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神话圣斗士冥王神话LC]黄金时代 完结+番外 (无皮无脸)
这个城堡会客厅算恢宏,精良的铠甲树立在壁炉旁,明晃晃宝剑挂在墙壁上,金底彩色玻璃镶嵌画前供奉着巨大的镀金十字架,一看就是信仰神的军人世家。
重新坐在烛火辉煌,膳食丰盛的长桌前,是件愉快的事。可惜三百年前的法国大餐,依旧不敢恭维。看着那黏糊绿色的奶酪等等菜色……我用唇蘸一蘸胡椒盐炖李子,就算是吃过了。
坐在主位上的男爵,也对膳食没什么兴趣。他一杯一杯地喝着燕麦酿的烈酒。那金质的酒杯镶嵌宝石很华丽,桌上总共摆着两只----另外一只,摆在我对面的女主人位置上,空荡荡的桌面。
吉尔德雷每灌下几口酒,便会稍稍地朝女主人位投去视线,好像那个空旷的地方坐着他期盼的人。他眼神时而温柔像陷入短暂的回忆,时而痛苦无法忍受----就像有个魔鬼用烧红的钳子在烙他。
希绪弗斯也注意到了,他静静凝视着男爵的汹涌情绪。是同情吗?不----圣域的战士根本就不会同情一个杀人狂。是憎恶吗?也不是。
是探究。希绪弗斯在探究明明深得领地民众爱戴的领主,法兰西的英雄,为什么未来会沉迷屠杀,堕落为恐怖幻梦的力量之源。
他想拯救。
“异乡人,您是个战士。我能看出来。”男爵突然对他说,声音有点含糊不清,“勇敢,无畏,凭借赤诚忠心,协同战友,守护心中想守护的对象,是吗?”
希绪弗斯平静地点了点头。“是的,这就是我的快乐。为此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我一想到他所说的守护是指,他自以为包括了我在内的人间美好,一心担当着那根本不配的雅典娜的护盾……我顿时恨不得永远和他困在这个恐怖幻梦中算了。
“为此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吉尔德雷重复着希绪弗斯的话,他拿起酒杯,摇摇晃晃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嗅到了爆发的前兆。
希绪弗斯注视着开始失态的男爵,提醒他道,“您受封法兰西元帅,也正是因为胸怀守护的光明信念。”
“呵呵呵呵哈哈哈----”一阵惨笑从男爵的喉咙里冒出来,他显然是喝醉了,步履蹒跚站起身,“那当然,因为我被真正的光明信念,感召过……”
“你们见过有那样感召力的人吗?博爱无私……就连受了伤的敌人战俘,都能令她流泪祈祷……你们见过那样拥有战斗天赋,眼神坚毅,却内心柔软的人吗?她是一切,是神迹!!”
……其实,这样的人,男爵,你的桌前坐着,和你说话的这位就是呢。我暗暗腹诽道。
我端详着坐在身侧的希绪弗斯。三百年后圣域最强的黄金战士,他眼神温柔而坚毅,内心柔软又执着,为人完全无私。他担当着最大的责任,是圣域的英雄,被大家寄托厚望----甚至他的缺点都是牺牲精神太过。
唉。
我也端起酒杯,猛地把烈酒一饮而尽。心想,希绪弗斯,我是不会让你,像吉尔德雷心里的这个人一样,下场惨烈的。绝对不会。
事到如今,如果我还不知道,吉尔德雷念念不忘,既当成爱侣暗自渴盼,又如对神一般信仰膜拜着的人是谁,那我在冥府时,那些忠实记录人类过往的书籍就全都白看了。
我看向吉尔德雷,纵然拥有高贵的身份,显赫的战功,地位与财富超然又怎样?这一切都救不了,那个被烧死在火刑场上,名叫贞德的十九岁女子。
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吉尔德雷会不停诱拐十多岁的男孩,因为那正是,贞德女扮男装和他在军营中,并肩作战的模样。他甚至和他们温存,满足自己心头幻想。
而为什么又会残酷地杀死他们?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就像附和我的想法似的,酩酊大醉的男爵恶狠狠抽出身旁佩剑,一剑刺向身后的宗教壁画,口里诅咒咆哮道,“世间如此对待我心中无比珍爱的光……为什么呢?为什么呢!神啊!你抛弃了她吗?为什么要让她遭受如此苦难?给我答案!给我答案!!魔鬼也好,地狱也罢,我都可以肆无忌惮地拥抱!!”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有事,可能会缓更。
第49章 爱之真实
那位奥尔良少女贞德,在被处死二十年后,她背负的那些异端罪名才会被法庭否认。我记得男爵没有看到这一天,在毁灭了许多生命后,他最终毁灭自己,在三十六岁时选择了领受和贞德一样的刑罚----火刑。于烈焰的舔舐中,他实现了他的殊途同归。
现如今,就算贞德明天就被裁判所恢复名声也没用。因为以男爵的疯狂压抑劲,他要的远不止心中的女神被重新审判恢复清白啊。
他要她。一个男人激烈渴望爱人,要活生生的人。要他作为副将时,凝眸望向的于河边饮马的少女主帅。要每一场激烈厮杀时,那个令他爱慕深植心中,身先士卒的勇敢姑娘。
白天,吉尔德雷男爵依旧是一副军人贵族的模样:少言寡语,把对人间对神的决绝,都掩盖在冷淡的气质下,他照常巡视山下的领地,仆从按命令打理各种日常,城堡内外看似一派平静----他根本不在乎,一剑贯穿代表神祗权威十字架的这种,极度不敬神的行为落在访客眼里。
唉,因爱而起,深切的执念化作痛苦的火焰。早就灼烧着他,日复一日越加深重,不在乎与人间信仰为敌,只差一个引诱,他便会义无反顾投入黑暗恐怖之中。
作为受邀一并视察封邑的客人,我骑在马上,眼见男爵下了那匹黑色坐骑,走上前细细打量眼前这个十六七岁面容清秀的农家小男孩----须臾后,他扯动嘴角一笑。
他命令将城堡里,贵族才能享用的去除了麸皮的面包,慷慨赠与那户农舍----一家人感激得都快亲吻男爵的脚跟。
这是捕获并屠杀之前的喂养吗?
