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时间之内变生肘腋,殿上的诸位大臣早就被接二连三的巨变惊得目瞪口呆,瞥见郭素愤怒的眼神,说不出道不明的痛恨神情,陈尚等老狐狸顿时明白了,裴皇后这是借着皇帝不在的机会发作郭家,瞬间扫视了殿中一眼,却没有看到旭王和静王的人影,聪明些的大臣眼中俱是惊诧之色。他们哪里去了是没在宫中,还是早就被裴后下手除掉了
垂帘后面,传来裴皇后的叹息声,声音轻柔,似乎是在为郭家惋惜:“齐国公,你又手握四十万重兵,深受皇上信任,可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皇家威严,不仅在军中屡屡收买人心,如今更是暗中蓄谋造反,与静王相勾结谋害皇上如今皇上身患重病,你不思悔过,借机兴风作浪,妄图颠覆朝廷,污蔑于我你之言行,有哪一点还配称之为国之栋梁我身为越西皇后,又岂能坐视你这小人继续横行下去。所以今日便是你伏诛之日将人拿下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大殿内,气氛顿时如冬日寒风刮过,骤然冷下来。
外面乱糟糟的声音已是沉寂下来,但里三层外三层将整座大殿围起来的士兵,却是能看得真真切切
这是要逼宫
还是要造反
这样的阵势,是要将这里的群臣一窝端,还是只想将郭家整倒众人不由腿脚发软,心头发颤。
齐国公怒道:“裴后,你以为杀了我就能得到兵权这东西南北四道门都是陛下亲信把守,你能逼宫成功吗”
裴后微笑起来:“是么,可惜这四道门如今都落入我的手中了。”
禁军全都投靠了裴后众人都看向了秦王的方向,可秦王在一旁冷眼瞧着,却是并不作声。
裴后站在高高的台阶上,衣袖随风飘动,看上去有些不真实。
刀锋已经架在了齐国公的脖子上,突然间大殿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这绝对不是宫中的禁卫,而本来表情从容的裴皇后此时面色发生了轻微的变化,宫内是不允许骑马的,她已经听出那马蹄声是什么来历幸好有垂帘在前面挡着,下面的群臣又亦是望向外面,并未意识到她的失态。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停下来大胆”
“他们不是禁军快拦住他们”
“啊”
禁军此时已在外面和来人起了冲突,伴随着一声惨叫,外面骤然混乱起来。大殿内的众人看不见外面发生了什么,在这非常时期也没有人会蠢到去凑什么热闹,都在等着一个结果。
在众人安静而焦虑的等待中,终于有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本王来晚了,齐国公,让你受苦了,还请恕罪”逆着光,有一道身影从外面不急不缓地走进来,他的腰上别着长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分不清那笑容是带着嘲讽,还是其他意味。但离着老远就能闻到他身上那股血腥气息,众人看清来人是谁后,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元烈不止是他,在元烈的身后还跟着上千名身披精甲的护卫,俱是气势迫人,他们走过之处,那些冲进大殿的禁军就不得不向后慢慢退去,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元烈身边亲兵全张开了弩机,对着远远站着的裴后。太监怒声道:“大胆”他似乎尚未反应过来,便忽然被一箭射穿了胸口。众人没有想到,这么快,战斗便落下了帷幕。
元烈既然能这样进来,是不是说明外面的禁军已不足为患了
见到旭王带人进了大殿,裴后一党同样惊诧莫名
裴后冷眼看着下面的闹剧,态度依旧是沉稳的,从容的:“旭王,你带兵公然闯入皇宫,莫非是要和郭家勾结,公然造反不成”
“造反”元烈玩味地笑着,从怀里一掏,竟掏出一卷黄绢布来,“真不凑巧,我只是奉旨行事,而且这份可是皇上亲笔所书,盖有玺印”
旭王手里居然有圣旨
众人这时候心里都是一动,和素来与皇帝感情不佳的皇后相比,被皇帝器重信任的旭王手里的圣旨,真实性似乎更大一些
元烈索性将黄色布绫直接展开,朗声读道:“旭王元烈,品性敦厚,忠君爱国,生性机敏朕特旨下诏令其暂理朝政,望列位臣工尽心辅助”
他将圣旨直接让一旁的重臣阅看,几位老臣一目十行地扫视了一遍后,恭敬地交还给元烈,皆是跪了下来:“臣等遵旨”
“起来吧”元烈淡淡地道。
从这一刻起,真正暂理朝政的人,就成了旭王元烈,而不是所谓的皇后。
