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在乎的不是那个英雄的称号，”桐人打断了蜜语继续说下去的话，“我在乎的从来不是那个劳什子的东西，我在乎的是，你们比我早的看穿，在乎的是这样的自己是不是太过没用。”
“……没用？”蜜语喃喃的重复，“那沉迷于过去，现在还走不出来的我，又是什么呢？”
桐人想要问她的过去，也想要安慰，可是嘴巴张张合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第87章 第八十五章
“但…但是，虽然我什么都没有做，大家能够离开这个游戏，我也还是很开心！”
桐人是这么说的。
查理卓别林曾经说过——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从来就不存在永远的东西，哪怕是每天让我们烦恼的问题。
是了，就是那个卓别林说的话，可是她的愿望恰恰是永远。
她不希望改变，但是也只是说说而已，她早就和以前的自己完全不一样了，而会发生到这个地步，她自己功不可没。
不过她还是庆幸的，因为她的母亲现在还没有改嫁。
也只有这可以算是一项安慰了吧……这样她起码还可以相信两人还是真的有爱情的，即使曾亲手了结了对方的生命。
所以说，其实她对自己的忠实也就到那个地步了吧。
“蜜语，我们来聊聊吧。”富子女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蜜语的房间，这个事情本身是很少见的。
两人都彼此给对方了很大的空间，进房间什么的也是先敲门。
像今天这样的，对方就那么打开门走进来，已经像是前世的事一样了。
蜜语坐在自己的床上，显得有些不置可否，只是扬了扬下巴，表示同意，然后看着自己的母亲拉开床旁化妆台的凳子与她相对而坐。
“有关那时候的事，我必须道歉才对，蜜语，对不起。”富子用没有什么音调的声音这么说。
为什么……蜜语看着对方从容的样子，觉得自己的喉咙深处变得很紧，很痛，也没有味道。
“其实不管怎么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我也有刻意的忽略……也不奢求你可以原谅，冰释前嫌。”富子还想说下去，可是看到自己的女儿脸上出现了裂痕。
“为什么！为什么可以那么云淡风轻，又那么从容的把之后的事情做的那么井井有条？”蜜语抓着自己身下的被子，类似于吼出来一般的说道。
“那么你希望我是怎么样？”富子一脸温和的看着躺在床上的蜜语，“在家中只剩下我们，旁系全都想要把我们挤开，自己坐上嫡系的时候，我难道有那个资格去哀伤吗？”
蜜语此时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她变得寡言又礼貌，“母亲我知道的，我明白的，并没有必要不是么，我们这样的相处，我都懂得，也并没有埋怨过您。”
“家族的利益，我懂得。”最后一句，蜜语说的很轻，但是很坚定，看起来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富子看着她的样子，心底在叹息，知道这件事并不能解决，事实上，她也可以理解的。
自己的这个女儿，正直又逞强，也不会隐藏情绪，还那么死脑筋，想要让她从这件事走出来，果然很难啊。
即使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她已经改变很多了。
所以说自己又在期待着什么呢，当初做那件事的时候，不就知道了吗，不就已经猜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可是啊，还是很奢求，因为除了她以外，再没有她的亲人了。
“欢迎光临，是一位吗？”
对于恭敬地低着头的服务员，桐人的回答是找人，然后环视这间宽阔的咖啡馆。
立刻，里面的靠窗位置传来了毫不客气大声呼唤他的声音。
“喂，桐人君，这边。”
高雅的古典音乐流淌的空间里，原来低沉的谈笑声在一瞬间停止了，责备的视线射过去。
桐人缩着脖子，只觉得丢人的想要离开这里，抑制住这个想法，他快步地靠近那声音的主人。
好像晚一步他自己就会克制不住的离开。
虽然知道是要来东京，可是身着旧夹克衬着一条破旧的牛仔裤装扮的桐人还是没有想到，会约在这么一个地方。
毕竟这家有八成的人是购物回来的上流阶层的贵妇的店里，完全是不合时宜的，同样的，对于叫他来这里见面的那人，更是不合时宜。
桐人那无法抑制怒气又涌了上来。
如果对方是妙龄的美女的话，他或许还可以接受，但实际上很不巧，那挥着手的家伙是穿着西装的男人。
