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国上卿褚贾有些茫然:“大巫不是晋人吗”
这话顿时让婢子嗤笑出声:“大巫可不是鲁人,而是齐人,那鲁国上卿是随鲁侯同来的”
她叽叽咕咕又要说起来,褚贾眉峰一蹙,突然道:“齐人那她为何在晋国”
“是要为治正卿的箭疮,才被齐侯留下的。”那婢子轻叹一声,“还不知多久才能回去”
她是齐巫,那个给郤克治病的齐巫脑中轰的一声,褚贾攥紧了双拳。
自那染血一夜,他狼狈出逃后,无时无刻不在报仇之事。若是能杀了那齐巫,带回她项上人头,家主是否才会知晓父亲无罪,杀了那为了推诿责任,害死父亲的厉狐然而万般想象,也没料到他竟然会被那齐巫救了。他当报恩,还是当报仇
胸中翻滚,让他的面色也难看了起来,一旁婢子不明所以,问道:“可是饿了要喝些羹汤吗”
哪还有心思吃饭,然而心头一动,褚贾点了点头。婢子哪会在乎这么多,取了羹汤前来,褚贾半坐起身,也不让人喂,自己缓缓吃了起来。用到一半,他突然轻咳几声,放下了碗:“用不下了,可否请阿姊取些水来”
那婢子哪疑有他,转身取水,在她背过视线那刻,褚贾手上一抖,刚刚用饭的木匕已经收入了袖中。等到婢子转回,发现人已经躺了回去,似乎沉沉睡去,便收拾餐盘退了出去。
待人出了屋,褚贾才缓缓睁开了双眼,一动不动望着头顶木梁,手中已握紧了那枚木匕。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刚说了更新提前,今天就又拖延了,呜呜,以后再也不竖旗了。
至于疗伤,古代就有肠吻合术,还有剖腹产,疗效如何只能说看患者的生命力和运气了。:
148、第一百四十八章
父亲教过他一些杀人手段, 木匕细长,只要磨一磨端头, 刺入眼中, 顷刻就能要了人性命。那是个弱女子, 又毫无戒备之心,哪怕比自己年长,突然暴起, 也能轻易杀之。只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大汉不好对付,莫说他伤着, 就算不伤, 也难从那人手中逃脱。若是无法带回那大巫的头颅, 如何向家主邀功又如何杀了厉狐
然而就算能脱逃, 此刻动手,又算是什么被人救了, 反倒要害人性命,岂非禽兽不如那大巫待他甚好,哪怕不知他的来历, 也肯温声细语,替他包扎换药。当初伤口污秽, 她又是怎样用那只白皙的手, 把肚肠缝起, 救他性命
两种思绪,在脑中翻腾不休,一刻也不曾停下。那木匕, 就藏在草席下,硌的他脊背生痛,甚至压过了伤处的疼痛。脑中昏沉,却始终无法安睡,一旦合眼,父亲血淋淋的头颅,母亲圆睁的双目,就扑面而来,让他浑身颤抖,自噩梦中惊醒。
是杀还是不杀是报恩还是报仇他可以死,父母的仇怨却不能放下。那是生他养他之人,若他都不替双亲报仇,还配为人吗
整整一夜,褚贾都没能睡着,浑身淋漓,就如从水中捞出一般。等第二日大巫如常踏入屋中时,他的肩膀立刻绷紧了起来,却也不敢露出异色,让坐在另一边的大汉察觉。
“脸色怎么这么差”楚子苓看到病人情况,立刻皱起了眉头,“昨夜没有睡好吗伤处痛不痛,有没有开裂渗血”
刚刚拆线,按理说不会太痛,难道是伤口感染了这时代,感染的几率实在太大,饶是楚子苓也不敢打保票,要是真感染了,可是大麻烦。
褚贾哪会料到,自己只是脸色差些,就能让大巫担心如此。嘴唇颤了颤,他低声道:“不曾”
楚子苓仍不放心,思索半晌,还是决定拆开绷带看看。
眼见那大巫伸手探向腹间白麻,褚贾脑中嗡的一声,浑身都崩了起来。只要反手,他就能摸到木匕,那白皙的颈子离自己只有尺许,只要一用力
忽的,一只大手从旁伸出,扼住了他的脖颈,把他整个人从榻上拎了起来。
“无咎”被这变故吓了一跳,楚子苓站了起来,握住了田恒的手臂。怎么好好地,突然发难
然而田恒不为所动,缓缓收紧了手掌,扼住了那细瘦脖颈。喉管被锁住,连气都喘不上来,褚贾挣扎了起来,用手抠那铜铸般的大掌,连腿都动了起来,想要踢开对方。然而所有动作,都如蜉蝣撼柱,分毫也不能伤道对方。
“再挣下去,肚腹怕是会裂开,流出肠子。”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褚贾的动作僵住了,整张脸变的赤红,双眼迸出了血丝,脑中耳中净是“嗡嗡”蜂鸣。下一刻,他被惯在了榻上,没了禁锢喉管的大掌,他狼狈的咳了起来,涕泪皆下,蜷成了一团。腹上又痛了起来,似乎那刚刚拆线的伤处,真如对方说的一般崩裂,流出了内脏。
