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孝子,我以为你一直都明白,”贾琏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贾赦,脸上再次面无表情:“你不是一见我就会来一句‘不孝子’吗?怎么这时候,却像是很惊讶似的。”
贾赦被哽了一下,气得脸色铁青却说不出话来,竟是自己把自己气得厥了过去。
贾琏微微眯眼:“怎么又一个把自己给气昏的,至于吗,本来就没有真心当成是儿子,有何来这般的表现呢,”自语完,贾琏抬头,刚好看见躲在门边偷偷向里张望的宝儿和剑儿:“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大老爷抬到我的卧房去,去请太医,想来一等将军还是可以请的来太医的吧。”
宝儿和剑儿闻言,双双咽了口口水,也不敢触琏二爷霉头,毕竟如今府里,掌家的琏二奶奶和混不舍的大老爷,都被琏二爷三言两语就气晕了啊。两人立马麻利地进屋,抬着昏倒在地的贾赦就去了贾琏现在睡的房间,还非常有眼色的把门给关好了。
贾琏看到书房来再次变得安静,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看向书桌,幸好没有被贾赦给弄坏了,那上面,赫然放着一张纸,纸上,大大的写着:休书。
本来等着荣庆堂中,想要给王熙凤做主的史太君,听到贾赦被贾琏气晕过去的消息,气得只拍大腿:“逆子啊,逆子啊,真是无法无天了,无法无天了。”
那前来回禀的婆子咽咽口水,把头更低了几分:“琏二爷还说,还说,要是请家法,随便,要是像,像大老爷一样说不认他这个儿子,也可以,但是,但是,休妻他是休定了。”
“什么?”这一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这那里是休妻啊,这直接就是要命啊,不只要王熙凤的命,也不管自己的命了,要是如何的人,才能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为了休妻,竟然连脱离家族的事情都说出口了,这还得了。
王熙凤更是脸上苍白,被吓的瑟瑟发抖,尽管她素来好强,喜欢处处压着贾琏一头,但是,她毕竟是个女人,是要靠贾琏活着的啊,如今贾琏宁可鱼死网破也要休了她,她是,她是彻底没了活路啊。
王熙凤愣愣地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变得呆呆的,除了时不时地颤抖一下,就像是丢了魂一样。
史太君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到王熙凤这般模样,心里就是一疼:“凤丫头,你放心,有老祖宗在,那个混小子绝不敢休了你,我这就派人去王家,让你叔叔王子腾过来好好地找那个混小子谈一谈。”
王熙凤闻言,脸上立马又挂上的期翼的神色,双眼有神地看着史太君:“老祖宗,你说的,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是真的,”史太君点点头,又开口道:“你也不要干等着,这男人气急了,自然是会发狠的,你肚子里好好一个哥儿没有了,琏儿当然会生气了,好在你还未琏儿生了个姐儿,不如现在就把姐儿抱去见见父亲,琏儿看了自然心软,你也好顺势陪个不是啊。”
王熙凤闻言,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仿佛有了主心骨一样对着史太君就行了个大礼,转头扶着平儿的手,就要把她那个平时不大管的女儿抱去给贾琏看看。
史太君这才摇摇头,脸上除了怒气,还有着深深的疲惫:“琏儿既然说出自逐宗族的话来,看来,这件事真的不好了了。”
王夫人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微微勾起,一瞬间又放了回去,脸上有变成一脸的悲伤无奈。
王熙凤入门多年,一直都没有生育,直到前两年,才给贾琏生了个姐儿,因为是个姐儿,所以两人都并不在意,如今那姐儿已经快两岁了,还只是被王熙凤吩咐的下人照看着,这一个月里,见到王熙凤和贾琏的日子屈指可数。
可是,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看着贾琏之前对王熙凤怀孕那么重视的样子,可见贾琏是重视孩子了,即使是个姐儿,也好过什么都没有啊,如今这个姐儿,就成了王熙凤的救命稻草,她亲自去姐儿的房里,把孩子仔仔细细地收拾了一番,一路上抱着就到了贾琏的书房外。
贾琏皱着眉头,他如今功力虽然没有全部恢复,也有个七七八八,这门外有人走近,他自然听了个清清楚楚,这还有完没完了,贾琏放下笔,看着桌上写了一半的‘剑’字,皱起了眉头,当年父亲不要母亲的时候,母亲不是很干脆地就把我给带走了吗?那有这么多破事啊。
“爷。”门外响起了王熙凤的声音,因为哭了好几场,王熙凤此时的声音沙哑,听上去让人忍不住怜惜。
