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个,是绝对不行的。
哪怕是弟弟也不可以。
“一期哥,”药研忽然冲过来拽住了一期一振的袖子,其他几把藤四郎也纷纷凑过来,簇拥着一期一振往外走。留在原地的只有五虎退和三日月宗近。一期一振连回头都没来得及就被弟弟们拉了出去。
而几乎是他和几把短刀气息消失的同一个瞬间,三日月宗近的身边凭空荡开了水般的波纹,柳篁歌垂眉敛目,表情沉稳而安静。“篁歌。”五虎退扑上去抱住她的腿,满足的眯着眼睛感受着她的手掌抚摸着自己的头顶。然后男孩忽然撇了撇嘴,露出了一副略显委屈的表情。
“我没能拿回一期哥的令咒。”他可怜巴巴的说道,柳篁歌微微一笑,揉了揉手底下那颗手感极好的脑袋:“无妨,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虽然御主拥有着令咒转让权,可若当真一期一振任由五虎退拿走令咒,那柳篁歌估计第一时间思考的就不是接下来的计划如何进行,而是重新定义自己的能力属性了。
好在虽然结果并不是最完美的情况,但也都在预期范围里。
“一期都来了,那鹤也一定跟着过来了吧?毕竟那家伙一向喜欢缠着您。”三日月左右瞅瞅,未曾见到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柳篁歌微抬眼睫,慢悠悠的回答道:“小鹤的话,估计现在正在前院和丞相大人胡扯吧……毕竟他那个性子,正好是柳润章最不擅长应付的对象。”
飞扬跳脱肆意张扬,更重要的是,随身佩戴着她最为重要的圣灵珠大大方方昭示着他的地位。
就让她看看……她的父亲大人,这次出现的原因和底线吧。
柳篁歌笼着袖子揉着小老虎的耳朵,脸上一派云淡风轻。一旁的三日月宗近忽然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笑意优雅,看上去颇为养眼。
“我观月色正好,不知主殿可愿意陪我这个老爷子喝杯茶?”
柳篁歌侧头看着他,微微颌首。
“也好。”
那一瞬间,三日月宗近脸上的笑容立刻变得灿烂夺目,美得令人惊心动魄。
***
“药研你干嘛?”被一路强行拉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之后,短刀们四下巡视着,确保了没人偷听后这才松了一口气。药研面对着一期一振略显不满的疑问,抓了抓头发,好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道:“一期哥……你要不然还是把令咒还给退吧。”
一期一振不由得皱起了眉。
“药研你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忽然变得硬邦邦的,有种显而易见的怒意。
“一期哥……”药研忽然叹息一声。“你难道还没发现么?退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弟弟了……还有三日月殿下,他究竟那里不对你也没发现吗。”
不对劲?
一期一振努力回忆起方才未曾注意的细节:还是一贯那身深蓝色狩衣,头上金色流苏,周身灵力充沛,脸上的笑容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
等等!
一期一振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药研。
灵力充沛!?
只能用灵花补充灵力的三日月为什么会有那么强大的灵力?他这么想着,也毫不犹豫的这么问了,药研眼神复杂的看着他,然后垂下头,头发垂下的阴影掩住了他的表情。
“是链结啊一期哥。”
乱的声音幽幽沉沉的,他直视着一期一振的眼睛,清清楚楚的说道。
“三日月他离开本丸的时候链结了本丸除了短刀以外的所有刀剑,而且是亲自和宁缃夫人说出的要求。”
而最后一把被三日月宗近夺走灵力,被迫显出本体然后被链结掉的刀,是小狐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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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月宗近早就疯了,或者说,他如今的模样状态,其实早就与暗堕只有一线之隔。
只要可以站在那个人的身边,他可以不惜任何代价。
三日月宗近链结了最后一把太刀莺丸后又站在小狐丸面前,含着笑的脸轻言细语的诉说着满腔情愫。天下最美之剑身上靠夺取他人换来的充沛灵气衬着那双血一样的眼睛看上去异常讽刺。小狐丸瞅瞅他背后已经很明显的骨刺,再也懒得说什么,自发散去灵力回归本体,任由三日月宗近拿去链结。
融掉了最后都是铁,没了自己这把还有另外一把,而且比起自己的命运他反而更有些同情眼前这个男人……啊,大概还有那位并不是很熟的新主人。
可惜,千算万算,没算到当事人的反应。
柳篁歌本人都信不过这男人对自己是真爱,三日月宗近非但不气不恼反而笑吟吟的拎着刀顶着一双染得漆黑的眼睛大大方方的站在了柳篁歌的面前。
你以为我对你的爱是假的吗?
