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次开一些很冷的玩笑时, 舒菀总是会这样说。
江晏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 突然在想, 如果今天换做别人,听到他这样幼稚的话, 一定觉得他很无趣。
嬉闹着,他们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声:“你俩搁这儿卿卿我我什么呢?”
舒菀和江晏双双回头。
说话的人, 是姗姗来迟的乔瑞阳。
“羡慕了?”江晏问。
“羡慕个锤子。”乔瑞阳飞给他一个白眼, 抬手就朝着江晏的肩膀打了一拳。
江晏笑着, 说乔瑞阳这是被戳中痛处,恼羞成怒了。
舒菀在旁边看着他们打趣彼此, 唇角轻轻弯起。
与此同时, 正厅里传来了别人的声音:“李老, 您来了呀!”
他们三个下意识地朝着正厅的方向看去。
而江晏再次牵起舒菀的手,低眸看她:“我们过去吧。”
一旁的乔瑞阳看到这一幕,白眼都快飞到天上去了, “啧, 搞的好像谁没有手牵。”
说着话,乔瑞阳抬起右手, 自己牵住了自己。
舒菀被乔瑞阳这个行为举止逗的眉开眼笑,突然觉得, 他的性格, 和夏满月有点像。
就这样一路说笑着, 他们就穿过走廊,入了正厅。
前来贺寿的人很多,李承阳的面前围着不少的人。舒菀他们先站在一旁闲聊着,等那些送贺礼的人少了,这才上前。
刚走过去,李承阳一眼就认出了舒菀:“菀丫头呀!真是好久不见!”
舒菀笑着颔首:“李老师好。”
李承阳的视线扫过舒菀和江晏牵在一起的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微微俯身,推了下眼镜瞧了瞧,又抬起头来看他们:“呦,你们这是——”
江晏笑着,牵着舒菀的手举了起来,语气有点儿炫耀的意味:“李爷爷,菀菀现在是我的女朋友。”
李承阳确定自己没看错,立马哈哈大笑起来,打趣起江晏:“你这小子呀,怎么和你爸爸一样眼光好。”
话落,他又看向舒菀:“既然在一起块儿了,菀丫头以后就别叫喊我老师了,你随江晏这小子,叫我一声李爷爷就好。”
舒菀莞尔一笑:“李爷爷好。”
李承阳也不想让他们年轻人一直在这儿站着,连忙道:“好好好,来,小晏,快带着菀丫头入座。”
全程都被忽略掉的乔瑞阳站不住了:“李爷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当我空气人!?”
李承阳偏过头看向他,瞬间乐了:“呦,小瑞阳啊,哈哈哈,爷爷没瞧见你。来来来,你也快坐。”
“早知道我就不给您带贺礼了!”
“啊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小气呢!”李承阳咂咂嘴,“来来来,江晏,快把他带走。”
李承阳让江晏领着舒菀坐在了主桌上,连带着乔瑞阳一起。
至于那个在茶室挑衅舒菀的葛梦雅,坐在正厅的角落一处,很快就瞧不见了人影。
李承阳的宴会比舒菀想象中的要寻常一些,大家聚在一起,都是聊一些家长里短,也没什么人喝酒,就像是最寻常不过的一场家宴。
不过大概因为舒菀是生面孔,在座的各位总有一些人朝舒菀投来好奇的目光。
男男女女,心思各异,舒菀不是瞧不出来。
江晏倒像是被安装了自动屏蔽仪,视线始终落在舒菀身上,为她添茶水,为她盛饭菜,凡事亲力亲为。
这种感觉说起来,可以总结为四个字:有人撑腰。
尽管舒菀不是性子软弱的人,遇事也绝不会让自己吃亏。但如今事事有人护在她前面,也确确实实让她体验了一次什么叫做在爱里变柔软。
参加完寿宴,乔瑞阳有事先走了。
江晏陪着李承阳下棋,舒菀就坐在旁边看着他们玩了一局。
江晏的水平很明显在李承阳之上,但他却不动声色的在最后一步下偏位置,给了李承阳赢的机会。
李承阳落了最后一颗黑棋后,觉得很是没趣,撇了撇嘴巴:“没意思没意思,你小子故意让我。”
江晏淡淡笑着,说不是故意,是真的技不如人。
李承阳懒得搭理他,身子往后一靠,拿起桌上的一小盅酒,抿了口,看向舒菀:“菀丫头,我记得你和江晏一样,在南清念书吧?”
“是的,李爷爷。”
“国画专业?”
“对。”
“有没有作品,给爷爷瞧瞧?”