贾琏沉着脸,打开房门,就看见王熙凤怀里抱着一个穿着一身嫩黄衣服的女娃,脸上露出了一些疑惑。
王熙凤猜着贾琏也许是奇怪自己为什么来找自己,也不多说什么,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爷,姐儿今天说想父亲了,哭着吵着非要来看看,妾身就带她来了。”
贾琏瞟了王熙凤一眼,真心佩服这个女人的能屈能伸,都被自己说成这样了,还能找到这种方法来周旋,他再次把目光看向那个唆着手指,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娃,终于从贾琏留给自己的记忆里,找到了这个女娃的身份:贾琏和王熙凤的女儿。
没想到还有个女儿,贾琏即使一贯的面无表情,心里也思量开来,看来是打算走感情牌了,只是,自己最是讨厌这种感情牌,你没看到,就连贾琏,这个身体的主人,对于这个女儿的记忆,也少的可怜吗?更不要说,自己来了这么久,就没见王熙凤主动开口说过什么女儿。
那小丫头靠着王熙凤的怀里,一边唆着手指,一边对着贾琏看了许久,想是终于想起来什么,突然向贾琏伸出手,软软糯糯地声音像是蜜糖一样:“抱。”
王熙凤的脸上一喜,同样期翼地看着贾琏:“爷。”
贾琏冷着一张脸,直盯着那小丫头看,看到那丫头一直伸着手慢慢支持不住委屈地撅起嘴,像是要哭出来一样,贾琏这才伸手把小丫头抱了过来,至于那抱姿,更像是抱着个木桩似的,两手一环,就算是抱住了,看着那娃娃就像是随时要掉下来一样。
王熙凤看了,抿嘴笑出声来:“爷也真是的。”
贾琏闻言,抬眸瞥了她一眼,转身就把小丫头放在了书房的椅子上,王熙凤跟着贾琏的动作就进了屋。
“谁让你进来的,”贾琏放好的小丫头,转身面向王熙凤,一脸的淡漠:“我说过,不准别人进书房,要不然,谁来烦我我就要谁好看。”
“爷,”王熙凤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以为一切都在好转,她以为她让贾琏软化了,自己可以搞的定,为什么,为什么爷又变成这般冰冷的样子,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书桌,然后,看到了,那个大大的、刺眼的‘休书’,王熙凤的脑子立马就炸了,她快步上前,把那休书抓在手上,狠狠地瞪着贾琏,脸上再无半点温柔:“贾琏,你竟敢给我写休书。”
“不是早就说过,我要休了你吗?”
“好,好,”王熙凤满脸的怒意,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她抬起手,‘刷刷’两下就把那休书撕了个粉碎,然后一把扔到贾琏脸上:“我让你休我,我让你休我。”说着,竟是抓起书桌上的东西,就不管不顾地砸了起来。
贾琏微微侧头,避开那休书的碎片,身上连一片纸片都没有,他冷冷地看着王熙凤发疯,转头看着先是有些被吓住了,这时候却微微张着嘴,想要哭嚎的小丫头,抬手就往她颈后一点,然后把小丫头半抱半抗的单手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乌鞘宝剑,抬脚就走出了书房。
走出了没几步,刚好碰到了由贾政亲自领过来的王子腾。
他微微侧头,示意了一下里面,再一脸淡漠地看着两人:“这种女人,还不能休吗?”
本来一脸怒火,想要来给王熙凤找公道的王子腾,看着此时在书房里乱砸一气,还边砸边骂的王熙凤,这脸,也尴尬了一下。
“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为什么来,但是,在我说出那样的条件后,你一个王家人,真的能奈我何吗?”贾琏看着王子腾,冷冷道。
王子腾阴沉着脸,面露不善地看着贾琏:“贤侄,你应该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
“我为了休了王熙凤,不惜离开贾家,那么,你还能用什么要挟我。”
王子腾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你要想清楚,要是离开了贾家,你贾琏可就什么都不是了,这在京城,可就没有你贾琏的立足之地了。”
贾琏闻言,倒是轻笑了一声,尽管随即就面无表情,还是让王子腾从里面听出了些许嘲讽:“这人在世上,从来就什么都不是,难不成,王大人,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吗?”
“你,”王子腾咬牙,死死地握着拳头,就像是想要上前痛打贾琏一顿似的:“竖子尔敢。”
贾政连忙打着圆场,一脸地恨铁不成钢:“琏儿啊,你说说你,为叔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你怎么能这么忤逆王大人呢,他可是凤丫头的亲叔叔啊。”
“我刚刚把大老爷给气昏过去了。”贾琏平静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