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绮望着她:“我腹中孩子甚至还未成形,如何滴血验亲?”
她看着面前的人逐渐沉下来的脸色,心中陡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狄书萱笑得愈发阴森。
她走上前,点了点裴清绮肚子的方向,笑道:“那还不简单?可以从这取血,孩子就在里面,用铁丝刺破皮肉,那便是那孩子的血。”
听完她的话,裴清绮先是一阵愕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随即涌起一阵滔天愤怒,愤利打掉她的手,“这样的方式何其残忍?若是伤到孩子该如何?你这个疯子!”
狄书萱被她打掉了手,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却立马装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瑟缩在狄将军身后,“爹爹,她骂我是疯子……”
狄将军回过神来,见女儿红了眼只得好生哄着,一边对裴清绮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可知这是谁的女儿,竟敢在这放肆!”
他看着裴清绮那张苍白的脸,那句要取血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萱儿,子嗣的事情,不可太过草率,还是等王爷回来、”
“爹爹!”狄书萱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抽噎着哭道:“您方才也见到了,这女人骂我疯子!可见她是个何样的人,能怀上野种也不稀奇!萱儿只是为了王爷讨一个真相,王爷念及旧情,定然是下不去手的,萱儿为了自己所爱之人,难道有错吗?”
“为了自己所爱之人……自然是没错的。”狄将军见她掉了眼泪,本就心疼,听得她说这句话,一下想起现在还未找到的妻子,越发觉得愧对女儿。
他狠了狠心,“既然如此,那便滴血验亲,在场的士兵们皆是见证!”
狄将军吩咐完毕,几个士兵走了进来,他不敢去看裴清绮那张脸,心都在颤抖,连忙走了出去,不愿再待。
裴清绮惊恐地看着围上来的几个人,起身就要逃,却被他们挡住。
耳边还回荡着狄书萱的轻笑,与一旁的丫鬟说这她与苏允承的甜蜜,而她却被按倒在冰凉的地上,眼看着嬷嬷拿出一根绣花针样式的铜丝,更剧烈地挣扎起来,却被按得更死——
“你们放开我!放开!”
她叫喊起来,却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蓦地,她惨叫一声,浑身绷直,就连脚趾都蜷曲在一起,“唔……”
裴清绮只觉得内脏都被揪在了一起,痛得浑身一阵战栗,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痛苦的哼声。
然而这还不算完,在她承受痛苦的时候,狄书萱在她的房间里翻找起来,在看到她枕头下压着的一个荷包时脸色骤变,愤怒地砸在了地上——
“好啊!我当王爷为何将他那个旧荷包看得如此贵重,原来是你送给他的,竟和他的还是一对!”
狄书萱当着她的面,将她荷包踩得细碎。
裴清绮死死抵住唇,身心都煎熬无比,却不让自己痛哭出声。
她什么都没有了,只剩这点尊严。
不知过了多久,她以为自己就快要昏死过去的时候,那根铜丝终于取了出来。
“取到血了!”嬷嬷将铜丝递给狄书萱,上面一截沾着血丝,“夫人,要不要现在将王爷叫过来?”
“不用。”狄书萱脸色一变,挥了挥手,“我这里有他的血。”
说着,她拿出了一个瓶子,递给她。
嬷嬷脸色复杂地接了过来,有些想不通她怎么会有这个东西,但也没问什么,拿着东西让等在外面的人进来。
狄书萱晦涩莫名地看着瘫软在地的人,手指慢慢攥紧。
她日夜与苏允承相伴,取一点血不是难事。
早在知道裴清绮怀孕的时候,她便想这么做了。
她也想知道,苏允承究竟有没有骗她!裴清绮肚子里那个到底是野种,还是他苏允承的种!
……
有狄将军在,倒是没人敢在滴血验亲的时候做手脚。
他虽然宠着狄书萱,但是狄书萱骨子里对他仍然有些惧怕,哪怕她走丢之后被找了回来,狄将军对她几乎是放在手心里疼,狄书萱也依赖他,但两人的父女情却总是隔着一层。
没过多久,围观的人便散开。
狄将军面色复杂地看着裴清绮,看她几乎疼晕过去的模样,很快便移开视线。
狄书萱死死地盯着那水碗里的景象,表情似笑非笑,忽而转过头来拍了拍手,“恭喜姐姐!贺喜姐姐!”
