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羽不自然地最后叮嘱道:“我盯着你啊,不许喝酒了。”
郁烬很快应声:“嗯,有你在,不喝了。”
温羽嘟囔:“上次我也在,你还不是喝得酩酊大醉。”
提到昨晚喝醉的事,郁烬就想到从魏教授那里得知的,温羽从那么多级的台阶上摔下去的事情。他顿时喉咙发紧,心疼地望着她,瞳孔微缩,涩声承诺她:
“以后不会了,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温羽:“……”
郁烬今晚真的一滴酒也没喝。
有人来给郁烬敬酒时,郁烬都还没来得及拒绝呢,就都被温羽站起来抢先把话说了:
“郁烬感冒还没好,这几天都不能喝酒,他以茶代酒行吗?”
这里没有酒桌文化,桌上其他人也非常表示理解,没有再坚持。
“这样啊,那不强求,碰个杯意思一下就行!来来来,小郁啊!”
郁烬依旧站起身表示尊敬,脸上洋溢着被人守护的喜悦,此刻他的眉眼间满是柔情,与平日里雷厉风行的郁烬判若两人。
“好,既然阿羽都替我说了,那我今天就以茶代酒,改天我一定请大家出来再聚。”
“好好好。”
一行人终于吃完饭后,想去KTV的继续上楼去KTV,想回酒店早些休息的就下楼离开。
最后除了温羽、郁烬还有贺彬,其他人都想去KTV放松一下,结束后,还有李延硕陪着他们回去,温羽也就放心了许多。
和要转场去KTV的众人挥手再见后,就和郁烬、贺彬一起乘电梯下楼了。
到了停车场,贺彬叫住了走在前面的温羽,小心翼翼地问她:“阿羽,要不要坐我的车走?”
其实在他问之前,他已经预料到温羽会是以什么神情,什么语气,回应他什么话了。
但是这次他好像预判错了——温羽答应他了。
温羽前进的脚步一顿,在原地愣了几秒后,转过身又看了贺彬好几秒,垂下眼皮敛起眸底的情绪,思考过后点头答应了他:“好。”
与温羽并排走的郁烬眉心紧锁,似是不敢相信也不能理解,登时表示不满与不解:“阿羽,为什么要去……”
温羽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吃颗定心丸,温声解释:“郁烬,我和贺彬有点事说一下,你自己开车回去吧,酒店门口见。”
郁烬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已经停止了流动,双脚也像灌了铅一般,根本挪不开步子,只知道红着眼睛,反复地揪着那个问题:
“为什么?”
为什么要选择跟他走?为什么不和我走?
温羽没想到他在短短几秒内就红了眼眶,身体也气得微微发抖,脖子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若隐若现地暴起。
她随即说得更具体些,试图安抚住他的情绪:“没事的,我只是去解决一些事情,回酒店之后就见到啦。”
“……”
贺彬已经启动了车辆,从车窗探出头,催促道:“阿羽,走吧。”
温羽慢慢后退,眸光明净温和,不放心地对郁烬挥了挥手,示意他:“那酒店门口见,快去开车吧。”
郁烬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沉默地盯着温羽后退的身影,垂在身侧的手渐渐紧握成拳。
在眸底被阴郁占据的前一秒,他及时垂下了眼眸,鸦羽般浓密的长睫敛住了他冷沉阴鸷的目光,手指的骨节都被按得咔咔作响。
他脱力地逐渐退到道路一侧,没有拦着贺彬的车,让他顺利地把车开出去了。
带着副驾驶上的温羽。
郁烬眼底的柔情已经完全被阴戾取代,眼尾的那抹红更显妖冶。
他望着贺彬远去的汽车,眼神中带着平日里掩藏得极好的狠厉,像一只嗜血的野兽挣脱了囚笼。
他没有耽搁,松了松握得发麻的手,也快步走到自己的车旁,利落地上车,把车门暴力地摔上,踩着油门追了出去。
存留着最后的理智,他熟练地操作着车,把速度稳稳提上去,死死盯着前面那辆路虎,左右插空了好几辆车,终于跟在了贺彬的车后面。
-
贺彬的车内。
气氛并没有他出发前预料的那般融洽,现实是充斥着干涩与遗憾。
他大抵真的是个倔人,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无法接受温羽的眼里没有他,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像打不死的小强,相信总有一天会轮到自己。
但这一次温羽给了他明确的拒绝,没有像大学时一样,委婉含蓄地拒绝,而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对不起,贺彬哥,就像这么多年我对你的这个称呼一样,我从没有对你动过心,只是当做一个比我大一岁的哥哥看待。你是叔叔阿姨的儿子,对我来说可以是亲人,是好朋友,是感情很好的发小,但唯独不可能是我心动的对象。”
哪怕早就预料到这个最坏的结果,贺彬还是苦涩地笑一笑,却发现自己的嘴角怎么也提不起来,只能任由其抿着一条直线。
他还是不甘心地问:“阿羽,为什么不是我?”