目睹男爵走向堕落之路的前奏上演,希绪弗斯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我悄悄拉住缰绳,与他并行低声说,“我们等的,不就是即将来临的日子吗?”
可希绪弗斯开始尝试用方法劝谏吉尔德雷。在每个晚上用餐时,他甚至主动陪同吉尔德雷男爵一道饮酒,聆听男爵的狂乱。
在吉尔德雷爆发绝望前,法兰西最优秀的军人与圣域最出色的战士之间,还是可以聊起来----希绪弗斯在言谈间,暗暗诱导他多回忆,战场上下贞德都流露出的善良。
不屠杀,不虐俘,不惧怕。为了信念,视死如归。男爵滔滔不绝说着往事。可当提及,撤退回贡比涅城时,那个姑娘因为了确保其余所有人都安全退回城内,才导致被俘最终遭审判死去----赤黑的眼眸里,又如同有野火在狂烧。
死于美德。死于为保全他人。瞧瞧这个实际残酷的人间,给与心地皎皎者的命运。
夜里与希绪弗斯共处一室,室外的青柠花散发出略带苦涩的清香,我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竭力隐藏心头一种无法出口的隐忧----美德是会害死人的。我凶狠地想,可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事发生。
深吸一口气,转身,对我隐忧的男人直白道,“没有用,吉尔德雷的整个信仰,早就随着贞德的死而崩塌。这或许是,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的极致……亲爱的希绪弗斯,你的方法,恐怕劝服不了他。”
“如果深深爱着的人,因神之名,因己美德而遭遇悲惨痛苦……便再不信奉神,更反手推倒这神的世界。他的心情,我能理解。”我轻声说道。
希绪弗斯走到我身边,他眺望山下的黝黑混沌----这个时期只有富豪贵族才在夜晚点灯照亮。我望着他的侧脸,看着他瞳仁中熠熠闪亮的不灭光华,劝他道,“我们直接下手吧。”
“我还是想试一试。米诺斯。你也阅读过大量藏书,有没有哪本记载过,男爵和贞德当年共同经历,外人很少知道的事?我有一个计划。”
他对我,说出了心里的打算----当恐怖幻梦之力聚集时,以男爵最爱的贞德,已经上了天堂的贞德派遣使者之名,在爱的名义下劝化他。
有意思,原来真挚深切的爱,还可以反过来用以救赎。
我笑了笑,表示理解。“到时候你穿上黄金圣衣,张开羽翼……这是他们的世界所无法理解的能力,希望男爵会被你的圣辰闪耀光明,重新拉回正途。”
作为一个好同伴,我更伸手握住他的臂膀,笃定道,“我会协同你作战,希绪弗斯。”
当代表宿命的游离与破碎的花,蓝色鸢尾在城堡内外土壤上盛放之时,我们一直等待的恐怖幻梦之神,伊克洛斯的化身,终于出现了。
原来三百年前,伊克洛斯来人间引诱人类,用的皮囊十分出色----我目不转睛瞧着这个男爵引入城堡中,将担任新管事的弗朗索瓦。
披肩漆黑斗篷直垂到脚踝,卷发乌黑的弗朗索瓦忽然上前嗅了嗅我和希绪弗斯----“两位散发怪异而麻烦的气味。”
我呵呵呵呵呵,三百年前的梦神既没有见过我,更没有见过黄金圣斗士希绪弗斯。但他出于本能有些忌惮我们,在压低了声音和吉尔德雷男爵说着什么时,眼神依旧像狼一样盯着我们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