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贾蓉笑,拉着宝玉、贾珖等人,小声道,“我看三位老爷这是‘杯酒释前嫌’。”
“就你懂?我们都懂!”贾政拍儿子脑袋瓜儿一下。
大家又笑,共同举起杯来。
……
酒至半酣,忽走人来报,宫里来人了。
晏良让大家自便,他换了官服,去见那传话太监。
晏良到了福禄堂才发现,齐绅高也一同来了。
不等那小太监说话,齐绅高便先道:“皇上传你立刻进宫一趟。”
晏良应承,这便伸手示意齐绅高先走。
齐绅高果然就走在前头,一脸肃穆,“你同我共乘一辆车,正好我可在路上和你好好讲一讲。”
☆、第93章 90.防盗章^_^
马车上,先是一阵沉默,齐绅高才缓缓开口。
“吏部尚书死了。”
晏良忽然想起前段日子,乌敏频繁去找吏部尚书的事儿。料想这吏部尚书的死,跟乌敏定然断不了干系。
齐绅高见晏良不表态,挑眉笑问:“你早有预料?”
“皇上既然让众臣赋闲在家,便是不想让更多人参与此事。我又何必庸人自扰,没事儿找事儿。”
“你倒是看得超脱,可而今我来找你了,便说明你逃不了闲,还不关心么?”齐绅高追问。
晏良摇头,“我至今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怕帮不了什么忙。”
“康王谋反。”齐绅高简洁吐出四个字,直点主题。
“嗯。”晏良侧过头去,心不在焉的看着窗纱外的景象。
“嗯,你就嗯?”
晏良依旧没有去看齐绅高,只道:“若谋反,肃清就是,很简单的道理。”
“说得简单,现在吏部尚书人死了,许多官员的考绩评定真假难辨。将来朝廷无法任人唯贤,岂非乱套了。”
晏良不解地看齐绅高。
齐绅高叹口气,开始仔细解释,“去年康王被驱逐西北之后,便有异动,皇上也知情,之所以一直没有动它,便是想看看他到底会折腾成什么样子,身边还会有哪些势力,是否还有朝臣与他有瓜葛。”
“你们想一窝儿端。”晏良简单总结道。
齐绅高无奈的笑了下,指了指晏良,“就是这个意思。”
“然后?”
“然后多亏你,我才得以发现乌敏竟然和他也有联系。二人联同康王旧部,以及户部、兵部等十几名员官,江浙总督,和在西北戍守的镇远大将军联合谋反。户部尚书高俅满因擅用职权,私改官员考绩而贪污,被乌敏抓到软肋。谋反也是死不谋反也是死,前者保不准还有升迁富贵荣华的希望,高俅满自然老实的选择跟随康王。
乌敏便让高俅满利用职务之便,在吏部送往各地官员的官文中夹带借钱的私信,具体内容自然是好听一些,委婉一些,再加上要的钱不算太多,天高皇帝远,也没人敢冒险上报。总之这些小官碍于吏部尚书的权势,都纷纷慷慨解囊,都出了些银子交上去,每人百八十两,五百人就是五万两。全国大大小小官员以万计,哪怕交银子的人只有三成,你说一共会有多少钱?”
晏良点头,“能有个几十万两,作为羽林铁骑围攻京城的花费足够了。”
“这些人都是乔装打扮,分批来京。”
晏良也料到如此了,不这么做,这五万人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京外。
“好在前些日子你家里出事,提醒了我,令城门严守,所有进京之人不得带马和武器。这才免于让羽林铁骑混入京城内部。”
“也便是说事情到了后来,你们也没想到会失控成眼下的光景。”晏良总结道。
齐绅高无力地点点头。
晏良还是觉得不对,“即便有些状况再意料之外,但你们早已洞悉知康王谋反,不可能毫无准备。这城外压境的五万羽林铁骑,虽然骁勇善战,可以一敌三,但只要圣人提前所有准备,对付这些宵小之徒,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的确。城外这些兵马,不足为据,圣上早已备足兵马,做好围剿反贼的准备。而今迟迟不动,不过是想让反贼放松戒备,悉数露出马脚罢了。”
晏良明白了,皇帝这是打算趁机引蛇出洞,一网打尽。当然,也不排除皇帝可能对那份名有所知晓,想趁机诈出持有者,又或者彻底毁掉名单背后所隐藏的东西。
现在既然羽林铁骑已经被召唤至京城谋反,便可以说明一点,那份名单背后所隐藏的并非是羽林军铁骑的虎符。所以乌敏那天对他所说的话,是半真半假。由此可见,乌敏对这件事也并非十分把握,他自己也不过是猜测刺探。
考量到乌敏在整个谋反事件的重要性,晏良更可以总结出,康王本人也不确定名单真正的所在。他之所以打着顺王的旗号,无非是想给自己壮名,多增添一些羽翼。
“乌敏呢,他而今可还在京中?”
