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有无能到这样的地步。”她拍了拍陆雪琪的手,目光落到她随身的佩剑上,天琊蓝光璀璨清冷,“炼血堂挟灵儿多半是为了噬血珠,里面凶险难测,要对付的不仅仅是炼血堂教众。天琊对敌人来说干系太大,我不放心。”
张小凡放在桌下的双手蓦地一紧,想到之前法相看他的目光,心下更是紧张得厉害。
噬血珠是不是还不好说,师父他们什么都没看出来,可身上的大梵般若实打实,又该要怎么办?
齐昊说:“此事我问过天音寺两位师兄,据他们所说,噬血珠早已被普智神僧销毁。魔教追查噬血珠下落多年,想必是当年普智师叔到访青云而后短短几日便圆寂仙去,故而他们认为噬血珠是留在我青云被控制下来。”
曾书书看张小凡神色不怎么好,以为他有所害怕,鼓舞道:“难是难了点,不过咱们怎么多人,怕什么。”
“……嗯。”张小凡胡乱应着声,心里乱得不行。
“那就这样。”李鲤率先起身,“雪琪,回去睡觉了。”
“师兄。”林惊羽对齐昊说,“我有事问书书。”
问什么问什么,曾书书一下子切换情绪来劲儿了,冲齐昊挤眉弄眼,后者无奈地笑笑转身去隔壁房间。
“登登登登……”还未等林惊羽开口,曾书书从衣兜里一把掏出一本封蓝皮旧书,得意洋洋献宝似的扬在手里。
张小凡原本被烧火棍里那根珠子搅得心烦意乱不知怎么好,正想出门透透气,谁知居然看到书书拿出了眼熟无比的旧书,配合着好友脸上七分欢喜却还有三分莫名其妙猥琐之意的笑容,他脑海里马上反应过来那是什么,顿时被惊在原地:“书书,你怎么把它给带出来了!”
“看清楚,这可不是拿给你看的那本。”
“是吗?”
张小凡细瞧了封面,书上还是连个名字也没有,古旧古旧的,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书了,本来松了一口气,却冷不丁听对方继续说:“这是那本的双生兄弟,我前面出去溜了一圈,费了我一下午的精力和时间,这才找到的。”
“齐师兄是让我们出门打探城内情况的,你怎么去找这种东西?”
“嘿嘿……”
林惊羽实在听不懂两人是在打什么哑谜,站起身来,“书书,我是想问你……”
“来来来,你先看,有什么不懂再问我。”
“惊羽别看,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张小凡面红耳赤,清秀的脸涨得很红,恼怒之中更是羞涩和不好意思,对曾书书说道:“你怎么能给惊羽看这种东西?”
“怎么不能?”书生少年一脸正义凛然,“我可不能厚此薄彼,这样才显公平。”
“公平什么,惊羽别……”
晚了。
张小凡看到林惊羽已经翻开了书,忍不住单手掩面,提溜着烧火棍转身出门,“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才没走多少步,就听见身后惊羽冷冰冰又硬邦邦的声音,“曾、书、书。”
林惊羽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觉得手里书籍实在烫手得厉害,却死死沾黏着他的手,甩脱不得。
不同于书面的陈旧,里面的纸张雪白还很厚,边边角角像是有很多人翻阅过的模样,但书中内容却是干净如新。
潦草草一翻数页,文字详多,图画也不少,线条描摹、色彩,栩栩如生,画中均是男男女女赤身相交叠各种姿势,尽是床笫之欢。
曾书书还在那边阴阳怪气地啧啧:“怎么你跟小凡都是一样的反应,明白明白,都是第一次看嘛……”
“你还给小凡看?”林惊羽瞪他。
“想用来换小灰嘛,谁知道小凡不同意。”曾书书转着眼睛:“做兄弟的够意思吧,有了这书,保管你能讨得女孩子欢心,一般人我不告诉他的。”
林惊羽被气得一时间忘记自己本来要说什么话。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温香软玉的场景,丰肌秀骨……他觉得很不舒服,心跳太快了,浑身血热。
于是清光大涨,林惊羽周身的空气开始流转,搅成盛大的光晕。
曾书书不为所动,眼里玩味,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慢悠悠地开口:“惊羽师弟,你定力不够啊。我也知道,冰肌玉骨芙蓉帐,这种破图文压根半分精髓都未描绘出,李……”
“铮啷——”
曾书书眼疾,运起法力后退数步,侧头偏开斩龙剑锋芒,“当——”出了鞘的两把神剑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越的声响,互不退让,余波震塌屋内摆设陈列,该断的断,该碎的碎,该肢解的肢解。
“曾书书!”
