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没有和苏素讲太多关于那次九头蛇基地的事情，他觉得这会勾起苏素不愉快的回忆。尽管苏素现在努力维持着平静的模样面对所有人，但托尼就是直觉现在的苏素如同强弓末弩，神经出于高度的紧张中，只怕稍微一点点刺激就可能会崩溃。
他曾经想过挑开这个话题，但都被苏素巧妙地回避了过去。
苏素还并不知道她伪装的无事早就被托尼看穿了。
随着夏天随之而来的是阴晴不定的天气，晚上八点开始下起的雨反而愈下愈大，伴随着雷声轰鸣。托尼揉了揉耳朵，也不知道是不是阿斯加德的托尔来了地球。
苏素早已经睡下了，托尼还待在研究室里，打算等手头上的小零件问题处理完之后上去看看苏素睡得好不好。
在苏素不知道的时候，托尼和x教授已经有过一次电话联系。
电话那头，查尔斯向托尼说明：“苏现在的情况很好，能力也没有不稳定的波动。”
查尔斯这次特地从郊外到曼哈顿见了一次苏素，而情况也和他之前感受到的苏素脑海里的情况一样。查尔斯甚至自嘲地笑着和托尼说，或许他太小看了小姑娘，她要比任何人所想地要坚强，她能够控制好这强大的能力。
托尼不置可否。挂掉了电话之后却总觉得心里有些放不下。
在雷雨声中，贾维斯提醒托尼已经时间不早。在苏素搬过来之前，这种时候托尼根本不会理会贾维斯善意的提醒，有时候灵感涌现，就是一个晚上和盔甲们待在一起。毕竟贾维斯有任何能够应对他身体上疲惫而可能会引起的意外的预备方案。
但当别墅里多了另一个人的气息的时候，托尼发现自己很难不去在意，无所顾忌变成了心里总有一个想的人存在。
这一点就足以诠释她在他心尖上。
“好吧，贾维斯，关个灯。”
托尼草草地收拾了一下便往二楼走。
两个人还没发展到同一张床的程度，这在以往绝对不是托尼的风格，但奇异的，这一次托尼反而默许了女孩的扭捏，放慢了爱情的强势而火热的进度。
托尼站在门前，被反锁的门把没有被转动，托尼皱起了眉，他之前的晚上也会在苏素睡着的时候默默进来看看她。托尼知道苏素并没有锁门的习惯。
“贾维斯？”
然后，托尼就听到贾维斯惊异过后有些干巴巴地解释。
“苏小姐不在卧室，她使用了时空的能力。”
苏素重新回来的时候被明晃晃的灯光晃得有些晕，让她有种自己还在穿越时空的错觉。当她站定看向门口，便看到托尼倚靠在门边，脸上的神色在灯光的照射中明明灭灭看不出喜怒。
苏素没想到第一次瞒着人做事就被托尼抓了个正着，身体一下子绷住了，局促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托尼起先没理她，过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走近她。
“去哪了。”
当他靠近她的时候就感受到了苏素身上冰凉的体温，恒温的室内并没有一下子把她的肌肤温暖起来，托尼反而看到她努力克制着打寒颤的举动。
冰凉凉的体温，硝烟和一丝鲜血的气味，她还能去哪呢。
托尼本来想骂女孩不顾危险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现在他可算知道，她才不是乖巧得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小甜心。她倔强的时候，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我生气的时候看起来有这么可怕？怎么不说话？”
托尼笑着反问了苏素一句。
苏素心里有点畏惧托尼的怒意，但更多的是当他开口时候从胸腔里头涌上来的酸涩。她伸出手，发现掌心还留着灰和瓦砾，她往睡衣上蹭了蹭，才小心翼翼地贴在男人温热的胸膛上。
和冰冷刺骨的掌心相比起来，安放着心脏的胸膛过于炙热了。
但却让苏素有种切实的安心感。
这是活着的感觉。
托尼看到她努力吸着鼻子，却非要笑，以至于一张脸皱巴巴可难看了。他眉头刚要一皱，但却已经恢复了平和的模样。女孩像个小兽向他寻求慰藉的时候，他总不能沉着张脸吓退她。要教训，也得把人哄好之后。
“你看，我活着。心脏跳得好好的。”
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让苏素有勇气也放下这些日子的筑起的伪装，把懦弱的地方给最亲近的人看。
“……托尼，床上有两个枕头。”
苏素小声地说给自己的耳朵听。
柔软的床和温热的体温结合起来的诱惑力太大了，起码在这样一个不美好的雨夜，苏素拒绝不了。
托尼睡着的时候也把人牢牢得压在怀里，这霸道的睡姿让还睡不着的苏素有些喘不过气，但胸腔被挤压的隐痛反而给了她安稳。只有抱住一个鲜活的生命，她才能稍微离开浓浓的内疚和自责。
