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晴慢慢的摊开手,看到那些信纸碾碎成的粉末自她的掌心里被风吹散,顷刻之间杳无痕迹,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声音脆冷凄清,如玉珠落盘般一字一字的迸溅出来的说道:“没有别的事情了吧?”明明是带着丝轻笑的语气,却在酷暑夏日令人生出一种莫名的彻骨森寒之意。
刚刚递信的白衣童子连忙摇头。
霜晴看也不再看他们一眼,轻飘飘的纵身跳到房顶上,竟是施展轻功“暗香掠影”直接朝着白云城的码头方向离开。
那白衣童子微微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把想说话的说出口。
一个侍卫打扮的人突然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凭空冒了出来,望着霜晴早已经消失不见的方向,啧啧称奇道:“陆姑娘是往码头那边去了吧!你怎么不告诉她?”
“……”那白衣童子沉默了良久,方才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个侍卫,认真道:“你敢去和现在的陆姑娘当面说,白云城的码头上现在没有一艘船,即便还留有几艘船只,上面也不会有任何人吗?”
稍稍停顿了一下,不等那侍卫回答,白衣童子继续坦然道:“也许你敢,反正我是不敢!”说完,白衣童子挥了下手,示意院子里的其他人该干什么继续去干什么,只是留在主屋这边的人却比平时多了许多。
霜晴还未到码头,便已经停下了脚步。
她轻飘飘的站在树冠之上,身姿轻盈,如履平地。临近码头,海上吹过来的风似乎变得大了起来,枝繁叶茂的树冠之上,树影摇曳,霜晴立于树冠之上,长裙水袖被风微微吹起,纱裙飘摇、衣袂翩翩,身子却没有丝毫的晃动。
初来白云城时,码头上繁忙热闹的声响还犹在耳畔,然而此刻眼前,纵使还有几张孤帆船只,也难掩其只剩下海风海浪声音的寂静萧条。
不必再去码头边上,霜晴也已经猜到了,那里定然不会有哪怕一艘船可以让她回到中原。
这里是海外的飞仙岛,唯一能够与外界往来的方式,便是通过那些船只。而在白云城中,能够将一个繁华忙碌的码头,一天之内变得这般萧索凄冷的人,除了白云城主叶孤城,再不作他想。
霜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愈发深沉的暮色里,海风中已经夹杂了些许凉意。
还是盛夏之中,霜晴却蓦地感受到一种近乎刺入骨髓的寒冷,那种海风中的沁凉,仿佛从苍白的指尖一直蔓延到了心底,令人遍体生寒,心中再无一丝暖意……
暮色苍茫,连海上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也渐渐堕入深蓝的海底。水天一色之间,仿佛整个世界都渐渐被笼罩在了一片黑暗里。
苍翠的山峰悬崖,天边的白色海鸥,浩渺无垠的深沉大海,也渐渐失去了颜色。
霜晴在海风中静静的伫立了许久,方才转身回了城主府。
对于守在叶孤城的屋子外面的那些白衣侍女和白衣童子,霜晴完全是一副视若不见的态度,等到她将整个屋子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自己的骊歌双剑后,终于紧紧抿着嘴唇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冷冷的看向屋外侍候的那些人,问道:“我的剑呢?”
霜晴的心里,其实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一个想法,只是,还不曾表露出丝毫罢了。
最初的那个白衣童子这次对上霜晴冷冰冰没有丝毫表情的脸,更是连头也不敢抬的低声回答道:“陆姑娘,那对剑身如白玉的双剑,被城主随身带走了。”
霜晴没有继续追问那白衣童子叶孤城为什么会拿自己的双剑,就和她同样不会追问他们这些人,叶孤城为什么要把想方设法自己留在白云城一样。
即使心中已经再无丝毫信任,再也不想去相信任何人,霜晴依然知道,叶孤城对自己,并无伤人之意。只是,不管是何种缘由,既然他之前不愿意说,那么,便永远也不必说了!