没关系啊,我可以证明给你看啊!
柳篁歌虽然不是通过正规渠道上任的审神者,但是作为精通五行法术各种契约咒法的她而言,对于手下刀剑最基本的感应还是有的。而当她感觉到已有的刀剑气息忽然一把接着一把跟着消失,与之相对的却是把自己链结到最强满面笑容的三日月宗近的时候,她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被五花太刀那双暗堕的眼睛瞅着,这要换个定力弱点的估计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也亏得柳篁歌做了那么多年的魔君这点定力还是有的,接过链结的太刀净化了一小部分暗堕后的瘴气,不多,恰好能让三日月那张脸看上去还是正常的。
自己递到她手里的刀用不用?用!
而且说句实话,这种刀柳篁歌反而用着能顺手些——不仅仅是实力原因,也因为最后事成斩草除根的时候都用不着想法子,理由都是现成的,方便得很。
此刻,面对着药研和其他几个弟弟,一期一振觉得自己无法发声。
“真的没关系么,那位大人可是在一如既往的使用着已经暗堕的三日月宗近啊……”乱的声音细碎飘渺,有种虚无的恍惚感,药研的声音也轻极了:“若不是主殿的允许,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弟弟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地询问着。
“使用着暗堕的刀剑……”
“而且是斩杀了兄弟的刀剑……”
“纵容着这样的三日月的那位大人,真的有效忠的必要么?”
“一期哥。”药研抬头看着他,眼神异常严肃认真,似乎还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渴望和祈求:“你真的确定要继续留着那个人的令咒,让我们呆在这里继续和三日月宗近相处么?”
一期一振快被弟弟们的话弄得反应不过来了,他只觉得此刻大脑恍如一团浆糊,迷迷糊糊的找不到那根应该抓住的关键,药研锲而不舍继续追问下去:“一期哥,就算是为了我们也好……交出令咒吧。”
一期一振恍惚间随口回答道:“可如果没有审神者……你们都会因为没有灵力而消失的……”
“审神者哪里都可以找到呀,我们可以抓一个人类回去做审神者不是么?只要愿意去做的话,这件事情根本没什么好值得费心思的。”药研微笑着,不知不觉间他的手指已经覆上了一期一振的手背:“至于这个东西,留着根本没用吧?”
他就这么伸出了手,任由药研褪下了自己的手套露出了手背上的令咒。
而正当药研的手指已经按上了那赤色的印记的时候,一道陌生的沉稳男声突兀的打断了他们——
“令咒果然在你这里啊,那你就是caster的御主咯。”
Archer的出现扰乱了他们的气氛和动作,一期一振原本茫然空洞的眼神在他的声音下骤然恢复了清明,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药研,无比飞快的套回了自己的手套。Archer饶有兴趣的看着几个少年,那个金色长发的更是丝毫不掩脸上阴沉的神色,耸耸肩膀懒洋洋的说道:“不过我似乎打扰到你们了?”他一扬下巴指了指一期,“我看你们似乎想拿走他的令咒。”
这周遭的环境总给他一种不祥的感觉。而原本为了救卫宫士郎才出现在这里的archer却在不经意间发现了很有趣的东西。
“不过你似乎并不是人类啊……难道这就是那个母狐狸需要自己吸收魔力的原因?”archer还在思考,一期一振却没空搭理他。
被操控了。
被自己的弟弟们,操控了。
原因依旧只是为了自己手背上的令咒。
而这件事情究竟是受谁指使,其实答案非常清楚了——但是一期一振就是不愿意去想。
而药研的声音已经打破了他最后的自欺欺人。
“毕竟受制于人的感觉并不好,不是么。”
此刻,不远处的柳洞寺中,前田藤四郎单膝跪在柳篁歌的面前,一脸歉意的说道。
“主殿,非常抱歉我们失败了……方才药研就快成功的时候,忽然出来另外一个家伙破了迷障冲散了幻毒,现在一期哥已经知道真相了……您要不要先离开一下?”
柳篁歌坐在走廊上,五虎退的几只小老虎在她手底下打盹,听到前田的话,五虎退一把抓住了柳篁歌的衣袖一脸的焦急慌乱:“篁歌怎么办?”端坐在一边的三日月不声不响的斜着眼睛瞥了一眼短刀抓着柳篁歌衣袖的手,好一会才面无表情的收回了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