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节的面上还是挂着笑,身侧的拳头却已经攥紧。
曾茵没看懂三人间的那点拉扯,招呼着大家上座。
一餐过后,佟穗懒得藏着掖着,“爸妈,我这次和颜节回来是要和你们说分——”
颜节抢她话口,“叔叔阿姨,我们正好想说结婚的事。”
佟甄假意咳了两声,看了眼佟穗,不自然的说:“你们俩还没毕业呢,这么早就说结婚是不是太早了。”
一边把虔清予推到面前,拍拍他肩头,“这小子我们看着长大的,还是单身吧?我们穗穗都开始谈婚论嫁了。”
“颜节这孩子多好啊,又体贴又细心,你看看,买的这些都是我和你曾阿姨正好需要的,跟你一样懂事。”
咚咚识趣的跑到几人面前转圈圈,蹭着虔清予的腿往上跳。
虔清予一把将它抱起来,似笑非笑道:“我看未必。”
作者有话说:
青鱼心机攻略第二步换情敌风格学情敌套路
单身?马上就不是了
我才是最懂事那个;-)
第7章
佟甄没接虔清予的话,拿起手边的白酒,冲颜节那一扬,“小节啊,不要让叔叔阿姨失望。”
颜节像是拿回主场,扬起得意的笑,双手低着给佟甄回敬一杯,“叔叔阿姨放心,我肯定会言出必行,不会让你们失望。”
“满口空话。”虔清予不咸不淡的接了句。
他没在意虔清予,继续自顾自的灌下去一杯酒,讨好似说道:“等我爸把公司交给我,我一定会先和佟家合作,把佟家放在主位。”
“纸上谈兵。”虔清予又接话。
“等我和穗穗结婚,我也势必会全心全意的对她好。”颜节咬牙,拿这事激他。
“画饼充饥。”
虔清予耐着性子盘算下一句接什么时,佟甄看不下去。
教育他道:“清予!颜节是客人,以后就算你妹夫,对他放尊重点。”
“佟叔叔你说得是。”
虔清予嘴上乖乖认错,眼里还是轻狂的瞟颜节一眼,“听到没弟弟,以后除了话说得好听,还要放尊重点,佟叔叔最喜欢尊重人的男人。”
曾茵赶紧圆场,“小节啊,清予他从小说话就是这样,嘴上不饶人的,你们以后是一家人,体谅体谅。”
颜节被这句“一家人”迷的找不到北,完全没意识到对方话里下意识的排外,堆着笑谄媚道:“怎么会,以后还得跟着穗穗喊一声哥。”
三个男人一台戏。
佟穗自顾自喝完手中那杯果汁,没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在选择和谁结婚还有自主权的时候,她不会轻易就判定自己的结局。
饭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几个男人都喝了酒,但颜节不能在这过夜,佟穗决定开车送他回去,虔清予也跟着装傻往车上挤。
“虔清予,真喝醉了你就在家先待着。”
佟穗去拉他,发现完全拉不动,他已经老老实实的坐在后座。
颜节家离这不远,半路遇上颜侃的回程车,顺手给拖到他车上。
他喝得烂醉,发了劲似的要以酒敬岳父,靠这个把对方死死拿捏。
而虔清予,佟穗敢肯定他是装的,小时候就喜欢跟着大人瞎喝,后来的酒量也不错。
今晚只是虚抿了几口,怎么就一副满脸通红的醉汉模样。
“虔清予,我送你回桂港?”
佟穗没收到回音,下车把后座门打开,凑近去拉他。
主城区的夜晚还很热闹,路边川流不息,流动的车灯、大厦流动的大屏彩光、昏黄的路灯、路边摊的星星灯交错闪,照进昏暗逼仄的车内,忽明忽暗的落在两人的脸上。
他抿着唇,下巴微微扬着,下颌线清晰利落如急转折断的峰,让这张脸看起来更惊为天人,喉结滚动,呼吸均匀带动胸膛起伏,她发现虔清予的五官长得比三年前更立体了些。
走得那么突然,都没给她一个正式的理由,以前做什么事都陪在身边的人,好像也故意离开逼着她长大。
她像以前那样,故意拍拍他的脸,一字一顿的念道:“拍一拍,傻三年,拍三拍,矮一截!”