舒菀垂眸想了想,最后翻开手机,把这几年她还算得上满意的作品照片,拿给了李承阳看。
李承阳摘掉眼镜,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又重新戴上镜框,细细查看舒菀的画。
舒菀的作品很有灵气,可以说,甚至比贺秋雅更甚几分。
李承阳瞧出了神,而舒菀看李承阳眉头蹙着,还以为自己画的太差劲,心里紧张起来。
等了半晌,没等到他的评价,她提了口气,小声道:“李爷爷,晚辈学业不精,让您见笑了。”
李承阳放下手机,抬起头看她,神情很认真,“菀丫头,你要不要来爷爷这里学画?”
舒菀刹那怔住:“您不是……不收学生了吗?”
“不收学生,那是不收没天分的学生。”李承阳笑着,瞥了眼江晏,“喏,比如这位,这位之前就被我赶走过。”
舒菀更诧异了:“江晏在您这儿学过画画?”
李承阳:“可不是嘛!但这小子呢,偏偏是个色弱。而且你说奇不奇怪,他妈妈棠如那也是美术界有头有脸的人物,生的儿子居然色弱。”
江晏是色弱?
舒菀偏过头看向坐在身边的江晏,有点儿不敢置信。
江晏猛地咳嗽了几声,手半握着抵在唇边,耳根红了几分。
突然被人揭了老底,还当着舒菀的面儿,怎么可能坐得住。他哭笑不得,看向李承阳:“李爷爷,您这样可不地道啊。”
李承阳拍桌大笑:“哈哈哈,干嘛?怕在菀丫头面前丢脸了?难不成因为你是色弱,她就不喜欢你了?”
江晏:“这可说不准。”
李承阳:“那菀丫头,你说,江晏是色弱你还要不要?”
舒菀垂眸一笑,声线婉转又缠绵:“要。”
*
后来,舒菀婉转地拒绝了李承阳的邀请。
虽然她现在的主专业是国画,但她其实一直都想试试往油画的方向发展,未来再去法国深造一番。
她不想现在拜了师,到头来又没好好传承李承阳的衣钵,辜负了他老人家的一片心意。
李承阳听到舒菀拒绝的原因后,一点都未介怀,反而笑着说:“年轻人就是好啊!有想法,还能有机会去实践。既然菀丫头你想出国学油画,那就去大胆去做。不过要是有一天你想回来了,只要我还教的动,那关门弟子的位置就永远为你留着。”
舒菀听到这番话时,眼眶不知不觉地泛了酸。
她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李承阳,突然间觉得,贺秋雅当年学画碰上他,真的是天赐的幸运。
舒菀和江晏从宴会出来,是晚上九点钟。
大概因为今天是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外面车水马龙,很是喧嚣热闹。
舒菀靠在车窗上,静静地看着火树华灯。
江晏开着车,偏过头看了她一眼:“现在时间还早,想不想去跨年烟花?”
舒菀:“不去了。”
江晏:“累了?”
舒菀摇头:“不想去人多的地方。”
今晚应酬了太多人,消耗掉了舒菀太多的精力。
江晏知道她不喜欢凑热闹,顺着她:“那我们回川澜。”
宴会的餐厅离川澜很近,江晏开了半个小时,他们就回到了家。
舒菀准备回房间换睡衣,走到门口却突然发现卧室门打不开了。
压着门把手,舒菀又试了一次,可还是没打开。
“卧室的门是锁了吗?”她回过头看江晏。
江晏在客厅倒水,吊顶的灯光投射在手中的玻璃水壶上。他撩起眼皮看向舒菀,不慌不忙地嗯了一声,说忘记和她说了,卧室的锁坏了。
舒菀:“锁坏了?”
江晏:“今天保洁来打扫,不小心弄坏了。”
打扫弄坏了?
舒菀往后退了几步,又看了眼旁边的客房和衣帽间。平日里房间门都开着,但今天却全都关上了。
“这几间呢?”她又问。
“都坏了。”江晏懒散地靠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端着水杯,冲舒菀扬了扬眉。
“……怎么会都坏呢?”舒菀诧异,走到旁边的衣帽间,总觉得江晏在骗她玩。
三百平的大平层,房间门锁扎堆坏了,实在太不科学了。
舒菀不信,一间一间试着,试了三四间,都没打开时,她的耳边传来了江晏幽幽慢慢的声音:“别试了,菀菀。”
说着话,江晏放下水杯,起身走向舒菀。
没等舒菀回身看他,他先摁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声音沉沉:“能睡觉的房间,只有我的能打开。”
舒菀神色一怔,侧身抬头看他。
眸光交融的那刻,落地窗外,天际倏地绽放一簇巨大的红色烟花,点亮整个沉寂的夜幕。
“只有你那间打得开?”隔着外面烟花炸裂的喧闹声,舒菀望着江晏,微微弯了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