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她的床褥被榻,以她爱干净的性子,定然不会如此邋遢。
裴清绮却以为他说的是这别院,不耐讽刺地看着他,“不是王爷将我赶到这个地方的?”
她眼里毫不掩饰的敌意刺痛了男人的双眼,苏允承舌尖抵了抵腔壁,腮边微鼓,忍耐道:“我不是赶你……”
他顿了一下,忍了忍,说:“岁岁,为何不告诉我苏寒祁与你私联的事情?他何时开始与你联系的?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他迫切地想知道这些,迫切地想知道……她对自己的心意是否动摇,又或者,对苏寒祁有了什么类似于后悔和追忆的情绪。
苏允承知道裴清绮的性子,即是爱了,便飞蛾扑火绝不回头,他知道她不会和苏寒祁又什么,却始终控制不住自己的妒意。
裴清绮看着他:“我为何要告诉你?”
男人冷声:“你不该跟我解释么?”
裴清绮冷笑一声,偏头看向窗外,“有什么好解释的?就是你看的那样……”
“岁岁!”苏允承在她话音未落时就打断她,知道她会说出怎样让他心痛的话,索性捂住她的嘴,“你怎能如此伤我……”
裴清绮皱了一下眉头,能够感觉到男人周身苦苦压抑的气场,想要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是闭上眼睛,什么都没说。
她这副消极应对的模样直接点燃了苏允承的怒火,他将那张几乎快要揉碎的纸条展开,摔在裴清绮面前,“你好好解释一下,他为何会知道你的生辰?又为何要在今日与你传信?你们究竟是何关系?”
他一声比一声大,到了最后几乎是厉声质问,恨不得将面前的女人撕碎。
那张纸条轻飘飘落在裴清绮面前,她早就怀疑苏允承看到的东西是不是跟自己的不一样,在看到上面的内容时瞳孔惊讶地微缩起来。
原来那几个字消失不见,只剩下新的一行小字——
生辰时,满月日,唯念卿可安。
裴清绮手颤了一下,那张纸又落了地,她下意识又要去捡,却被男人用力地扼住了手腕,“岁岁!”
苏允承已经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见她连一张纸条都怜惜,更是有些失去理智,“他觉得我对你不好,想要取而代之是不是?说话!”
裴清绮被他晃得有些疼,想要推开他,“……王爷!松开!”
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一行字,许是那纸有玄机,被打开之后便会自动变化,若知是这般她断然不会将这纸条给苏允承看,难怪这男人如同发了疯一般。
“岁岁……你跟苏寒祁到底是何关系?你们私下都说了些什么?”苏允承忽然抱住她,软了身子,“我知道你和他没什么,但以后别与他来往可好?我不喜欢,岁岁……”
嫉妒和酸意让他无法保持理智,明明是来安抚她的,却又难以抑制地将怒气倾泄在她身上。
苏允承收紧胳膊,深深地将她纳入怀中,像是无奈地轻叹:“你知我最不能见你与别的男人扯上什么关系……”
裴清绮闻言深吸一口气,心里忽而赶到讽刺,转头冷眼看着他,“是么?我记得王爷曾口口声声说我肚子里的是个野种,怎地如今变得这般小气善妒?按照王爷说的,我肚子里的孩子都另有生父,还在意我与哪个男子说几句话做甚?”
“岁岁……”男人眼底猩红一片,慢慢握紧拳头。
他没想到当日用来伤她的话,竟然伤到了自己。
苏允承缓缓松开她,抵住她的额头,“别这样、别这样惩罚我……”
他怎么可能不知她肚子里的孩儿是谁的……那是他们第一个孩子,怎会是野种……
苏允承忽而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她的肚子,“我那时被气疯了……”
他一想到裴清绮可能与苏寒祁私会就没了任何理智,即便心里知道裴清绮不可能会背叛自己,却还是被妒火给驱使说出那些无法原谅的话。
他还未碰到裴清绮,就见到身前的女人忽而变了一张脸,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他不许他接近,“你做什么?滚开!别想伤害我的孩子!”
她激烈地挣扎着,被男人的手碰到伤口的地方,顿时一声痛哼,脸色煞白淌下几滴冷汗。
苏允承被吓了一跳,连忙握住她的手,“怎么了?哪里痛?我弄伤你了?”