田恒可没管这小子心中的想法,伸手在草席下一摸,竟然摸出了把木匕,而且那细窄的端头已经在地上磨了,露出尖锐锋芒。
“想用这个杀大巫吗”田恒是何等眼力,早就看出那少年目光闪烁,动作犹疑,显然是藏了什么东西,一试之下,果不其然。看着那短短木匕,他目中闪过怒意,唇边却露出笑来,“未曾想吾竟救了条蛇儿,你父是何人,为何被赵氏所杀”
那大汉就跪在自己榻边,离自己只有半步之遥,身上杀意浓烈,犹若实质。然而褚贾却被激出了血性,边咳边道:“吾父乃赵氏死士,当日街边行刺,可恨没能得手若非如此,岂会被贼人害了性命”
被人害了性命几乎是瞬间,田恒就想明白了,这小子的父亲,怕就是当日持钺的九尺巨汉,也正因子苓面君的一句话,才让他被赵氏当成弃子,杀了充数。只是没想到,竟然连全家都被牵连,这手段,倒是颇似厉狐所为。
这一问一答,让一旁紧张不已的楚子苓反应了过来:“你父是当日那刺客”
大巫开口,倒是让褚贾瑟缩一下,旋即咬牙道:“正是”
这显而易见的恨意,倒是让楚子苓生出了些茫然:“你全家都被赵氏所杀,为何还要杀我”
按道理说,这人不应该恨赵氏入骨吗,怎么不去找赵氏报仇,反倒来杀自己这个救命恩人子承父志也不必做到这种地步吧
褚贾还未答,田恒已嗤笑出声:“怕是想取了你的人头,回赵氏邀功,杀了那贼子吧。”
父亲因任务丧命,那儿子完成了任务,是否能从家主处讨回公道这小子毕竟是死士生出的孩子,对于赵氏死心塌地,又哪会有反叛的心思。这样的人,是无法收归己用的。
褚贾自那大汉眼中,看出了凛然杀机。他确实是想杀他的,只为保护身后那女子,然而这一刻,就连褚贾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他心中在恼恨之余,会生出些宽慰
然而那只能轻而易举取他性命的手,被另一只素手拽住了。楚子苓牙关紧咬,还是忍不住道:“驱驰猎犬的是其主,是杀是赏,也是对方一念所决。要恨,该恨他才是啊,与猎物何干”
“家主明理,不过是被奸人所悟只要带回你的首级,必会明白”褚贾犹自道。
这简直无法沟通了,但真让自己好不容易救回的人死在眼前,楚子苓又觉得无法忍受。
正在此刻,田恒突然冷哼一声:“下令杀你父母的,可是厉狐”
这话让褚贾一怔,戒备的望了过来,他方才没有提起厉狐的名字吧田恒却道:“那厉狐之所以奔晋,正是因某。那贼子与某有杀师之仇,此次前来晋国也是为了杀他偿命。正因他知晓此事,才会鼓动赵氏来杀大巫。”
什么杀大巫不是家主的打算,而是厉狐的褚贾脑中嗡的一下炸开了,目中惊疑不定,似不敢确定。
“堂堂晋卿,杀个巫儿又有何用你就算杀了大巫,也讨不到任何赏赐。”田恒见他这副模样,更是面露嘲讽,“不去寻厉狐报仇,反倒要杀恩人,也算个男儿不如早些自刎算了,免得污了某的手。”
“你”褚贾气得牙关紧咬,却无法多吐出一个字。他的心也动摇了起来,若此事真的是厉狐一手算计,大巫又跟赵氏有何牵连他恩将仇报,才是罪该不赦。是自刎,还是被人所杀,已不重要。
谁料什么都没发生,那大汉长身而起,拉着大巫向外走去。褚贾有些发怔,这是怎么回事不杀他了
“此子不能留。”出了房门,田恒便对楚子苓道。
楚子苓唇瓣紧抿,不知该说什么好。
见她面上神情,田恒哪能不知她心中纠结,轻叹一声:“让他留在这里,绝不可能,却可以交给另外一人。”
他当然不会杀了子苓辛苦救回的人,但是也不能放这小子待在子苓身边,对她生出威胁。
楚子苓一怔:“给谁”
“赵庄姬。”田恒唇边露出了冷峻笑容。
房中香已燃尽,只剩下些浅淡余韵,一条藕臂伸出,慵懒在榻边寻摸,似要找到刚刚落下的衣衫,却被只大手捞了回来。一声轻喘,两声娇笑,旋即又加入了些濡湿水声,许久方安静下来。又过了些时候,一女子披衣起身,走到了榻边案几前,对镜梳妆起来,只是那眉目含春,颊染绯红,就连寻常脂膏,也难妆点出如此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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