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战战兢兢的将视线移向驳那粗壮的颇像兽爪的蹄子下——还好,没踩到人。
发现有惊无险后,人们整理着衣物包裹开始抱怨了。
“怎么回事?”
“别在大路上让骑兽落地,找个空地啊。”
“你会不会啊…”
……
“抱歉,抱歉,我没注意…”知言一边干笑着赔不是,一边扯着骑兽的缰绳试图牵着它出人群,再这样待下去万一被勒索赔偿什么的就糟糕了。
谁知任凭知言如何拉扯,那头驳都纹丝不动,琥珀色的眼睛扫过知言,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特高傲的扭过头看向一边。
人群中有人笑了起来,“小姑娘,这骑兽该不会是你偷来的吧。”
“有可能,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驯服的了驳?”
“难道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
知言尴尬的涨红了脸,死命的拉扯着缰绳,低声抱怨着,“你到底动不动啊!”
骑兽保持着闭目养神状,没有丝毫动作。
人群中的笑声更大了。
知言丢下缰绳,开始整理放在骑兽身上的包裹,“不动就算了,到时候你家主子怪我没完成任务,错全在你!”
骑兽耳朵动了动,身子却还是没任何动作。
知言放弃般的叹了口气,将钱袋佩刀带上,背上一个放着干粮衣物的小包裹,转身刚想离开,就被一个身形魁梧长着络腮胡腰间佩刀的大汉拦住,大汉的身后还跟着两名服饰跟他相似的人。
看起来倒像是在街上巡逻的捕快。
那大汉上下打量了下知言,“小姑娘,偷来的东西要全部上交官府,可不能就这么带走。”
知言瞪着那大汉,“这些才不是我偷来的!”
“驳是非常聪明的骑兽,很难捕捉,但若真的捉到认了主人后就会非常听话,可它根本不听你的话,不是偷来的是什么?”那大汉似是感到惋惜的叹息一声,“小小年纪就知道说谎可不好。”
他说着走上前欲将知言身上的东西舀走。
知言抱着包裹向后退了几步,开玩笑,她的吃住可全靠这包里的东西,说什么也不能被舀走,不然她怎么活!
“这真不是我偷的,是别人借给我的。”
“那应该有证书才对,借你骑兽的人把证书也借你了吗?”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一人起哄道。
“证书…啊!”知言一副想到什么的样子,“我记得是有的,我找找。”
她说着低下头开始翻找布包,那大汉也凑过头来。
包里的东西并不算多,本来随便翻几下就能找到要找的东西,但知言的动作却非常缓慢仔细,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什么证书,塙麟提都没跟她提过,这包里自然也不可能有。
可是,她不想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罪名就被带去见官,那只做向导的鹦鹉此刻也不知道飞去哪里了,现在没有人给她作证,弄不好还要坐牢。
所以她纯粹是在拖延时间。
对方身形魁梧,腰间佩刀,硬拼只靠她自己肯定不行,如果宾满在也许还有一丝希望,可偏偏那宾满这节骨眼又不在了。
要不试着把它叫出来?
可是到底要怎么叫,它才会出来?
宾满——其状如人头,无身赤目,见人则转,以其名呼之则去。
脑袋里闪过一串文字。
以其名呼之则去…
她记得塙麟是叫它——
双唇微启,轻吐出两个字,“截忤。”
霎那间,那大汉只觉眼前的年轻女孩眼中红芒一闪,紧接着腹部一阵剧痛,他捂着肚子跪倒下来,就看到那女孩以极快的速度从自己身边跑了过去避开他身后两人的阻拦,钻出了人群。
大汉身后的两人见那女孩跑的极快一下子就没了影便也没再追赶,只是走上前,扶起那大汉,“您没事吧?”
“不打紧。”大汉皱着眉,慢慢站起来,松开捂住伤口的手。
虽然很痛但那里却没有出血,那女孩无意伤人,用的是刀柄,若刚刚那一下是刀尖,他怕是危险了。
“宾满吗,”一旁的酒楼中,一名坐在窗边将一切都看进眼底的男子将酒盏中的酒饮尽,唇角扬起一抹笑,“看到有意思的东西了。”
第九章
酒馆雅间的门忽的被推开,一名带着兜帽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有着一双清澈的水蓝色眼睛的少年走了进来,看到正在饮酒的男人后叹了口气,“尚隆你还真是悠闲啊。”
面容俊朗看上去不超过三十岁被唤为“尚隆”的男人舀着酒盏看向那少年,眼里带着笑,“因为有优秀的台辅啊。”
台辅,那是对辅佐王治理国家的官员的称呼,而这类官员向来都是由麒麟担当。
“庆国的情况如何?”