她想救活丽莎。
穿越到她能力失控的时候，救回她的友人。
把另一个处在能力失控中的自己费尽千辛万苦关在一个暂时隔绝的空间里，控制了空间的稳定。面对着那个时候托尼震惊的目光和丽莎抱着尼古拉斯尸体时看向她的爱与恨，苏素把昏迷的另一个自己推给托尼后就匆匆回来。
苏素没有勇气再看第二次丽莎的那个目光了。
她想要做到的事做到了，丽莎活了下来，但因为失去亲人，她也会永远恨着她。
但苏素心想，最起码她改变了一次，丽莎能在那个时间点后活着。
即使这种想法只是个懦弱的推脱，她的朋友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枕着温暖的胸膛，苏素眨了眨眼睛，眼泪不知是不是沾湿了托尼胸前的睡衣。她连忙止住，小心地换了个姿势把侧脸贴近托尼的心脏。
她上方的托尼在黑夜里睁开眼，默不作声把人抱得更紧些。
第057章
清晨的阳光有着恰到好处的温度，到了上午八点，这是苏素平常醒来的时间。深色厚实的遮光窗帘被徐徐拉开，阳光就像侵占领土的王铺陈在了纯色的被褥上。托尼正脸迎面阳光，往常并没有在这个时间点起来习惯的他颤了颤垂着的睫毛，醒了过来。
贾维斯如同徐风舒缓的声音响了起来：“早上好，sir，今天的室内温度是……”
托尼睁开了眼，神情却还有些惺忪，刚想翻身坐起来，就感受到了他胳膊上枕着的重量。他转头一看，苏素不设防的睡颜就出现在他的眼前。托尼知道女孩的作息，只是他经常熬夜、昼夜颠倒往往醒来早就过了这个时间，不过贾维斯会如实地告诉他一切关于苏素的日常。
但他今天醒地却莫名得早，反倒是他怀里的苏素打破了一贯早起的习惯。托尼原本想要起身的动作顿了顿，过了几秒钟后，他轻声和贾维斯说道：“好了，我知道了。贾维斯，等会说。”
他如果现在把胳膊从苏素的脑袋下抽出的话，她一定会被自己的动作惊醒。昨天到最后托尼默默等她睡着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现在醒了的话估计一天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托尼小心地换了一个他自己也躺着舒服的姿势，期间十分仔细地保持着手臂不动。
做完这一切的托尼有点自恋地想，他真是个体贴的恋人。
面对面侧躺着，托尼更能清楚地看到苏素脸上任何的细节。略略浮肿微红的眼睛大概是因为昨晚偷偷哭了的缘故，而眼眶下的青黑色也昭显了她几天来都没怎么睡好的事实。一点也不可爱的样子。
这让托尼看了就想起苏素罔顾危险想要回溯时间的举动，大清早就气得牙痒痒。但睡着的小女朋友一点也不知道，他又不能真把她怎么样。像对待一个七八岁时候的熊孩子一样？得了吧，托尼觉得自己想到一个熊孩子出现在自己面前就避之不及。
躺在床上睡不着的某人伸出手戳了戳苏素笑窝的位置，当做是给她的惩罚。
他知道苏素不可能不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但先前她一直憋在心底谁也不说，等好不容易把情绪发泄出来的时候，托尼觉得他不该出声打扰她，于是托尼做了一晚上的闭眼石像。
托尼使坏在苏素脸上戳着，显然打扰了苏素的好梦。眉毛间皱起一个小小的疙瘩，同时，苏素迷迷糊糊地呓语着。托尼戳着的手指停下了动作，睡梦中的人觉得短暂的骚扰过去后，根本没醒过来就重新安静了下来。
可偏偏苏素潜意识里突然觉得现在这个姿势睡得不舒服了，一个劲地往热源的地方钻，一点也不怕在温暖的室内还靠近另一个火炉。
托尼总算把他的手拯救出来了，起初还没觉得有什么，这会麻木混着酸痛从整条手臂蔓延上来。托尼嘶了口凉气，另一只手抱住钻到自己胸膛上的人。托尼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臂，不出意料根本就抬不起来。
托尼头一次觉得同床共枕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这次他戳不到苏素的梨涡了。美人在怀，一张脸都埋进他的胸膛里，呼出的鼻息洒在衣服上，暖烫了心脏。酥酥麻麻的感觉已经不只是麻痹了的手臂所带来的了，托尼从没有想过自己也会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早晨，看着怀中所爱的人想起一大堆他以往觉得矫情的东西。
爱情会让人变成他想过的、未想过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