他见裴清绮只捂着肚子不说话,伸手便要去掀她的衣服下摆,却被裴清绮死死按住了手腕——
“别碰我!”她几乎是咬着牙吐字。
苏允承沉了脸,但还是耐心哄道:“岁岁,让我看看你哪里不舒服,乖……”
裴清绮笑着打断他,眼里却满是悲哀和讽刺,“你是来关心我的么?你是听说了滴血验亲的事情,才来关心你这个嫡长子的罢!”
她用力挥开他的手,“你说它是野种,便任由狄书萱用长针取我腹中血,如今你知晓滴血验亲的结果证明了腹中孩儿是你亲骨肉,便来假惺惺地关心!”
“我不需要!苏允承,我不需要你廉价的关心!”
她话音落下,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的骇然。
苏允承脸色顿时沉得吓人,用力攥住了她的手腕,“你说、狄书萱用长针取你的腹中血?”
他方才听春枝哭诉,只以为是她夸大其词,即便狄书萱骄纵自大却也不会去做那般骇人听闻的毒事,如今裴清绮也这般说,他心中坚不可摧的想法便动摇了许多。
“……你为何不反抗?”
半晌,他只问出这么一句话,隐隐带着颤音。
裴清绮笑得狼狈,“我如何反抗啊王爷?府中上下皆知狄夫人盛宠,王妃早已经是下堂妻,只差正式被休出府,就连平日的吃穿用度都是打发叫花子一般,你还指望我反抗?”
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到肚子都有些疼,连忙止住,只垂眸看着自己皲裂的手指,“萱儿妹妹只凭着王爷的宠爱,便可以对我生杀予夺,任意割宰,何况她还有个宠她入骨的好爹,王爷你告诉我、我该如何反抗?”
裴清绮眼底泛着泪光,“我到底是该反抗、还是该一头撞死会更快更容易一些?”
“胡说!”苏允承慌怒地打断她,听到她说出“死”那个字时心中霎那间惊痛难当,手忙脚乱地将她揽入怀中,“别说这种傻话!别说……”
他用力抱着她,心中像是缺了一块,有寒凉的风从那个破洞穿来穿去,破破烂烂地响着。
苏允承闭着眼睛将怀里的人越抱越紧,却觉得还是缺了什么,只能侧头去亲她的发鬓、她的耳垂、她细腻的轮廓和她越发粗糙的肌肤……
最后他的唇停在她的嘴角,用力地蹭着感受她的温度,像是要确认什么一般不断地呢喃:“不要说这种傻话,岁岁,我不会让你死的……”
苏允承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一声比一声坚定,双手却快颤抖到抱不住她。
?第17章 我很早就让你对她好点
他的反应不像是全然不在乎她了,裴清绮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惶然。
她的心在慢慢变成一片焦土,好像任何好的情绪都无法再生根发芽。
过了很久,苏允承才慢慢松开她,“……疼吗?”
方才不知晓她所经历的事,他不分轻重地抱着她,如今知道她竟然被长针取血来滴血验亲,苏允承连碰她都小心翼翼,唯恐伤着了她。
裴清绮摇摇头,“比不上被王爷说是野种的时候疼。”
她的语气淡然,知道苏允承心中定然愧疚,不管是因为她还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只要有愧疚,她便忍不住想用言语伤他。
毕竟如今的她也只有这点本事了。
苏允承握着她胳膊的手微微收紧,却又立刻松开,脸色变得晦涩莫名,“岁岁……我当时气疯了……”
他闭了闭眼,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解释太过苍白无力,只说:“我已给春枝安排一个最好的去处,若你不愿意再待在府中,我会让人带你去想去的地方。”
裴清绮眼眸颤了颤,心中苦笑。
这宸王府终究还是容不下她么?
她凝视着面前的男人,忽而问道:“即便要走,我也只想知道一件事情,王爷的心意……是否依旧如初?”
她要走个清楚明白,她到底是因为他苏允承的大业不得不离开府中,还是因为他只是爱上别人,所以容不下自己?
他心里……是不是真的对她只剩下恩义,半无夫妻恩爱之情?
苏允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着她,“那你呢?你对我是不是还是从前那般,心意从未变过?”
看着面前心安理得反问自己的男人,裴清绮知道这个问题已经不需要他的回答了。
她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既然这样,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王爷……”裴清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王爷已经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王爷的亲生骨肉,那先前狄夫人与她的身边人对我的误解侮辱、以及滴血验亲的伤害,王爷打算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