得知自己的骊歌双剑被叶孤城带走了,霜晴并没有大发雷霆,反而只是淡淡的冷笑了一下,用一种极为波澜不惊的平淡语气轻声道:“骊歌,只为离别,亦为告别……他既然拿了我的骊歌双剑走,就此诀别,倒也恰当。”
骊歌双剑,剑名取自“一曲骊歌唱不休,海东居人下珠泪。”
期初,霜晴懵懵懂懂之间,已经大唐江湖百年后的世间,形单影只,孑然一身。那时,她曾经抱着骊歌双剑,望着夕阳落下、深沉暮色,暗自神伤。
此时,骊歌双剑被叶孤城拿走,其心思不消多想,霜晴也明白,不过是怕自己惊怒之下,凭一剑之利在这白云城中伤人罢了。
却不料,骊歌二字,虽语字婉转,满是惜别之情,却也正意味着一生离散,一生漂泊……
听到霜晴这番话,那白衣童子心中已经满是骇然和惊恐,然而,面上却只能陪着苦笑,又不敢多加置喙。
霜晴淡淡的勾了下嘴角,露出一个冰冷而苍白的浅笑,旋即却又冷若冰霜,面无表情的对那白衣童子道:“我不为难你们这些听令行事的人,也不想再说其它废话,你们还是自己让开吧!”稍稍停顿了一下,霜晴淡淡道:“等到你们城主归来之际,莫要转告他一句,既然拿了骊歌双剑,便不要再还了。”
说完,霜晴便沉默不语,再无他言,径自往自己平日里居住的那方小院里走去,推门进去之后,猛地摔上门,竟是一副闭门不出的架势。
白衣童子望着霜晴紧闭的房门,值得无奈苦笑一下,旋即示意周围那些在明面上侍候的人全部退下,不要再触怒了霜晴。霜晴到了黄昏时分才醒过来,一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厨房那边倒是早就准备好了,可是这个时候,却是谁也不敢再上前一步了……
翌日,好不容易终于鼓起勇气,轻轻的敲了敲霜晴房门的白衣童子,久久听不到房间里的回应,脸色猛然间就变了。
他猛地推开门,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脸色更是一片惨白。
听到这边破门而入的声响,原本隐藏着身形的一个暗卫也站了出来,走到了那白衣童子面前,面上带着几分严肃和复杂,略有些迟疑的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白衣童子的牙齿都有些打颤,他缓慢了呼吸了两下,方才稳下心来,声线却犹有几分颤抖的缓慢说道:“陆姑娘不见了,我没有收到任何人送上来的回报……”
骤闻此言,那暗卫的脸上也闪过几次震惊的神色,他们这些隐藏于暗处的人,本应对白云城中,重要人物的行迹更为了解,可是,霜晴自昨晚闭门不出,到今天早上,却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踪迹!
等到正午时分,本就坐立不安的白衣童子和那名暗卫,看到下面递上来的一切如常、然而却各处都没有霜晴的踪影时,不由得就更加满心焦急了。
码头上没有可以出海的船只,刚刚过去检查的人回来时也报告了这一点。霜晴的房间被收拾的很干净整齐,整齐到好似之前从来没有任何人住过的痕迹。
然而,霜晴就仿佛凭空消失一般,在白云城中就此杳无踪迹……
良久,脸色惨白的白衣童子和那暗卫互相看了两眼,闭了下眼睛,断然厉声下令道:“立刻把消息传给城主那边,陆姑娘自白云城失踪!”
作者有话要说:码头上没有船只不说,陆姑娘还晕船。城主以为,这样子就能困住陆姑娘了【蜡烛】
要不要猜猜看陆姑娘去哪里了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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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倾城之舞
海上,海风湿润,碧波荡漾。
飞仙岛上苍翠的山峦渐渐消失在水天一色的湛蓝之间,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万里晴空。
清晨的朝阳已经升起来了,霜晴有些无力的躺在简单的竹筏上,神色间淡淡的,单手搭在额头上,稍稍遮挡在眼睛上面,挡住初升的阳光。
透过手指的缝隙,隐隐约约的望着桅杆上缀着红色流苏在海风中招展的一个硕大的“渡”字,整个人都有些发怔一般。
霜晴也懒得去撑船,正巧顺着海风吹拂的方向,便是远离白云城往中原那边去,索性就躺在上面,慢慢悠悠的随水漂泊。
小小的竹筏上,还放着一张四房小桌,桌上有一壶茶,桌旁有一坛酒。
竹筏名为“渡情”,取自“十年修得同船渡”之意,本应是于风景秀美的水面之上,两人一起煮酒烹茶,赏景怡情的趣味之物,然而此时,在浩渺无垠的海水之上,这小小的竹筏却如一片落叶般随波逐流。
自己一个人悄无声息的离开白云城后,霜晴躺在这竹筏上,纵使海上景色瑰丽雄奇、浩瀚无际,对于霜晴这种难得出海的人来说,更是难得一见。然而,此时的霜晴,却无心去理会那些大海上的风景,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离开白云城回到中原之后,又该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