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把蜘蛛侠送走之后已经是后半夜的事了,在彼得一脸“求求你我真的要考试而且我还是少年人我需要发育”的哀求表情下,露西终于动了恻隐之心,放走了蜘蛛侠。她并没有跟着回去,她能够想象哈比和神盾局特工知道她大半夜悄无声息地溜走后的失措,大概哈比会疯掉吧……
但是这些事并不能让她挂心,她看着马修身上纵横交错的疤痕,脑子里满满想的都是马修受过的伤,她并不全然知道这些伤疤的历史,但是却知道地狱厨房的凶险是皇后区、布鲁克林区这些地方都无可比拟的,如果她能说出有一个地方比这里更险,那只有哥谭。马修有超强的感官,但是却没有强大的自愈能力,但是他仍然选择成为一名孤胆英雄,因为这个肮脏又黑暗的地方,已经没有任何一位救世主愿意伸以援手,在别人眼里,它已经腐烂了,可是在马修的眼里,它有生命,还有希望。
为了这一丝希望,连生命都可以抛舍吗?
马修的呼吸声已经渐渐平稳下来,身体和精神都已经不堪重负的他终于可以安睡了。福吉拿了药回来,两人又重新为马修做了包扎,替换了那些染血的纱布。
露西去水池边洗手,红色的液体顺着她的手臂流下,旋转着没入漏斗,她接了一把凉水覆盖住整个脸庞,冷水终于驱逐了困意,让她更清醒了一点。
露西放下手,猛然发现福吉出现在身边观察她,她被吓了一跳,带着怨气瞪回去,她指着垃圾桶里的带血棉花和纱布还有衣物,吩咐福吉:“明天早上要把这些都处理掉,衣服我拿走回去洗,不会让任何人发现……算了,垃圾也交给我吧。”
福吉点点头,却似乎精力完全不在露西说的话上,他呆呆地问:“你一直知道他做义警。”
露西对福吉的对答非常不满,她有些轻视地眯起眼睛,但福吉毫无察觉:“是的。”
福吉自嘲地笑了笑:“你认识了他有一个星期吗,我认识了他超过六年。”
“所以……我应该为你的迟钝而感到可笑吗?”露西抽出一块餐布擦了擦手,对着外面的光线看了看自己洁净的手指,她刚刚为了给马修包扎上药剪短了自己的指甲,以后再也没有办法做美甲了,露西十分心痛,她心不在焉的动作却让福吉有些恼怒。
“而你却没有阻止他?”福吉声音提高了。
马修抽动了一下,露西走过去将手覆盖在马修的头上,他的身体有些发热,接触到一丝凉意,不由自主地向着露西靠了过去。露西抬起头,眼底一片冰冷,让福吉看得甚至有点心惊。
“不能帮他一起狠揍那些恶人是我的遗憾。”露西嘴角挑起一抹凉薄的笑容,“如果没有什么事,你可以去睡一会儿,我要是累了会叫你的。”
福吉下意识的竟然听从了露西的建议,他有太多东西需要消化。他全身扑倒在马修卧室里的那张大床上,再也不想起来。
福吉做了一个漫长的梦,他甚至梦到自己与马修刚刚见面的时候,相约如何去泡女孩的场景。后来他们从法学院毕业,做着要在钢筋水泥的大厦里拥有一间自己办公室,成为高级合伙人的大梦。后来他们成为了实习生,在一个小小的隔间里日日夜夜的做着重复的案牍工作,眼看着要拥有自己的办公桌,马修却因为事务所拒绝为受害者主持正义,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机会。
他从来没有质疑过马修的选择,他们的事务所叫尼尔森与默多克,但福吉知道,他一直是跟在马修的脚步后面亦步亦趋。他们在一个老旧的小阁楼里办公,宣传语是为人民说话,上门的都是那些付不起律师费的穷人,他不在乎,因为马修给了他一个正确的选择,一个可以真正把法律握在手里,当做武器挥舞,而不是践踏和玩弄的机会。
他有过泡妞的梦想,有过赚大钱的梦想,是马修帮他找到了他人生最终的梦想——用法律捍卫正义。
但如今马修做了另外一个选择,这个选择吓坏了他。
福吉就这样被吓醒了。
醒来的时候他并没有看到露西的影子,厨房的吧台上面有露西的留言纸,上面说她要去买一些吃的回来。
马修呻吟一声清醒过来,他动了动身体,觉得整个人都四分五裂了,由于睡眠而暂时麻痹的疼痛此时又开始叫嚣起来。他掀起腹部贴的很紧的纱布,突然他发觉室内有人,立刻全身都进入了备战状态。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去碰它。”福吉关上冰箱,打开一瓶啤酒。
听到福吉的声音,马修放松了下来,昨天晚上的记忆一层一层的像海啸一样向他压了过来,还没等他完全回忆完,福吉走到马修身边,扯过一把椅子,把啤酒一整瓶都灌到胃里,终于打开了话匣子:“我们得谈谈。”
