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着清若再一次低下头,阅览这枯燥无味的文书,时而圈圈点点一番,时而笔走龙蛇回复,也将心里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尊上这么爱护清若师妹都未曾拒绝,更何况清若师妹处理都这么多事务,未曾言累,反而乐在其中,他又有什么立场劝她?这也许就是古人所说的“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十一师兄?”清若折起刚刚批复的文书,发现落十一竟然站在她面前发呆,不得不轻声提醒他,又道:“今天早上糖宝还念叨你,你不去看看她吗?”
要说最近落十一成了绝情殿的常客,谁最开心?非糖宝莫属。每次落十一送完文书,就回去找花千骨和糖宝,给她们带些好吃的好玩的,等文书批复好,他就会带着文书回贪婪殿复命,所以清若才有此一问。
一提起糖宝,落十一那张英俊的脸立刻笑得傻乎乎的,一点也没有了名门子弟的气度和风范,道:“师妹,我这就去看糖宝,等你忙完后,我就过来拿。”
落十一急急匆匆的离去,清若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摇头,这个十一师兄,恐怕不是师父坐在自己身旁,估计他跑得更快。
“落十一天性善良,敦厚老实,很适合长留大师兄这个位置,可也是大师兄不愿意他接任长留掌门的原因。”白子画也看到落十一的背影,想起那天正殿里师兄弟三人的讨论,大师兄不愿意落十一接位的原因。
清若放下手中的朱砂笔,搁在笔砚上,不高兴地道:“这么说来,我在三尊心里就是心机深沉,狡诈心狠的?”
她板着脸偏过头,温雅浅笑的脸变得冷漠,白子画瞧着她冷冷的侧颜,心里一惊,放下手中的竹简,搂着她的肩,安慰道:“怎么会呢?在我心里,阿若永远是聪明机警的,才华横溢的。这段时间长留大大小小的事务都被你打理得很好,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白子画瞧着清若有所软化的脸色,再接再厉,道:“你是我的徒弟,谁敢说你一句不是?”他又想起自己的身体,心中黯然,恐怕也不能陪阿若多久了,渐渐放开了她。
却没想到冷若冰霜的清若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如冰雪化开,春风迎面。白子画这才惊觉他被徒弟给欺骗了,心中因中毒而起丝丝阴霾散去,不得不道一句“调皮”。
清若笑过之后,眼眸含情,粉颊笑意盈盈,轻声说道:“要是没有这一出,我又怎么会发现你待我温柔如此,又怎么会发现你待我情深至此。”
她之前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可是这么长时间了,足够她去分辨了,她是否真的对自己的师父动情,心中自有论断。
起初她怀疑过,也许她就是崇拜师父的慈悲宽容的品行和高深的修为,也许就是感动师父对自己细心的指点与照顾,将这些感情与爱情弄混了,可是当得知师父中了卜元鼎之毒,那心中的震惊与担忧,还有恨不能以身代之的心情,无不清醒地提醒着自己,她动心了。
既然已经明悟自己的心意,她就不会放手,此时不正是个好机会吗?
白子画被她眼中情意吸引,道:“阿若,你……”
不等白子画否认,清若认真地看着他,质问道:“师父,你这是准备否认吗?别告诉我上次去崖底幽谷看桃花,是你闲着没事做,别告诉我你说的那些话,也是你的无心之语。”
这下轮到高贵淡漠的尊上纠结了,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是接受呢?还是不接受呢?
受到爱徒的眼神控诉,白子画心下担忧自己时日无多,事事都得替阿若考虑一番,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再传出对她不利的消息,昧着良心偏过头,道:“你胡说什么呢?你是为师的徒弟,为师自然对你好。”
好不容易想明白自己心意的清若,瞬间被泼了一盆冷水,瞧着师父清冷又别扭的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这是担心时日无多,与其相爱不能相守,徒留自己一世凄凉,不如不承认。
“当真只是师徒之情?”
“当真对我毫无别的感情?”
清若这两问之后,白子画的眼神依旧淡然无波,仿佛与他无关。
突然,清若站了起来,想质问他,可是瞧着他苍白中透着淡青的脸色,心软了,他终究是在为她考虑,师父也许不擅长用言语表达,却时时刻刻都将自己放在心上,也许她应该给师父一个缓冲时间,不该如此强势逼迫。相爱,不是一个人的事。
心软归心软,清若可不会放过搅乱一池春水的罪魁祸首,她怎么也得祸害一下对方。
她故作生气地靠近,趁着白子画没有丝毫防备之时,浅浅地,温柔地,亲了一下他没有血色的唇,犹如蜻蜓点水般的掠过,瞧着对方惊呆了的神色,脸上俏皮地偷笑。“这样师父该明白我的心意了吧,我对你可不仅仅是师徒之情。”
门外传来一声惊呼:“哎呀,我什么都没看到。”
第94章 书房趣事
这声突兀的惊呼声扰乱了一室静谧,白子画被清若那浅浅一吻吓得不轻,脸上晕染了几分红霞,却被这突兀的惊呼声又一次惊到,所幸他一向清冷,脸上看出来什么变化,但心中却有几分恼了。
白子画清冷地道:“师弟,你过来有什么重要的事?”言下之意,没有重要的事,你过来做什么?