齐绅高摇了摇头。
“他向来机智聪慧,想必早就察觉出你们有异,故才会做出让吏部尚书篡改官员考绩名册的事情。”
“你是说,他很有可能预料到这次行动会失败,因牵连甚广,必定会造成大量官员缺口。考绩册一改,若朝廷在无意间安排余党入主要职,他还可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不错。”齐绅高沉吟片刻,非常紧张的盯着晏良的眼睛,“我而今还怕一件事,若此次康王谋反失败就在他谋划之内,一切不过是为他的将来铺垫脚石。如此,便就太可怕了!”
“乌敏之慧的确异于常人,你若有此怀疑,他必定就是如此做的。或许他蛰伏数年,等的就是这一天。”晏良道。
齐绅高想了想,略有疑惑,“但有一点我不明白,他明明是个聪明人,定然知道圣上治国有方,国基稳如泰山,难以撼动。他而今的官位也不小,年纪轻轻,便当上了堂堂工部侍郎,何等了得!假以时日,凭他的机灵劲儿,将来便是做了相国也有可能,为何而今偏偏选择走这样一条危险的路。”
马车到了宫门,晏良下行下车,齐绅高随后。
二人随即并肩前行。
过了宫门后,晏良方对齐绅高道:“他必定不是为了权贵,才有此举。你得空还是叫人好好细查他的来历,想来会有答案。”
齐绅高愣了下,点点头,谨记于心。他边走脑子里便有许多想法乱转,终究是放不下,招来随从,将自己身上的令牌丢给他,令其即刻彻查乌敏的身世。
二人到了永安殿,便被皇帝即刻召见。
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面色肃穆,待晏良齐绅高二人跪了越有一盏茶的时间,方喊话令他二人起身。
皇帝的目光便一直落在晏良身上。君臣有别,晏良一直微微颔首,态度不卑不亢。
“你抬起头来,好好看看朕。”皇帝道。
晏良抬头。
皇帝从龙椅之上起身,踱步到晏良面前,和他对视,“想必齐绅高在一路上,已经把事情大概经过告诉你了。”
“是,圣上。”
“贾爱卿对于吏部尚书一死有何看法?”
“臣尚不知吏部尚书的死法。”晏良如实回道。
“朕不是问你这个,他自然是被乌敏的人给杀了灭口了。朕是问你,他篡改官员考绩名册一事,你可有何办法?”
“吏部尚书主理吏部一切事务,他人无权干涉。若高尚书真有心篡改考绩册,并且蓄谋已久,吏部其它人应该没有办法。”晏良回道。
皇帝眉头蹙得更深,他背着手,烦躁的在晏良跟前徘徊两次,转而忽然恶狠狠地等着他:“贾晏良,你不是会看相么,你当时怎么就没看出来他有问题?”
“臣只看得出他不久之后,会因犯恶而亡,并没有办法看出他到底做了什么坏事。况且臣早就跟皇上说过,臣的相面之术偶有不准之时,只怕毫无证据之下乱说,会有误伤。”
“皇上,此事是臣之责。其实当时贾大人已然根臣提起过乌敏的不对劲儿,但臣因仗着往日跟乌敏交情深厚,刚愎自用,自以为他必定是个聪明之人,不会干出此等蠢事,故而并未放在心上。岂料回头再叫人查,才后知后觉发现其中的不对。”齐绅高说罢便要跪地请罪。
皇帝摆摆手,让齐绅高快些起身,他转而依旧目光狠狠地盯着晏良。
“贾爱卿,朕真的可以信你么?”
“臣为人如何,臣心中自知,但求问心无愧。”晏良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皇帝若选择不相信他,他也没办法逼皇帝相信。识人是君主的事情,皇帝是否任用一个人,也不是一句简单问话就决定的事。
其实晏良知道,他在皇帝心里如何早已经有数了。而晏良自己,则更有数。今天白天他见贾政、贾琏叔侄二人恶业散尽,便已经十分开心,到了傍晚,又看到薛蟠也恶因散尽。一个个都跟约好了似得,要好都大家一起好,真可谓是一天之内喜事连连了。再算上而今性情已然改变的宝玉,晏良觉得这一家子的男人总算都能争点气了。至于贾赦和贾珍,俩人的恶业虽然还有一些,但瞧他们俩日渐改过自新的状态,只要如此持续下去,再过几年,估计也有希望消除恶业。
晏良是真的高兴,不然今晚他也不会设宴款待这些贾家子弟们。本以为他升官发财的事儿,会等到第二天降临,万没想到当晚宫里就来人,还是齐绅高亲自借他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