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薛宝钗笑着对黛玉道:“林妹妹不要太客气了,你刚刚搬家自有许多事,我们今天来一是贺喜,二就是来帮忙的,你如果有什么事直接吩咐我或者凤丫头、三丫头就行了,我们都很乐意效劳。”
“噢?薛姑娘的话到也有意思,刚刚才以我们姑娘的长辈自居,现在又以丫鬟的身份自荐。薛姑娘可是认为你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打量我们姑娘年纪轻,面子嫩,好糊弄,能让你走你表姐的路,来达成你的青云之志?”
一席更不留情面的话,说中了薛宝钗的要害,薛宝钗到底是个姑娘家,顿时羞得面红耳赤,哪里还坐得住,以手捂面,逃也似的离了林家。王熙凤等人也坐不住了,一齐告辞而去,连贺礼都未送出!
☆、奴才
陈嬷嬷望着她们的背影,对黛玉道:“姑娘以后离这些人远点,这些都是些冷心冷肺、忘恩负义的东西!今天是她们的舅舅王子腾大人的二七,论理,她们今天应该去舅舅家祭奠一番,王子腾大人生前待她们可是真的好!可你看看她们却来这里贺喜,还一个个穿得花红柳绿,穿金戴银!”
王熙凤一群人回到了荣府,贾母看到大家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不由得叹了口气:“算了,你们辈分小,面嫩,有些话不好说,明天我亲自去,看这林丫头敢如何!”
第二天,贾母果然带着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薛姨妈母女、探春还有非要跟着的贾宝玉,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林府。
门上早报给了黛玉,黛玉一面整理衣衫,一面和陈嬷嬷等商量了对策。
贾府众人被林府仆人迎进了林府正房,因林如海已逝,林府只是普通人家,自是不如荣国府威武壮丽、富丽堂皇,贾家人见了,不免更加自傲起来,一个个挺胸凸肚,趾高气扬。对着林家仆人是不屑一顾。林家人见贾家人如此,一个个只低眉顺眼的奉上果品、侍奉茶水,然后默默地垂手侍立一侧。
此时陈嬷嬷走了进来,“贾家少爷,请回避!”
“这位嬷嬷搞错了吧,我是林妹妹的宝哥哥。”
“什么宝哥哥、贝哥哥的!哪来的狂妄小子!来人,请这位少爷出去。”立刻就有两个键妇上前,抓住贾宝玉就把他拉了出去。
贾母、王夫人又惊又怒:“反了,反了!林丫头呢?她还把不把我这外祖母(舅母)放在眼里!”
一时听得外面报:“林姑娘到!”
黛玉领着李嬷嬷进来了:“不知外祖母、舅母光临,黛玉未曾远迎,还请外祖母、舅母海涵!”
“海涵?林姑娘说得可轻松,你府上的下人把我们二爷给扔出去了!请林姑娘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雪雁,这是——”
“噢,她是贾家宝二爷的大丫鬟袭人。”
“噢——,”李嬷嬷意味深长地望着陈嬷嬷,“丫鬟?好大脸的丫鬟!丫鬟?通房丫鬟?有了身子不好好在家呆着,跑到别人家来撒野!”
“她有了身子?嬷嬷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二太太不知道吗?这丫头至少有三个月的身子!”
“什么?!”所有人的眼光都投向袭人,袭人已吓傻了。事实上,袭人一个多月前就知道自己怀孕了,当时她还是很高兴的,特别是听得未来的宝二奶奶定的是宝姑娘的时候!
当然因为怀孕,她错过了第一时间发现贾宝玉□□的变化,直到甄贾宝玉的事出来,她才慌了,她想站出来说,可又不知道如何说,她私下里偷偷地验证了贾宝玉的□□,除了那婴儿般的□□,其他一切都是如假包换的贾宝玉!她傻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过她到底心存侥幸,以为可以和贾母王夫人好好说说,到时贾宝玉可以作证,贾母、王夫人看在这也许是贾宝玉唯一的孩子的份上,饶过了她,说不定还能凭此早早地当上姨娘!可是她还没准备好怎么和贾母王夫人说,就被李嬷嬷揭了出来,她傻了。
陈李两位嬷嬷看了贾家一群人的反应,再想想关于贾宝玉的传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两人同时开口:“雨芙、雪雁,你们带姑娘下去,这些肮脏事,别脏了姑娘的耳朵。”
林黛玉听说,早站了起来,对着贾母略施一礼,扬长而去。
贾母有心想喊住黛玉,可看着站在一边的袭人,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黛玉离开。
贾母等人也顾不上贺喜不贺喜、礼物不礼物的了,气急败坏地回到了贾府。一路上,袭人口口声声地喊冤,坚称这孩子是贾宝玉的。这成功地惹怒了薛宝钗,在她离开时,她和贾母、王夫人漫不经心地道:“我听莺儿说,袭人和茗烟走得极近。”袭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薛宝钗离去,心里冷到了冰点。
很快,茗烟被推了进来,宝玉的奶娘李嬷嬷、长随李贵、大丫鬟麝月等所有侍候宝玉的都被传了进来。
大家一听袭人怀孕了,都吃惊非常,袭人此时犹是坚称,孩子是宝玉的!