“裴后你假传圣旨,事到如今还不悔悟吗”元烈盯着那道珠帘,一字一顿地道。
裴皇后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她隔着珠帘一眨不眨地盯着元烈,却是突然笑了起来,笑容之中有一丝奇异,又有些许莫名的温柔。
她笑什么是突然发疯了吗
没人知道,也不想知道,在场的众人清楚地知道,眼下裴家已是彻底完了,裴皇后手中的圣旨是假的,以武力压制众人偏又被别人压了一头,事到如今还有胜算吗
“娘娘若是还在等着裴家援兵到来,本王劝你还是不要妄想了,裴渊大将军早已被人暗杀,现在裴家军群龙无首,早就乱成一团了。”秦王突然开了口。
裴后居高临下地看了秦王一眼,道:“你这样的墙头草,不配与我说话”
“将她拿下留活口”见她还不肯束手就擒,元烈直接下令道。
珠帘内没了动静,众人冲过去后才发现,帘子后面的不过是数名瑟瑟发抖的宫女太监,裴后早已不见踪影
“该死,她是如何逃脱的”元烈怒声道。
整个皇宫都被旭王、静王、秦王联手封锁起来,所有太监、宫女以及妃嫔一律呆在自己屋内不准擅自出来走动,其余人到处搜索皇后踪迹。
“启禀王爷,不曾发现裴后踪迹”
听到这个消息,元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马上封锁全城,不能让裴皇后逃出大都。
但眼下这个时候,能出得了宫,未必能出得了大都,绝不能让她逃脱
皇城外,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早朝这个时候,街上人迹罕至,静谧中突然有马蹄声传来,实在是有些惊人心弦。裴石不由有些不安,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人马,暗中咬牙,将心一横,冷声道:“全速前进”为了能快速占了先机,早有裴刚、裴云兄弟带人先去了宫中。但为了不惊动郭家和静王等人,他们带去的人实在有限,只是选的一些精锐,而裴石身后的这些人马,才是裴家手中的王牌他们早早就潜入到大都附近,趁着晨色尚暗,在裴家一脉的守城官协助下,进入了大都。虽是数千人马,可他们却军容齐整,秩序井然,除了马蹄声,再无其他声响。
之前因为太子故去,裴后自请不出,裴家年轻一代的嫡支子弟又尽数亡故,裴家已是遭受重创,不得不龟缩起来,养了这么久这才稍稍缓过一口气来,若是这次兵变能够成功,便是没有裴家血脉的皇子又如何捧一个傀儡上台,照样可以让裴家再次立于朝堂之上
副将过来,低声道:“将军,已派人去前面探查了,一切正常。”
虽说皇宫那里应该已经没问题了,但还是不得不小心行事。裴石眼望着皇宫的方向,心中激动,却还是吩咐道:“传令下去,照原计划进行”
望望天色,此时还早得很。从这里进入皇宫,里应外合,将那些不听话的人一举歼灭,时间上绝对是绰绰有余,宫门口,裴石亲自走在阵前,等候着约定的信号。可还来不及等到什么信号,已有上万人由两侧的高地以及树林中涌出,呈虎翼龙尾之势,迅速将裴家将士围住了。
一人骑马而出,在距离裴徽几十步远的地方勒住战马,神色凛然,淡淡道:“裴石,你带兵来至皇城,可有兵部调令”
裴石看清来人正是本该被擒下的齐国公郭素,神色大变,杀气冲天而起,眼中寒光乍现:“齐国公谋逆,拿下此人,重赏”话音未落,他已是腰刀离鞘,催马斩向郭素。
虽然裴家精兵都十分出色,可齐国公带来的将领士兵多半出身军旅,擅长联手作战,利用完美的军阵将裴家军队分割开来,再凄厉的刀锋也终抵挡不住不断涌出的新增郭家军,裴氏军中不断有人倒下,继续战斗的人越来越少。
血水从郭澄面上流淌而下,手中刀口渐渐发卷,他本能地挥刀,目光冰冷地望面前血肉横飞的尸体。不过一柱香的时间,本来还奋勇反抗的裴家军尽数投降。裴石更是在乱战时死于乱箭,尸身被人一刀砍下了头,高悬马前。
郭素则再次分兵布将,派了一支人马立刻行去勋贵区,协助城中守军维持治安。有了这场厮杀,裴家造反之名已是落在了明处,不用再对他们有所顾忌了。
宫中乱成一片,养心殿门口却安静而诡异。裴怀贞轻抬脚步,走上汉白玉台阶,往殿内走去。此时,太阳已经高高地升起,琉璃瓦上反射着耀眼的光芒,也将皇后的眼神映得幽幽闪光。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要逃出宫中,可她偏偏没有走,而是来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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