或许是有些太早了,街上的人还很少,露西提着几个垃圾袋在街上走着,每隔一个街区就扔掉一个垃圾袋,鬼知道地狱厨房的三教九流里都有些什么人,会不会因为菲斯克的一句话去翻找垃圾桶,来锁定夜魔侠的下落。
她转完一圈后,终于找到一家墨西哥餐厅,买了几个墨西哥卷和咖啡,提着袋子回去了。还没有等她进门,门内就传来了福吉和马修激烈的争吵声。
“这就是你这一段时间做的,当爆炸的时候,我和凯伦焦急的给你打电话,询问你的安危,你就是把手机扔在一边,然后继续在阳台上跳来跳去,揍人,还有弄出更多的爆炸?那些都是你干的不是吗?”福吉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我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助别人。”马修的声音低沉而隐忍。
露西敲了敲门,里面的声音骤然停止,福吉开了门,见到露西的脸松了一口气。
“你们应该注意一下声音,把邻居招惹来让他们听到这里藏着一个义警确实是不错的选择。”露西把早餐放在了吧台上,她拿出一个墨西哥卷放在马修鼻子周围转了转,似乎想要调解马修和福吉之间一触即发的气氛,但似乎收效甚微。
福吉显然并不想善罢甘休:“昨天晚上你去干什么了,你说你去刺杀菲斯克。然后你回来就是这副鬼样子。”
“我踏进了一个陷阱,信……一个日本手合会忍者,他被菲斯克利用来杀我。”马修开诚布公地解释,他知道如今这个局面,只有展露出最诚实的样子才能够挽回朋友的信任。
“一个忍者?”福吉焦躁地在屋里转圈,“先是菲斯克,现在又是忍者。马修,你这是把自己往地狱里送吗?”
“我没有选择。”马修说。
“你有!”福吉提高了声音,“你是个律师,你说过我们应该拿起法律做自己的武器,而不是践踏它,玩弄它!结果你却选择了成为一个戴面具的法外者?而且你还想杀了菲斯克,你确定?”
马修犹豫了几秒钟,失焦的眼神看向天花板,最终表情坚毅的说:“是的。”
福吉激动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这是蓄意谋杀。马特,你践踏了自己最珍贵的原则。你今天可以杀菲斯克,好的,你为地狱厨房除去了恶瘤,然后你就会杀那些黑警,黑帮、偷窃抢劫者,很好,你帮地狱厨房除去了细菌,那么再之后呢,你判定他们有罪你就可以肆意的殴打和审判他们吗?”
“否则呢,挥舞着你的法律小皮鞭给菲斯克挠痒痒吗?”露西忍不住替马修回嘴,“我问你,福吉,有多少人因为菲斯克而死?”
福吉抖动着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接下来还有多少人会因为他而死?”露西厉声问,“你调查他,想要用法律限制他,结果呢,一次又一次,你们都失败了。你继续高举着你的法律与正义的大旗做着你不切实际的大梦的时候,多少人在你的梦里死去?”
“露西……”马修想要去扯露西的袖子,露西躲开了。
“如果法律有用的话,为什么没有人逮捕菲斯克,为什么陪审团会睁着眼睛放过那些有罪之人?”
“他们收取了菲斯克的好处,他们……他们会得到惩罚的。”福吉无力地说。
“谁来给他们惩罚,上帝吗?”露西露出嘲讽的笑容,“我都忘了,福吉,你是个天主教徒。你难道相信有一天,上帝会伴随着电闪雷鸣降落地狱厨房,一夜之间把这些人都劈死吗?”
“露西,别说了。”马修虚弱地说。
露西置若罔闻:“你们的法律出了问题,你们的系统有了漏洞。该死,这时候你却要问马修为什么要出去当义警,因为他如果不去当义警,罪恶就像病毒一样扩散,偷窃会变成抢劫,抢劫会变成杀人,没有人能够限制那些罪人,没有人能够让他们畏惧,那些人只会不断的打破道德的边界,敲碎整个世界的秩序,然后为所欲为!福吉·尼尔森,你可不要告诉我法律能让他们回头是岸。”
露西气得全身发抖。
“你在支持马特。”福吉竟然被气笑了,“你知道你在支持他送死吗?”
“别给我混淆概念,尼尔森,我是在讽刺你的无能,还有你不切实际的妄想。”露西气的将墨西哥卷和咖啡扔到了福吉身上,滚烫的热水让他痛叫出来:“当你每天晚上喝的酩酊大醉在床上睡得踏踏实实的时候,马修他听到的整个世界的哭声和乞求,他无数次的转身而去,尝试用正确的手法来限制有罪之人,换来的是罪恶一次又一次的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