贾母也懒得说话,让人把宝玉房里的丫鬟都带下去验看,一时人来回,称所有丫鬟都是完璧。袭人慌了,她喊起来:“碧痕,还有碧痕!”
“碧痕早放出去嫁人了,也没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贱人!不要东咬西咬的,还是早早地交出奸夫是谁!”
鸳鸯有些不忍,也是兔死狐悲之意:“老太太,这袭人就在老太太身边长大,是个一贯是忠厚老实的,不如问问宝二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赖大家的却不以为然地说:“老太太,我听得晴雯的嫂子说,晴雯到死都是完璧,那什么芳官、四儿的也是完璧!”
“二爷呢,二爷可以为我作证,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二爷的!”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将宝玉唤来。”
贾宝玉来了,可他早接受了天阉的事实,忘了他的风流史,更不愿意面对和袭人那档子事。
袭人如何甘心,她绝望地大喊大叫:“二爷,二爷,奴婢冤枉啊!二爷我这肚里真是你的亲骨肉啊!二爷!你忘了我们之间的情意吗?”
“反了,反了!大喊大叫,成何体统!来人,将这贱人拖下去,狠狠地打!”
袭人被拖下去了,贾母疲惫至极,懒懒地挥挥手:“你们好好审审吧,我听着。”贾母闭上了眼睛。
外面传来袭人的阵阵惨叫声,让人不寒而栗,贾宝玉房里的人更是心惊胆战,茗烟早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而贾母继续闭目养神;贾宝玉捂着耳朵躲在一边;王夫人虎视眈眈地望着茗烟,她想着:我的宝玉已是这样的可怜了,你们这对狗男女,竟还给他戴绿帽子!王夫人越想越恨,恨不得生吃了这对狗男女!
外面袭人的叫声越发的凄厉,鸳鸯终于忍不住了,她顶着王夫人吃人的目光,跪了下来:“老太太、太太!求老太太、太太看在袭人对宝二爷兢兢业业的份上,饶了她一条狗命吧!”
“饶她?鸳鸯大姑娘,你可知道她犯的是什么罪?因为这贱人,我荣国府成了别人的笑柄!我的宝玉已那么可怜了,她还要给他戴上绿帽子!如果再传出什么其他的,我们大家都要像云丫头那样,只有死路一条!你让我们怎么饶她?!”王夫人看也不看鸳鸯,回手指着茗烟说:“来人,把这狗奴才也拖下去,一并重重地打!”
茗烟拼命挣扎,高声喊冤,可贾母王夫人像完全没听见一般。不大一会儿,下人来回袭人流产并昏了过去了,王夫人嘴一撇:“算了,饶她一条狗命,过几天把她远远发卖了就是。”
而轮到打茗烟的时候,一个宁国府的小厮福儿走了过来,他笑着对执行的小厮说:“李大哥,您老歇歇,让小弟代劳如何?”
李大一愣,不过他还是把棍子给了他。只见福儿拿过棍子,咬牙切齿地对茗烟说:“茗烟,你这狗娘养的,也有今天!”说着,照着茗烟的命根子就是一棍子。
原来这福儿竟是万儿的丈夫,他知道了万儿的过去,只是茗烟是贾宝玉身边的红人,他动不了,早憋了一肚子的气,如今有了这个报仇雪恨的机会,他且能放弃。
又有人来回茗烟也昏过去了,王夫人道:“好了,一并饶了吧,来人!把他全家都卖到煤窑里去。”
赖大家的领命,自带人去处理此事。
贾母此时方睁开眼,看了眼仍跪着的鸳鸯,叹了口气:“鸳鸯,我错看你了,没想到你对袭人这个贱人比对我还要好!这个贱人犯了那样的错,你竟然还替她求情!云丫头和宝丫头当时都想嫁给宝玉,她就利用这一点,让两人都巴结她,不停地讨好她!你算算,宝丫头给了她多少好东西,云丫头为她做了多少针线,只林丫头不理她,她就说了多少林丫头的坏话!什么刻薄小性,什么横针不动,竖针不拈。这是她一个奴才该说的?你又帮她说了多少?在我这里给林丫头下了多少眼药!以致于我们好好的祖孙关系变僵!”
鸳鸯不可置信地望着贾母,心说:老太太,我不过一个奴才,怎么对林姑娘不都是你们主子的事,我们不过观言察色罢了。如你们真是对林姑娘好,怎么没像当时喜莺姑娘来时那样,处处关照?不过鸳鸯只敢在自己心里想想,并不敢说出来,她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