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神话圣斗士冥王神话LC]黄金时代 完结+番外 (无皮无脸)
“现在应该已经是普通人类能接受的温度,可以进去了。”他又额外看了我一眼,“露娜小姐,您很怕冷吧,是否----”
不!诸神都无法阻止我入内。我摇头,死死抓着外套衣襟,几步就踏上台阶----室内猝然的阴影遮住我紧咬的牙关,我直勾勾盯着前方。
残冰冻霜残留建筑内石柱上,射手宫幽深的正厅方向,被几个人的小宇宙之力,共同燃烧照亮。他们像在添柴,点起了一个冰天雪夜中的红彤彤金色炉膛,以暖洋洋热力,持续化解酷寒。
一步步踏着金色小宇宙的温暖光源行进,一步步接近某个深藏的可怕谜底。我的瞳仁中,也燃烧着一簇熊熊灼亮的冰下之火,带着刺芒,嚣焰激烈。
到了。一群人。金灿灿的武器,圣衣。还有冰的碎块铺满一地,而兹兹围绕寒气的中心----
我咬住唇避免歇斯底里大叫爆发,连呼吸都生生哽在胸腔----被簇拥在众人之中的传奇英雄,他圣衣羽翼流淌着无以伦比的寒光,他熟悉的身形,已深深在我意识中留下疼痛烙印,是他!是他!!!
我又看到了,原以为离世消失的人。那坚毅的脸颊,紧抿的唇边,略凌乱的丰厚发梢,此刻布满银白一层!不!不是岁月风尘令须发变白,是冰霜!我瞪大了眼,望着那依旧栗色的头发垂过他额前----严寒还在妄图吞噬折磨他!
黄金圣斗士候补生们燃烧着小宇宙,压过寒意蔓延----我愣愣又贪婪地望着这个人,他还是正当成熟壮年!!两百二十四年不见,他----他居然并未老去!!!
此刻,他被笼罩在光和热之中,脸上寒霜渐渐融解,化为湿润的水滴,沿着雕塑般的下颌滚落,落在圣衣上剔透晶莹----他胸膛处轻浅的起伏着,就像是表层冻土冰消瓦解,感受阳光雨露而轻颤着,意图勃发芽苗的深厚大地。
我听着他呼吸,望着那湿漉漉的低垂眼睫抖了抖,睁开----依旧是一双灰蒙蒙,毫无焦距的眼!
我的心又抽搐得刺痛,愤而紧捏手心,倔强告诉自己,我已经和他了断了----所以能控制不奔过去,只一动不动望着他,目不转睛。
他虚弱得无法站立,被两个后辈小心翼翼地架稳身躯----他竭力抬起头,居然冲身边的某个人,微微一浅笑,喘息着沙哑道,“辛苦……大家了……谢谢……”
二百多年后,再一次听到这低沉温和的声音,目睹这疲惫的微笑,我的瞳孔却睁大,冰下之火被“噌”地泼油,熊熊盛烈----他谢谢别人,又一次毫不顾及我的心意----他不知道,我要他在人间幸福一生?!我准备下了所有条件!他的战友,他的亲人!甚至他的雅典娜!!可他怎么能选择冰封雪裹,怎么能如此伤害自己----为什么,我还要目睹见证,感同身受他遭遇的折磨?!
我发着抖,胸中翻腾汹涌漩涡:是愤怒不甘----是痛楚与爱恨----激烈交汇,这个人!!这个就是不肯顺应幸福的人!!!
所幸射手宫里,所有人都关注着这个从冰棺中复苏的传奇,无人察觉远远站在人圈之外我的情绪----他们兴奋于圣域的传承----我看到史昂,那个人深紫色的瞳仁闪着淡定的光,摘下面罩的动作雍容而庄重,早已非翩翩少年的教皇,露出浅浅欢悦对他说着话,而这传说中的英雄,坦然点了点头。
他答应了什么?!
我看到,被下一代少年们簇拥环绕的这个男人,抬手抚了抚胸口,表情毅然----圣衣感应到主人的指令……我也察觉!!
不!!不行!!别干傻事!!
我徒劳地在心里呐喊,但神圣衣已经卸下!!
刚一脱离他的躯体,由第八感唤醒,由处女神鲜血庇佑的神圣衣便飞快褪去银色华彩,丰盈羽翼翅膀也渐渐收拢,很快变成了艾俄洛斯身上,一件普通的黄金圣衣!
我担忧地望着这一切,史昂亲手扶住故人的肩膀,感慨道,“真是了不起的圣衣继承,新的战士获得了认可。而两百一十八年过去,你还是老样子啊,希绪弗斯----你还撑得住吗?----希绪弗斯?”
那个男人没有再回应----他脱下己身最强的保护后,脸色僵白之极,嘴唇乌青!现在,他一头栽倒,陷入昏迷!
而僵立的我,听见史昂急切呼唤声,听见佩夫可医生扯着嗓门大声安排,可一个字都没有进入自己的意识里。我眼中只有这个活生生的眼盲者,他像个虚弱的普通人般低垂着头----栗色头发柔湿地贴着苍白的额,他昏死一动不动,我则依旧,战栗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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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我对于自己经历的记忆陷入一片混沌,意识也飘飘忽忽,依稀按照佩夫可的吩咐,木偶一般僵硬地配着药剂----对,治疗冻伤,祛除寒气。够吗?