少年走到尚隆对面的位置上盘腿坐下,摇了摇头,“还是那样,自予王驾崩以来国土四分五裂,妖魔不断出没,刚登基的新王根本就是冒牌货,竟然封印了景麒。”
“那新王是予王的妹妹吧,真不是麒麟选出来的吗?”
少年不满的哼了声,“真正的王怎么可能封印麒麟。”
尚隆看着面色不悦的少年笑了,“能封印麒麟的只有麒麟,伪王的背后定有不愿真正的景王即位的国君在,不过景麒那副样子是否找到了真王也不好说。”
“景麒的使令说景麒在倭找到了新王。”
“真的找到了啊,一年前他的那副样子倒是让我以为他不会再找王了。”
“尚隆!”
“麒麟的同族爱吗…”面对自家麒麟的斥责,尚隆只是不在意的笑着将酒盏中的酒蓄满,“我想,真正的景王大概来到雁了。”
少年一脸的疑惑,“你怎么知道?”
“因为从巧国来了位有趣的客人,”尚隆看着窗外,似笑非笑的说了句,“听说塙王似乎很支持伪王的即位。”
“哈?”觉得尚隆说话太过跳跃性的少年不解的看着他,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只见街道中间一群人围着的地方,三名穿着士兵服的男人正满头大汗的拉着缰绳,准备将一头驳拉走。
“那是——”少年的视线集中在驳身上的骑具上,随即了然,“原来如此。”
骑具上的徽章是巧**队特有的徽章,并非一般人可以骑乘,再加上军队的骑兽一般都饲养在云海之上的宫殿内,想要从中偷走一头几乎是不可能。
“最近巧国也不是很安定,也许是从军队里逃出来的也说不定。”
“虽然只是一瞬,不过那人身上应该是附着宾满。”
宾满是妖魔,只有收其为使令的麒麟可以命令,而麒麟不会随意让妖魔附身于人类,会这么做只有在得到王的命令下。
能身附着宾满,骑乘着巧**队的骑兽来到此地的人,不可能只是一名逃兵。
“原来是巧,”少年皱着眉,“…愚蠢,竟将麒麟卷入战争。”
“虽不知巧国那位身附宾满的来客是否只是偶然路经我国,但身为国君好歹要尽到地主之仪,”尚隆一脸笑意的看向少年,“六太,你说是吗?”
被唤为“六太”的少年斜睨着男人,最后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去就是了。”
与此同时,知言正坐在一条陌生道路边的树荫下,看着来往的人群发呆。
骑兽被她丢了,引路的鹦鹉也不知所踪,身上有钱有衣服有干粮,如果不是身上还附着宾满,她是不是可以认为自己完全自由了呢?
现在也许是个好机会,可以趁着监视的家伙不在充分利用下宾满的语言翻译能力去打探下回去的方法。
可她该去找谁?
塙麟连她所在的那个世界的存在都不知道,那么,和塙麟从身形外貌到能力都很相似的景麒能把她送回去的可能性也不大了。
“姐姐。”
清甜的声音传入耳际,知言一愣,随即回过神,抬眼就看到一名扎着丸子头,看上去不过五六岁长相可爱的小女孩正站在自己面前,甜甜的笑着。
女孩指着身侧不远处挂着彩旗的白色帐篷,“要来看戏吗?”
“看戏?”
“嗯,”女孩点了点头,“是很好看的神话舞剧哦。”
知言看了看那白色帐篷,又看了看那笑容甜美的小女孩,最后摸了摸口袋里的钱袋,有些犹豫的问了句,“那个,要买门票吗?”
“门票贵吗”这句话她没好意思问出来,巧王给她准备的钱袋摸上去挺厚实挺沉的,但是这个世界的货币价值她又不了解,塙麟只跟她稍微提了下钱币的面额,万一这一张门票就要了钱袋里近乎一半的钱她往后还怎么活。
“门票?”女孩疑惑的侧着头,“那是什么?”
“玉叶。”一名年轻的妇人掀开帐篷对着女孩喊道。
“妈妈,我这就回来,”女孩说着回头对着知言道,“姐姐一定要来看哦。”便高兴的跑到母亲身边去了。
“啊…”
知言怔怔的看着那女孩和她母亲进了帐篷,不一会儿,便有人提着菜篮或是抱着小孩,挑着扁担陆陆续续的进了帐篷,知言注视着那入口半晌,似乎没有要门票的意思,正犹豫着她是不是也该进去看看,忽然发现那名怀疑她偷了骑兽的大汉身后带着三四名和他穿着一样服饰腰间佩刀的男人满头大汗的向她这个方向跑来。
知言一惊,随即舀起包裹,努力让自己的动作不显得突兀的站起来,慢慢的移动到人潮附近,她本意只是想混进人群,却没想到最后竟就这样跟着人群进了帐篷。
乐声响起,舞台上十几个人带着面具舀着树枝在表演着据说是神话舞剧的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