一只手不够,她两只手一起轻轻在他脸上拍。
冬天干冷的风从半开的车门灌进来,她俯着身子,腰上泛酸,拍了两遍都没反应,刚想松手,手忽的被扣住,他宽大的手掌固着她两手腕,倏然睁开眼。
大拇指还有意无意的在她掌心摩挲,酥酥麻麻的触感让她浑身一激灵,腿软得往前栽,然而他又有分寸的撑着让她无法压下。
只是把手在他的脸上贴得更紧,感受着他涨红的脸上温热的温度,传递到她冰冷的手心。
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虔清予那双眸子湿漉漉的盯着她,眼中浮现些酒后的不太清醒,喝醉后的他看起来少了些平日的聪明劲。
莫名其妙的说了句不着边的话,“佟穗,这么丢三落四的,下次可别把我丢了。”又极其认真的补充道:“我一直在你身后,跟着你,你别甩掉我。”
他说话的这副样子,让她想起十年前在乡下菜园木门前,和他一起捡到咚咚的时候,虔清予跟她说:“你看它的表情是不是在说,带我回家吧。”
她就这样,和虔清予领着咚咚回了家,一直养到如今。
因为是在下雪的冬天遇见,寒冬的木门结了冰渣,锁松松垮垮的落着,小狗扶在门前,敲起来咚咚响,于是给他取名为“咚咚”。
它像两人的幸运铃,咚咚敲响冬天的门。
给他们枯燥的乡下生活,增添了点活气。
佟穗突然也好想带他回家,想问问他在国外过得好不好,为什么三年都不回国。
朋友圈的更新光鲜亮丽,看起来过得那么潇洒,完全不在意她的样子,到底有没有把她当好朋友。
佟穗的手逐渐热起来,他脸上的温度降下去,整个人看起来舒畅活络不少。手渐渐松开她手腕,垂下去,眸子也阖上,流露出清浅的呼吸声。
她把车门合上,自言自语道:“反正你一个人住也没个照应,我带你回家吧。”
反正,我们以前不也是住一起的吗?
显眼的梅子粉保时捷在热闹的夜城疾驰,一辆车内的两颗心脏撑起冰冷车身的活力,呼吸无形交织,牵动着某人心里那点在边缘疯狂试探的心思。
他没醉。
后座的那双清眸悄然睁开眼,在暗处望着她的背影,混乱而刺眼的灯光闪着他的眼睛,而通向未来的,是他眼中灯光后移流散后,一直不变的那个身影。
他在心底默念一句,“好。”
–
此刻的颜家大宅,气压低迷,顶端的水晶盏只开了暖光,天窗半开,打着寒露,滚着一阵阵寒气,摇摇欲坠。
颜节神情恍惚,目光涣散的跪坐在羊毛毯上,头低低的垂着,暗色一重压一重。
颜侃撑着拐杖守在一边,安静的等待坐在主位的父亲对弟弟的审判。
“阿侃,把他扶起来。”
颜节久跪膝盖发麻,酒早已醒了大半,闻声撑着地面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挥打开颜侃伸来的那只手。
“清醒了?”颜父声音浑厚,夹着不清晰的痰液滚动声,“清醒了就好好反思反思你最近干的什么事?”
“卫局长半夜给我打了个急电,说收到举报,有人未报备就私自使用私人豪艇进入公海区域。你是真能耐了,翅膀还没长硬,就学会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那一套了?!”他抢过颜侃手中的拐杖,往他背脊上一挥,一声清脆闷响,颜节皱了皱眉不吭声。
“我从小怎么教育你的?想要拉拢人心,靠得是诚信和实力!你怎么……”颜父火急攻心,剧烈的咳嗽起来,又往他背脊上挥了一棍子。
“你个不孝子!歪梁柱!气……气死我了。”
颜侃从他手中接过拐杖,急急忙忙去扶他,“爸!”
颜节依旧低垂着头,神色昏暗不明,眸间寒意愈发浓厚,身侧的拳手紧握发出咔咔脆响。
不服输的劲曲解成发疯的戾气,缠绕在周身,像头随时准备吞人的野兽,流露在外的恨意。
“阿节,和爸认个错!”
“认错?我何错之有?”
再也不愿伪装的面具直接撕破,“你又算什么?一个是话都说不清楚的老东西,一个是病恹恹的瘸子,凭什么指挥我?”
一阵狂风钻入门的缝隙,吹得咯吱作响。
他故意脱下外衫,露出被抽红了的背脊,纵横交错的红痕,攀在那道陈年老疤上,显得格外可怖。
“你看好了,是谁逼疯了谁?”
他这条疤,是读高三时,为颜侃挨的。
当时颜家事业正处于上升期,各路眼红不断,都蛰伏在暗处想着怎么把它撕扯下台,一同陪葬。
颜侃刚进入公司一年,渐渐接手颜父一个个松手的烙饼,烫手的山芋稳当当落在他手里,受反噬最大的当然也是他。
自认完美的故意“放水”,自以为是的大招,结果被人反咬一口,被人拽进了黑车。
颜节在颜父的临时要求下,从学校赶回颜家大宅,接颜母一块去公司楼下等颜侃,为庆祝颜侃拿下一个反身的大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