温羽看着前方的车辆,“我觉得在爱情里,没有为什么。”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原因,那大概是因为你不是郁烬。郁烬不是一个名字,叫郁烬的有千千万万人,但我深爱的只有那一个人。”
“是我五岁那年就认识的那个整天不高兴,像个沉闷的小老头一样的郁烬;是我高二那年为了取得我的好感,设下一个拙劣到不行的圈套的郁烬;是带我感受从未有过刺激的郁烬,是会在他最讨厌的下雨天,在楼下淋雨等我,还哭着求我不要分手的郁烬;是在知道我曾经受过伤,连喝醉了都坚持要为我揉脚踝,揉背上伤疤的郁烬……”
温羽沉沉地呼出一口气,要进行最后的宣判一般:
“他给过我的独家记忆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到我可以肯定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不会再把这份给过他的爱给别人了。”
贺彬还抱着一丝希望,
“阿羽,他做的我也可以做到,而且我和他是同类型的,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温羽截住了话头,
“不是的,就算是同一件事,两个人去做,给我的感觉也不会是一样的。而且他每次那么抢先,生怕自己没得做,他速度很快地先做完了那些事,你不会有机会的。”
“我喜欢的也不是他那个类型,他是什么类型呢,我到现在都没有全部看清。人是有很多面的,就算展现给别人看的一样,内心里的也不会一样,给人的感觉更不一样。”
“我喜欢的不是哪一种类型,是他给我的那份感觉。”
温羽想到了什么,忽的笑了,
“贺彬哥,你知道吗?他今天晚上又吃醋了,吃那几个男研究生的醋。我问他知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他说完他后,又不自信地补了句这样的,我评价这是半对半错的一句话。”
“我就是喜欢他,不是他那样的,不是他那个类型的男人。”
“是只喜欢他一个。”
“郁烬他确实很会,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他的一些小伎俩真的取悦到我了。我一开始以为郁烬的爱意应该是轰轰烈烈的,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他的爱意与他张扬的外表截然相反,是那种润物细无声的爱,不知不觉地就融进了我的生活,让我离不开他,只要想到他不在,我会觉得内心有缺口,我会难受到止不住流泪。”
“郁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每一次出现,都是在加深我对他的爱意。”
温羽的眼里闪起了泪光,在道路上明亮的灯光映衬下,像盈盈缥缈的云雾,遮在了眼底,
“他以前说,从小到大没人真的爱他,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正确地、最好地爱我。”
她转头看向副驾驶外的后视镜,看着那辆紧跟其后的黑色大G,眼角滑落了一滴又一滴的泪水,
“其实他是个大笨蛋,他不知道,他给我的爱,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他之前可能并不知道我很爱他,因为我没有大方坦率地告诉他过,我从没对他说过我爱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我其实真的很爱他。”
“我是一个矛盾体,在我爱他的同时,我又在辜负他。”
至此,贺彬死死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渐卸了力道,后背也逐渐放松下来,靠回椅背上。
听了这番话后,他知道:他再也等不到了。
如果他们三个人的故事是小说,那男女主肯定是郁烬和温羽,他也就能混个男二当当。
但小说写的是郁烬和温羽两个人的爱情故事,标签只有情有独钟与天作之合,没有男二上位,更没有追妻火葬场。
他也不是一个足够深情的男二,因为他连每次照顾温羽的机会都抢不过郁烬,他总是慢他一步,两步……很多步。
郁烬总是抢在他的前面,郁烬在温羽的事情上总是很积极,很不辞辛苦,很有耐性。
记得高二那年,他想坐在温羽对面的位置,比郁烬晚了一步。
记得温羽手术后住院的那段日子,他想给温羽带饭,想喂温羽吃东西,到病房外面的时候,总是能看到那道挺拔的背影,郁烬在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