“师兄,我这不是带着轻水过来给你爱徒帮忙吗?谁知道你们……”笙萧默表示自己很委屈,他是好心,谁知道撞见掌门师兄和他徒弟在亲亲。说实话,当初一直觉得掌门师兄待清若师侄不同,也猜测过这种关系,可是真的验证自己猜测的时候,心里还是吓了一跳,他的小心肝现在还噗通噗通的乱跳。
和儒尊一起来的轻水就淡定多了,可是她马上被自己的师父言行给蠢哭了,你没看见尊上羞恼了了吗?你没看见阿若温柔的眼刀吗?你以为用折扇遮面,他们就看不到你了?她悄声道:“师父,正事。”
“咳咳”儒尊很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他的老脸都在徒弟面前丢尽了,这种时刻还要徒弟来提醒自己,道:“这不是仙剑大会就要开始了吗?各派掌门陆陆续续地到了长留,咱们怎么安排这些人?今年需不需要从新调整座位?”
白子画一向不理这些琐事,第一次听到师弟提及这个问题,不解地道:“不是和往年一样吗?今年为什么要变更?”
“咱们今年不变,八大门派的掌门位置依旧按以前的规矩摆,可不能因为对方失去了守护的神器,就轻视对方。”清若想到是当日太白之战时各派掌门的座位,位置的摆放代表着门派的实力与荣耀,若是因为守护神器被夺,长留有所懈怠,恐怕拥有最多神器的长留会成为众矢之的。
原来原因在这里,白子画点了点头,道:“你现在是长留掌门,一切按照你的意愿来。”
清冷淡漠的眼眸再一次盯着笙萧默,他仿佛在问:师弟,你说的重要事就是这?
“师兄,咱们很久没有下棋了,对弈一番如何?”
儒尊笙萧默摇着折扇,诚恳地邀请着,心中却在滴血,这是自己送上门给师兄虐啊。没办法,谁叫师兄还是没消气,等着自己的重要事情,可是他的事情已经说完了呀,希望师兄能够看在自己这么诚恳恕罪的份上,手下留情。
“没时间,我要陪着阿若处理长留事务,必要的时候需要指点一二。”白子画清冷地回道,不要以为他不知道小师弟在转移话题。看着小师弟嬉皮笑脸没个正行,他又想起了刚刚那一幕,心中有些恼意,道:“没什么事,就别打扰我教阿若。”
“掌门师兄……”笙萧默表示自己很受伤,嘤嘤哭泣着,心中呐喊:大师兄,掌门师兄不爱我了,竟然赶我走,爱徒和师侄也不爱我了,竟然在一边看笑话,你要为我做主啊。
轻水实在受不住自己这个爱耍宝的师父,恭敬地道:“尊上,不是师父找你有事,是我有事找阿若商量。”
小姑娘之间的秘密,白子画不好打听,微微颔首,道:“师弟,咱们去隔壁花厅下棋,让轻水陪阿若玩会儿。”
等自家师父和尊上离开后,轻水也带着清若悄悄地离开了,去了另一间小客房。
轻水似乎还不放心,掀开门帘,弯着腰仔细瞧那边花厅的人在做什么,有没有偷听。
说几句话像做贼一样,清若抽了抽嘴角,设下结界,拉着轻水的手,笑着道:“你这是准备说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生怕被旁人听见。”
“我有炎水玉的消息啦”轻水扔下一个重磅炸弹,皱着眉头回想,然后又道:“我今天早上见到朔风,然后突然灵光一现,剧中花千骨开启十方神器封印召唤炎水玉时,朔风一直陪着她,最后花千骨回来了,朔风却灰飞烟灭了,你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牵连?”
“不会是朔风为了保护花千骨而死了吧?”清若想起这剧本的惯性,下意识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这一次轻水翻了个白眼,原来和尊上一样无所不能的阿若,也会有失算的时候,她得意地说道:“朔风是这部剧里唯一没爱上花千骨的男配,怎么可能会有保护女主而死的戏码,我很确定朔风不是救花千骨而死,而是和炎水玉有关。”
“那我去找朔风,看能不能从他身上找到炎水玉的蛛丝马迹。”
清若站起身,作势要去找朔风,心中欢喜不已,炎水玉下落有着落啦,师父有救了。她还没走出两步远,却被身旁的轻水一把拉住,眨巴着眼睛,不解地望着轻水,你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