾说错话了,还请昭仪姐姐海涵。”
林昭仪知道她背后有太后撑腰,也没打算真要撕破脸,只点到为止的哼了一声,便没再言语。
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凝,无人再开口说话,王皇后见状,便叫大家散了。
俞馥仪回到长春宫,用了早膳,正在东次间内便散布消食边拿食指揉着脑袋,琢磨着要不要叫人做副麻将出来好打发这无聊透顶的窝冬日子,司马睿下朝后跑过来了。
他跟在俞馥仪身后打了好几个转,踌躇了好半晌,这才讪讪的说道:“朕为了向太后交差,强忍着不适宠幸了她一回,谁知只这一回她便怀上了”
俞馥仪好笑道:“皇上同臣妾说这个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臣妾不高兴秦贵人有孕呢。”
她向来自诩贤良大度,便是心里不高兴,面上口里也不会露出分毫,生怕被人扣个善妒的名声,于是他打了个哈哈,说道:“那哪能呢,爱妃向来贤良大度,有旁的妃嫔替朕绵延子嗣,欣慰尚且不及呢,又如何会不高兴”
俞馥仪挺住脚步,转过身来,别有深意的瞅了他一眼,随即莞尔一笑。
司马睿看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见俞馥仪已经坐到炕床上去了,连忙追过去,大脑袋凑到她眼前,腆着脸皮撒娇道:“爱妃,再给朕笑一个”
俞馥仪白了他一眼,叫谷雨取来纸笔,用心的勾勒起麻将的草图来。
司马睿又将大脑袋靠到俞馥仪肩膀上,朝炕桌的宣纸扫了几眼,顿觉一头雾水,便用下巴点了点她的肩膀,问道:“爱妃画的什么”
俞馥仪本想直说,却又觉得没有实物解释起来麻烦,便敷衍道:“待将作监把臣妾画的东西做出来后,再同皇上细说。”
司马睿在她肩上哼唧道:“不许骗朕。”
作画时太投入并未察觉,待画完之后才发觉半个肩膀都要麻了,抬手欲捶打一番,结果一下碰到了司马睿的额头,这才发现导致自个肩膀麻掉的罪魁祸首竟然是这家伙,恨得她一缩肩膀,将他的脑袋甩掉,然后一脸愤怒的瞪着他。
司马睿枕的舒服,这才发觉自己犯了错误,连忙狗腿的凑上来,大手覆到她的肩膀上,拿捏着力道替她搓揉起来。
俞馥仪本想赶开他,但他按摩的水准倒是高,没一会肩膀不但不麻了,还舒服的她直想哼哼,便由着他去了,谁知这厮按着按着就越了界,一手伸到她身前,一手滑到她屁股上,频率相同的和起面团来,气得她两手在炕床上一撑,便攒到了窗户边。
司马睿还保持着一上一下的和面团架势,手空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忙将手收回来,嘴里嘟囔了一句:“古板”
第38章
麻将做出来后,俞馥仪便没那么无趣了,日子一转眼就来到了腊八节。
腊八节是要喝腊八粥的,她指挥着厨娘在小厨房里熬了一锅八宝粥,然后打发人去叫司马琰,结果打发去的人没找到司马琰,撷芳殿的掌事宫女问梅也跟着来了,一脸焦急的说道:“今个儿学里放假,三皇子用完早膳后没多久,便说要来娘娘这里温书,奴婢替他收拾了书包,叫宋铜钱、王福儿伴着一同过来了,怎地这会子娘娘却打发人到撷芳殿寻人,难不成三皇子压根不曾到过长春宫”
听风一听,顿时急了:“可不正是么若是来过,再到别的地儿去,必是要跟娘娘报备的,娘娘又何须打发人到撷芳殿寻人”
问梅吓的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带着哭腔对俞馥仪道:“别是打撷芳殿到长春宫的路上遇上了什么危险吧娘娘,您赶紧打发人去找找吧”
光天化日被绑架的可能性极小,要知道大周自立国至今,皇宫大内还不曾有任何刺客闯进来过呢,而若是宫里想有人谋算他性命,不可能直接拿刀拿枪的冲上来,必是要引他去譬如湖边等危险的地儿,但司马琰被自己教的比从前油滑有心眼多了,想用骗其他小孩子的法子骗到他,也是不容易的,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帮子靠得住的奴才跟着。所以,最有可能的还是他自个跑没了影,故而俞馥仪也没怎么着急,叫了李元宝来,吩咐道:“你到慈宁宫瞧瞧三皇子可在那里,仔细着些,别惊动了太后。若在便罢了,无须进去打扰,若不在的话,再去乾清宫瞧瞧。”
虽俞馥仪一副四平八稳的样子,问梅这个担着照顾司马琰职责的却是焦急的不行,见李元宝抬脚欲走,她忙不迭的嘱咐道:“不管有没有,快去快回。”
“我省得。”李元宝应了一声,便去了,过了一时,气喘吁吁的犯了回来,禀报道:“不在慈宁宫,也不在乾清宫,奴才想着兴许是去了坤宁宫也未可知,便也过去问了问,却也不在那里。”
问梅急的原地团团乱转:“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又向俞馥仪提议道:“娘娘,报与皇上知道吧,让皇上派侍卫去查找。”
俞馥仪问李元宝道:“可知道皇上在哪儿”
李元宝回道:“奴才去乾清宫问是找宋小喜打听的三皇子的事儿,顺道也问了皇上一句,据宋小喜说皇上难得没有赖床,一早便起身到后宫来了,他原还以为是到咱们长春宫来了,谁知竟不是,这会子在哪里,他却是说不准了。”
俞馥仪皱了皱眉,脑中闪现出初雪那日的场景来,顿时了然大悟,难怪先前两人神神秘秘的,竟是在密谋出宫的事儿,这会子前朝后宫都没有被惊动,只怕是已经偷溜成功,正在外头逍遥快活呢。
“不必惊慌,三皇子跟皇上在一块呢。”俞馥仪虽也担忧他们在外头招摇过市被认出来会有危险,但若是将此事禀明太后与皇后,让她们派侍卫大出去寻人,公开暴露了司马睿跟司马琰的身份,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不说,回头回到宫里来,司马睿这个皇帝自然不会有错,错的只可能是司马琰,会被扣个任性无理胡作非为的帽子,传扬的满京城人人皆知,便是以后他如何努力,恐怕都洗不掉这个坏名声了,所以她只能帮忙瞒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