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生日,我爸帮我跟老师特批了半天假。”
“高三学业重,你们老师肯让你偷懒半天过生日?”
“我爸给我请的病假。”
江棠棠边擦镜头边问:“病假条哪儿弄的?”
“不知道,反正我爸那路数,弄个病假条也没多难。”向小园小得意,“羡慕吧?”
江棠棠摇头,“不羡慕。以前我上学那会儿过生日我爸都帮我请一整天。”
这话不假,江父这人骨子里的不羁,对江棠棠和程陆也管得宽松,还生怕他们两个学习学傻了,偶尔帮着翘翘课美其名曰劳逸结合。
程陆瞄一眼墙上挂钟,“棠棠你回来了我就走了啊,约了人打球。”
向小园不乐意了,“陆哥你不吃我生日蛋糕了啊?我爸去蛋糕店取了。”
“不吃了,他们都等着我呢。”程陆直身,拍拍她头顶,“向小姑娘生日快乐啊。”
向小园手心向上一摊,“生日礼物呢?”
程陆明显没准备,“让你棠棠姐给你拍套写真,她拍我修,包你满意。”
向小园努努嘴,“好吧。”
***
谢申刚从一场决策会议下来,回到办公室,落地窗外暮色四合。
他把激光笔往宽大的办公桌一掷,升起遮挡帘,脱下外套松了领带,整个人从严谨审慎的状态里稍稍释放出来,眉目间攀上慵懒神色。
从烟盒里磕出根烟衔在嘴里。火柴盒是酒店供的,红头于磷皮处一刮,霎时在指尖外腾起明黄小火。
傍晚下过一场雨,斜倚在窗前,瞥见残留的细密水滴在外墙玻璃上一道道滑下。
人的精神一松懈下来,思维就容易信马由缰,没来由的,联想到江棠棠的那杯冰咖啡,杯壁也是凝出这样的水珠子,下坠再下坠。
晚上还有个视频会议,一支烟的功夫他又要回到备战状态,一如过往的每一天。
桌上手机铃声响起,他走过去接起,是秦笠。
秦笠:“我车钥匙你没放大堂这儿?”
谢申半坐在桌沿,食指戳了戳眉尾,下午被江棠棠那一通折腾,后来又忙着开会,倒是把这事给忘记,要拿的东西也都原封不动在秦笠车里。
他长臂一伸,将桌角的烟灰缸捞来,掸烟灰,“忘了。”
“得,贵人多忘事。”秦笠说:“刚好我和小尤也喝了点儿酒不能开车,本来想叫个代驾。钥匙就先放你那儿,车里的东西拿了没有?”
“没有。”
“小棠儿的橙子也没让她带走?”
“嗯。”
“……这不太好,我都说要送人家,你又不拿给她,况且水果闷后备箱太久容易烂,你抽空给人送送过去,反正我看她那店离你公司挺近。”未等谢申回话,秦笠那头安抚了下小尤扯着他的手,“不说了,我们还有下半场,先挂了。”
他和谢申不同,谢知行对谢申的严苛是他从小就见识到的。不像他,家里经营的画廊也就是挂着虚衔,他家老头儿不指望他掌控大局,又惯于为他兜底,也就养出他这样的闲散性子。
谢申挂下电话将手机反扣,按灭烟头。
下午那一通折腾不够,还给她送橙子?
当自己跟他一样闲得没事干么?
第9章
明市最有名的酒吧街,与白天的平和静谧人流稀疏不同,一入夜,空气里尽是纵情的味道。从大大小小的夜店里轰出的电音交织一张迷眩的网。
秦笠搂着尤璟如鱼入海一般自如穿梭,“带你去我朋友开的店。”
尤璟将白天穿的宽松衬衫挽起于腰侧打个精巧的结,堪堪露出一截腰,“你朋友可真多,下午见的谢总也算一个。”
尤璟好看,自是引来不少目光,秦笠毫不在意,手掌往下轻捏她腰上软肉,“朋友分很多种,有利益关系驱使的,也有酒肉来往的。”
“那我猜猜,等下要见的是酒肉朋友。”尤璟侧身避了避路过酒吧涌出来的一拨人,顺势往秦笠怀里钻,“谢总呢,利益关系驱使的?”
利益关系自然是有的,秦家在明市经营的几家画廊与君禾有过不少合作。君禾在业内享有极高话语权,一件画作在拍卖会上竞拍出高价,同位艺术家的作品在画廊的价值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与此同时,彼此之间也存在竞争。每一行往里深究,水都不浅,生意场上,亦敌亦友的关系并不少见。
秦笠摸着后颈想了想,“我们家和他们家有利益关系,但我和他没被驱使过。”停顿一下,又道:“是兄弟。”
尤璟笑了声,“我见你朋友多,但能被你称作兄弟的这还是头一回听到。”
秦笠带她熟门熟路地拐个弯,一时间喧闹更甚,“是么?”