壁炉炉膛里跳跃着火焰,室内温度保持得暖融融,火光明灭将屋内一切投影拉得幽暗而绵长,时间仿佛失去概念,我望着在床上昏睡,意识全无的希绪弗斯好久,浑浑噩噩地觉得同样的事情又一次降临……那后续依旧会怎样?
带着忧虑,我再迟钝地看向,新任的射手座黄金圣斗士,我终于麻木地意识到,这个艾俄洛斯已经是入主射手宫的新战士……他正是希绪弗斯满心爱护,承载着所谓希望的新的一代,还是雷古鲁斯的后人。
遗传了祖先褐色短发的大男孩艾俄洛斯一脸专注,他十分关心这位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前辈,表示要一起看护----看护?
我缓缓又将视线移回床上,前射手座的圣斗士,已经昏睡一天一夜。佩夫可医生正在努力治疗,他浑身被最好的驱寒膏药擦拭过,肌肤却仍然隐隐散发寒意----那平滑的胸膛,半敞开的腰线,此时真正像大理石一般触感冰冷吗?
老医生嘱咐我快些准备好姜汁。
我满心百感交集,又无力发泄,只能一下下狠狠捣着药皿,生姜成泥,辛辣的气味直冲面颊和双眼,有蒙蒙水气在眼睛里生成----我明明,明明打算冲出圣域不再理他,却为什么还留驻在此?我居然又在照顾他!照顾这个,一次又一次----难道我是被命运女神纺出的线,死死束缠在他身上?!
我使劲擦了擦眼角----眼泪居然流的更凶,艾俄洛斯留意到了----佩夫可也闻声望向我,我尴尬解释后,逃也似地匆匆离开透气。
屋外正是夏季时节。散发着草木香气的庭院里,今夜空无一人。很快,侍从们就要入驻了吧?他们要安排黄金圣斗士们的日常和起居----希绪弗斯会留在这里,会被妥善照顾。
我狠狠从人工开凿的泉眼中捧起一捧水,淋在脸上擦洗,眼睛重复清亮。那么我呢?
我是为追踪他的存在痕迹而来圣域,现在答案残酷揭晓,我抬头看着夏夜星空----茫茫浩野璀璨一片,可我该去哪儿?我回奥林匹亚山,回冥界,还可以带着阿尔法,游荡各地,最后归于自己在人间的地下神殿----我到底想去哪儿?
不。思维无法继续敷衍,因我无可遏抑又牵挂起身后建筑内,那昏迷的人。人间色彩缭乱花俏又怎么样呢?我毫不在意,一心只想着他灰蒙蒙瞳仁里,那么黯淡无光,枯萎了颜色的灰暗世界----他眸中空无一切的荒芜灰烬有什么好?却令我被牵绊驻足不前,只因为那就是他眼神所在吗?我痛苦地意识到,这个始终紧揪我心的人,摧残得我好不安宁!
我不甘心,茫然地注视这夜景,有萤火虫在前方悠悠飞舞,将那一边隐隐照亮:一棵缀满粉色花苞的树,现出轮廓。那是……是我亲手栽种他书房窗外的月季,枝繁叶茂,一直固守了两百多年吗?
我怔怔看了良久,往昔亲昵美好,在心头浮现,我记得的,那些阳光灿烂的午后,我倚坐在他身旁,专注地望着花影摇曳在那人栗色发间----他埋头阅读,间或抬起头,对我浅浅一笑。我们彼此都感到安宁又幸福,毋庸置疑!
心不由自主地软化,深深调整着呼吸和表情,我忧愁地又回头看了看卧室方向,此时那个人紧闭的双眼,就像个深邃无底,引力满满的异空间,又像是有最妖娆的海妖塞壬藏在其后,唱着诱惑的歌。我,明知如此,却被吸引被迷惑,一步步又往回走----就,就等到他苏醒痊愈后,再想离开的事吧。我勉强安慰自己,做出可以应对当前局面的结论。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归后,佩夫可医生自然而然将助手的护理活儿交给了我,也就是留意希绪弗斯的变化。老人胸有成竹,“他意志极其坚毅,好好保暖,一定会好转苏醒。”
我心想等他痊愈了,我就找借口离开圣域。表面不动声色地一口承应。
而在射手宫守着他的过程中,我又慢慢听艾俄洛斯用尊崇的口吻,讲述一个圣域流传了两个多世纪的英雄故事:
“上一次圣战极其残酷,圣域被完全摧毁。只是由于女神爆发的神力,牺牲的黄金圣斗士们全都复活了----雅典娜大人却变成了普通凡人,一直受到病痛折磨,直至年老去世,她原本是神,这是多么伟大的牺牲啊。”
他的语气流露出浓烈爱戴之意,除了血缘,对雅典娜的忠诚,历代射手座的装束也被传承下来,他在自己额间系上了一条暗褐色的束发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