“好好好,不说了……”他连连摆手,“还恼羞成怒……不说了!”
生气了,居然真生气了,他连名字都没说出来。
白衣男子沉沉地吐了一口气,全身漫起来的功法压将下去,原本滴红的耳根恢复如常。
黑眸锐利,静静看着曾书书,俊冷如霜。
调侃他可以,开他玩笑可以,想看他窘态也可以。
可话里话外意指他人,涉及到李鲤,那就真的、在他底线之外了。
曾书书眼里精光闪过,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拂袖一挥将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到一边。
好像试探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而作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小爆发的□□,李鲤坐在床上摸着花刺细细的身自言自语:“这些熊孩子,精力那么多,美腻的师妹出门练功,也不看多晚了这人生地不熟的,说好的回来睡觉呢……还有隔壁,还没跟魔教动手自个儿人就先动上手了,真是一点都不消停,整什么幺蛾子,欠收拾……”
睡觉啊,养足精神。
不大的房间里,林惊羽身长玉立,将手里的那本破书丢回去,哪儿来的归哪儿。
曾书书一点都在意,耸了耸肩将东西收好,“说吧,你原先想跟我说什么?”
斩龙剑碧波流转,渗透在剑鞘上,长龙似活,“万剑一是谁?”
俊逸不凡的年轻男子容色僵硬,一切动作倏地顿住,丝丝冷意萦绕在他周围,厢房里的低气压调转了个方位,曾书书目光落在幽绿长剑上,讳莫如深。
“谁告诉你这个名字的?”
“你果然知道。”难得看到他这样正色,林惊羽说道,“周老前辈,遇到的时候,他开口喊我‘万剑一’。”
虽然对方立即解释说认错人了,可那份笃定着实让他诧异。
当时未及细想,却听书书说是青云师辈故交……
有些事,林惊羽总觉得奇怪,从他踏出龙首峰开始,大竹峰、小竹峰、通天峰,甚至是离开青云地界,他的很多遭遇,似乎隐隐被另一个人牵着。
“这名字,就别再说出去了,尤其是在青云,决不能提及。”
“理由?”
“青云禁忌。”
“禁忌何来?”
“陈年旧事,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曾书书没有骗人,他清楚一点,可又不是全部清楚。他很少主动放弃去探求奇闻秘事,可关于万剑一的事,他探求不下去。
一个在青云门找不到半点痕迹的人。
一个仿佛从来没有在青云存在过的人。
“……爹,我这次偷溜出去……是,是还没到须弥山地界就被阳师伯抓回来了……可我就想问问你,我遇到几个魔教的人……是,还不是看在爹和叔伯们的面上他们不敢动我……扯远了,他们让我问我万剑一师伯的好,可他们说的是谁?”
年少的他第一次看到尔雅睿敏的父亲雷霆之怒,那一天的风回峰,风回呼啸山林,飞沙走石。
面对滔天的震怒,曾书书知道,他说错了话,提到了,不能提的人。
空气静谧凝滞不动,林惊羽也不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我知道了,不会再提。”
“或许有一天,苍松师叔会主动告诉你。”
“好。”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做过多的停留,曾书书笑了起来,另开一头问他:“你怎么不问问我李鲤师姐的往事,小凡都主动打听呢。”
林惊羽觉得自己就不该跟书书说话,几番下来,自己神思疲倦不已,根本跟不上对方的风回斗转的思维,话题一个接一个的跳。
李鲤,关于李鲤,齐昊只跟他说过一点,她自己也说过一丁半点,林惊羽迟疑了一下,如松叶清冷隽逸的脸上有犹豫。
“李师姐……”他想了半天不知道要问些什么,只问:“李师姐曾与萧师兄一块儿下过山吗?”
嚯——曾书书差点按捺不住想吹一记口哨的想法。
“没有,大师兄今年多大了,李师姐才多大,齐师兄跟他们也不是一起的。不过——”他话锋一转,“不是一起下山,是一起回山的。”
果然这么在意啊,眉头都皱在一起。
就不知道听完这个小故事,还会不会把注意力放在李师姐往事中的萧师兄身上。
“师姐出身东海边上的一个小渔村,父为渔夫,母为采珠女,小时候父母遇上海难双双去世,刚好水月师叔拜访东海诸仙岛的修真前辈,看一小姑娘孤苦伶仃却又聪明伶俐,就带回了小竹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