没有隐藏自己的不高兴，桐人咚地一下坐了下来，换来周围几个女士不满的目光，略带歉意的朝他们笑笑，接着把怒火全面的冲向面前的男人。
可是天不遂人愿，才坐下，立刻从旁边走过来一名服务员，冷冷地盯着桐人，递给他餐牌。
看到那皮制封面的本子，刚接过手后，桌子的对面就传来与自己心情截然相反。愉快的声音。
“这次我请客，随便你点你喜欢的东西吧。”
“不用你说，我也会。”桐人翻开菜单，作为一个穷学生，习惯性的就会好好研究一下，因此反射性地要了一杯混合咖啡。但再三地想了一下，那男的是个超高工资的官员，像在这种店消费也可以算是交际费，即——可报销。
然后桐人用很平静的的语气继续点餐，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之后他的态度与蜜语像了十足十，也让那位一直保持着平静的服务员露出一些惊讶的表情。
“再给我一杯加水玉露，和巧克力歌剧院就可以了。”桐人点完后合上了菜单，看上去镇定了许多，事实上，菜单上的品种让人眼花缭乱，还有许多他连名字都并不能流畅读出来的东西，所以他采用了最简单的一个方法。
单纯的相信当初在SAO时蜜语做给他吃的印象比较深的东西，至于加水玉露……则是单纯的想起那时候她说过这样搭配她自己最为喜欢。
本着想要知道她喜欢什么的想法，他点了这个。
“明白了，请稍等。”服务员很快恢复成之前谦逊又不卑微的样子，圆滑地离去。
桐人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向对面大口吃着装满奶油的巨大的布丁的那个男人。
他的名字是菊冈诚二郎。
厚厚的黑色眼镜框，俗气的发型，一副就像国语老师那样一本正经的表情，那真的完全看不出来，但又确实是“虚拟课”的最高领导人。
他一脸幸福地把布丁的最后一口扫进自己的嘴里后，终于把头抬起来，还露出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
“啊，桐人君，麻烦你特地跑一趟，真的很抱歉啊。”虽然说着抱歉，但是却丝毫没有该出现的愧疚表情。
“哪里，不过我想如果你真有诚意的话也更应该是邀请我去银座吧，另外”桐人叹着气，略带复杂的扫视了一下这个餐厅，说，“我想你应该没有什么理由叫我桐人吧。”
“真是无情啊，明明我是你回到这个世界第一个见到的人，不是吗？”
看了一眼明显在烦恼着要不要再点餐的菊冈。
桐人自我警惕不要跟着这家伙的步调走，因为对方说的的确是真的，所以桐人明智的选择转移话题。
“所以说，找我到底有何贵干呢？”桐人看着还是刚才的那位服务生把他刚刚点的东西放上桌，这么问道。
“英雄桐人，告诉我，你愿意就这么甘于就这么沉寂下去吗？我的意思是说，有让你再次重返光荣的机会的话，你会抓住吗？” 菊冈合上菜单，用那双单眼皮的眼睛看向桐人。
桐人眸光闪了闪，他垂下头，用叉子切下一个角，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真的不明白么？” 菊冈的声音中带着一种了然的笑意，他说，“桐人君，我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我只是在告诉你虚拟犯罪再次发生了而已。”
“我不明白，虚拟空间的犯罪率有上升的迹象并不是从现在才开始的，有什么好惊讶的呢？——VRMMO游戏，有着降低现实世界里的人对他人造成的物理伤害的心理恐惧。这种功能我也非常认同。”
“嗯…，上个月…….也就是十一月十四日。在东京都的中野区的某个公寓里，负责打扫的房东，闻到一股恶臭，沿着臭味找到源头，但是按门铃就没有人回应，也没人接电话，但是房子里面的灯是开着的。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就打开了电子锁，进去一看，这个男的……茂村保，二十六岁，已经死了。像是死了五天半了。房子里面并没有被翻过的痕迹，也没有打斗痕迹，尸体躺在床上，而且，头部……”
“是AmuSphere吗？”桐人反问道，毕竟有了第一个游戏，有之后的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菊冈点了点头。
“是的，——立刻通知了家属，法医解剖说是死于非命。死因是急性心力衰竭。”
“心力衰竭？就是心脏突然停止跳动吧？等等，我并不明白，玩游戏玩到废寝忘食等导致死亡的事件，事实上也并不在少数吧，那么，为什么偏偏你对这个案子尤为在意呢？”桐人反问道。
菊冈微微地瞥了一眼那个装置，然后才回答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