?第12章 被偏爱的男人容易任性
御书房。
“雾疆已在研制新式兵器,不久定有一场恶战,宸王说应当出兵压制……”
德懿帝看着手中探子的密报,将其扔在桌前,视线落在了苏寒祁身上,“太子觉得如何?”
方才在朝堂上,众人已经就此事争论过一番,以苏允承与狄将军为首的派别主张出兵镇压,太子却始终不发一言。
德懿帝知晓苏寒祁的性子,若不是十拿九稳,他定然不会出声,便将几个亲信大臣留在了御书房仔细商量此事。
苏允承闻言便微皱眉头,顷刻间又平展,同旁人一起看向了苏寒祁。
他面容平静,眸色却隐隐冰凉,哪怕朝中所有人都主张出兵,只要苏寒祁不同意,德懿帝便不会再考虑出兵一事。
这就是他的父皇,偏心偏到毫不遮掩。
苏寒祁未发表意见,听得德懿帝问,便答:“不可。”
“为何?”
“雾疆临近边镇方野,征战必定乱民,且雾疆意图不明,恐有内歧,师出无名,出战实属不必。”
他说完,德懿帝点点头,露出赞许的目光,“朕与你想得一样,其他人还有什么高见?”
几个大臣一片寂静,互相看了几眼,都低着头。
沉默不代表默认,相反是一种消极抵抗,这些大臣们都是白日力谏要伐雾疆的那一批,就如何征战辩了个急赤白脸,却被太子一句话给驳了——
苏允承嘴角冷淡地勾了勾,早知德懿帝便只会听从苏寒祁的话,何必假惺惺来问旁人的意见。
德懿帝见众人反应平淡,蹙起眉头,“看来你们还有不同的意见?但说无妨。”
底下仍是一片寂静。
德懿帝嗤笑一声,摇摇头,将折子扔在桌上,“罢了,今日便到这,都退下罢。”
“是……”苏允承敛下眸中的深色,与其他大臣一同离开。
他方才看了一会,今日狄将军并未到场,那些大臣便如同一潭死水丝毫不愿出头驳斥太子的话,个个都怕当出头鸟。
平时也只有狄将军这般的莽夫敢于直言进谏,不管是太子或是皇帝,与意见不同者必定争个面红耳赤。
尤其关于是否开战的讨论本应是他的主场,他却偏偏今日没来,那群本与他们站在同一阵营的大臣们全都缩了头。
这些人,可用,却不可信。
……
宫墙内。
朝臣散尽之后,太子与宸王单独留在后头。
苏允承并没有话要和他说,想到今日满月节是裴清绮的生辰,脚步便快了一些。
他很早便准备好该如何同她度过,今日是要找个理由留在偏院的,自然要早些回去。
这段时间他几乎连轴转,已不知道放松为何物,只有到了这个日子才得以缓和。
这天满月节,不只是裴清绮的生辰,也是他在她的摘花会上与她相定的日子。
苏允承想起那日她青涩纯真的模样,那般明艳妖冶的容貌,却有一双清灵又带着娇憨的眸子,总是毫不保留地追随着他、爱慕着他。
他眼中露出淡淡笑意,眉眼柔和了许多。
“宸王——”
身后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打破了他短暂的思绪。
苏允承停住脚步,再转身时脸上已无任何表情,只剩平静疏离,“太子殿下,何事?”
苏寒祁走到他面前,目光平视他,“有个问题很早就要问你,当年摘花会,你是否为了报复我才主动招惹裴清绮?”
苏允承眸色一沉,忽然就变了神情,眼中只剩冰封万里的冷漠——
“苏寒祁,你当初对我母妃赶尽杀绝时,可有想过这一天?”
“你心爱的女人心悦于我,如今,你连要护着她的资格都没有。”
……
“恭喜姐姐,怀了王爷的孩子。”狄书萱将那水碗放在她面前,眼神有些阴测。
裴清绮实在没有力气去看那里面的血有没有融在一起,闭了闭眼,“如今我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狄书萱浅浅地笑了一声,“这只能证明姐姐的孩子是王爷的,并不能证明姐姐没有和外男私会。”
一旁的狄将军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看着那碗融在一起的水碗,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滴血认亲,本应该是完整的血滴,可他却什么都没说,实在不愿再看裴清绮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