“嗯,但是总觉得你们两个个性看上去南辕北辙,竟然也能做兄弟。”
“你学画画的不知道对比色?谁说脾性相投才能当兄弟,差异也能产生美。”
尤璟眉眼一勾,“你敢跟别人产生美?”
秦笠哈哈笑,“哟,打哪儿来的醋坛子,连我兄弟的醋都要舀一口喝。”
这条道走到底就是他朋友开的酒吧,大门敞着,里头光影暧昧,人影交织。
相熟的侍应冲他打招呼,他一边回应一边往鲜辣的舞池瞧,“看见没?”
音乐声大,尤璟一时没听清,“嗯?什么?”
瞬息万变的镭射灯下,那些男男女女扭动的身躯像是一大兜渔网里紧紧贴着又奋起跳跃的鱼。
“这些人,”秦笠带她往高台去,贴近她耳朵说话:“平时可能是办公楼里朝九晚五的白领,或者教书育人的老师,又或者,严肃庄重的法官?总之,一张纸都有两面。人呐,尤其是男人,你别以为就是你第一眼看到的那样。”
尤璟听明白了,“那你的意思是,你那兄弟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啊,说好听是克己,有事业心,实则是把自个儿逼得太紧,跟蓄满水的大坝一样。我就等着看他哪天泄洪。”
“我怎么觉得你有种等着看好戏的心态?”
“那可不是,我妹被他伤得都快上峨眉山出家为尼了。要不是我跟她说当尼姑天不亮就得起床,她这会儿已经在四川境内了。”秦笠带人来到吧台前。调酒师是熟人,见他这次带的美女和上回一起来的非但不是同一个,还不是同一款,朝他暗昧一笑。
秦笠接过自己的特调,又将一杯modjwistmo平滑到尤璟面前。
“其实我觉得你妹妹和谢总挺搭的。”尤璟见过秦緲几回,统共没说上几句话,但是基本观感还是有的。
秦笠轻晃酒杯,“感情的事除了当事人谁能说明白到底搭不搭,也不知道秦緲这死心眼是随谁。”
尤璟举杯和他轻碰一下,“反正不随你。”
“哈哈哈,”秦笠侧过身搂着人亲昵,耳鬓厮磨,“难说,搞不好她显性遗传我隐性遗传。”
说话间有人过来,个头不高,穿得挺潮,“笠哥来啦?”
秦笠扭头,“臭小子,我都进来多久了现在才过来。”说着和人介绍,“这是尤璟。这我哥们儿小伍,这里的老板。我们今晚吃喝都记他帐。”
“那有什么问题。”小伍和秦笠相识多年,一瓶瓶喝出来的感情特别坚固,“美女,还要什么尽管点。”
“你特么眼里就只有美女。”秦笠踢他一脚,“交代人给我留一份象牙蚌刺身,晚点我带走。”
这里的象牙蚌刺身是一绝,每日限量供应。
“给秦緲带的吧?”小伍知道这道是秦緲的最爱,“不用那么麻烦了,她人就在这儿呢。”
说着下巴一扬,朝着靠角落的一个弧形卡座。
半圆形的卡座里,秦緲和几个年纪相仿的男女坐在一起。今天有一家网络媒体承办的红人盛典,她作为网上排得上号的艺术博主,也受邀其中,结束后跟着另外几个大v过来酒吧。
其中一人叫郑岩,碰巧还是她在国外上学时同校的学长,大她一届。他不同于那些草根博主,自己家里有点背景,人也狂傲,玩微博纯属玩票性质,不屑于和那些所谓红人为伍。这次是听说秦緲也会出席,才一同前来。
两人在国外上学那会儿都还是半大不小的孩子,当时他也没注意过秦緲,后来是在网上看到照片和视频才起了兴趣。借着各种机会接近,就是不招待见。
他们这群人,最擅长玩数据搞人肉搜索。秦緲对谢申一头热的事情他也早知道。
郑岩靠着秦緲坐,“谢申嘛,我见过一回,一个慈善拍卖会上。说实在的,看不出哪儿有什么过人之处。緲緲,我觉着你就是太单纯,多出来拓宽拓宽眼界就把他忘屁股后边了。”
秦緲往一旁挪了挪,眉头深锁,“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他腔调轻浮,“我他妈就看不顺眼他一个大男人让女人伤心伤肺,算什么东西!”
“我说了这和你没关系。”
这人在上学时候就是个校霸,仗着家里有钱集结一帮不学无术的男同学成天惹事,还专挑中国学生霸凌,挺让人恶心。秦緲懒得理他,此刻见他话越说越露骨,更是想起身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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