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不要装什么文艺少女啦,心想着还好黑子在睡觉。关上窗之后,想要看一眼黑子的睡颜,可一转头,这位前一刻明明还在睡觉的斯文少年,此刻已经睁开了清澈的蓝眸,正以一种平静到让我觉得越发冷起的眼神看着我。
“芹山桑是感冒了吗?”
“没有。”
“那就好。”
再简单不过的问候了。
沉默之后,黑子依然直直地看着还站在窗边的我。我茫然地回视着他,看着映在他脸上的我的轮廓的浅淡阴影。
“黑子君有什么想和我说吗?”
“嗯,算是有吧。”他用手指挠了挠自己的鼻尖,注视着我的目光突然垂下,“芹山桑这周末……有空吗?”
“应该有空吧,有什么事吗?”
“篮球部这周末是全国大赛预选区的半决赛和决赛,我希望芹山桑能来。”他突然有些腼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他白皙的侧脸上,晕染着几分绯红。
“嗯,如果有空的话,我会去的。”
周末明明就是有空的,只是对着黑子,我总会下意识的有几分赧然和矜持。所以,我当时并没能很肯定地就应下确切的答复。
而当黑子所说的比赛那一天的日子到来的时候,我无比后悔当时说了‘应该’‘如果’之类不确定的词。如果我坚定的答应了下来,是不是那件事就不会发生?
都说了,没有如果的。
在时钟恰好摆过两日分界点十二的位置,大厅传来花瓶碎裂的声响撕破了整个平静的夜晚。
缩在卧室里的我清晰地听着门外父母争吵的声音,有时是东西砸在地上的碎裂声,随着时间的延续,这些暴躁的争吵最后都变成了母亲低声的哭泣和一个重重甩门而去的声音。
未来的我给自己过往的定位是‘不堪’,而这一晚真是这个‘不堪’的源头。当然,当时的我也只是一个高一的学生而已,即使总想着要成熟一些像大人一些,说到底还是害怕着这些。
甩门离去的父亲,低声哽咽的母亲。
我把门偷偷地打开了一些,大厅刺眼的灯光打在我的脸上。我本能地眯起眼睛,模糊的视线中,是母亲坐在地上,落寞的背影。
我没能去看黑子的比赛,这种时候,也没有心情出门了吧。
一整天母亲都没有说话,我也不好意思主动问起父母的矛盾。在收拾杂乱的客厅时,沙发底下有一张被揉烂的照片。我把照片拿出来,还未仔细打量,母亲却像发了疯一般朝我扑来,抢走了照片。
我没有看清楚照片上的男人,但我可以确定,那个男人绝非我的父亲,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
终于止不住好奇,开口问了母亲那个男人的身份。
母亲一开始并不打算回答我,我本着想弄清一些事情的原委说不定能从女儿的角度缓解一些他们的矛盾。
可我从一开始的出发点就错了,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追问之下母亲的回答是——
那才是你爸爸。
仿佛为了映衬这个不堪的真相,屋外下起了大雨。
杂乱的雨声盖过了我的心跳声,只是,我已经无法正视自己了。我只是一个,出轨的产物。
心底大概和雨水一样冰冷了,我呆在原地,看着母亲已经哭到红肿的眼睛,说不出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不!并不知道为什么又变成这个风格了!我绝对没想虐的。
嗯……可能还要修吧【。
谢谢一只族长。的地雷呀~
☆、拯救
人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错觉,比如,总会觉得自己很坚强,不论发生什么都能坚强地挺过去。我也是这么以为着的,觉得自己不是个脆弱的人。
那件事之后,所有人都变得很奇怪。不再回家的‘父亲’,沉默不语的母亲。如果只剩下我还算正常,那么我才要好好地做好自己。
可是,我从身体内涌动不止的鲜血开始,就注定了不正常。
天气很好,阳光很好,我的心情是否也应该好一些?
自己欺骗着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是吧,哪有那样比晨间剧还戏剧化的展开?突然被告知自己喊了十几年‘爸爸’的人根本不是亲生父亲,我怎么可能接受得过来。可‘父亲’的离开和母亲的无言就像默认一般,肯定了这件事的答案。
午休的时候,班级里嘈杂得紧。
我趴在课桌上,侧脸贴着冰凉的桌面,面对着靠窗的那一边。窗外的光线有些刺眼,视线里变得恍恍惚惚。
黑子在睡觉,火神也在睡觉。想也能知道,一定是周末的比赛太累,一直影响到现在了吧。
我觉得遗憾,觉得抱歉,因为没有去看黑子的比赛。这样想着,视线不觉间落在黑子被阳光照得呈现出透明感的头发,浅蓝色的发丝有些微微泛金。
似乎是感受到我的视线,黑子动了动身体。他侧过头,同样以趴在课桌上的姿势,他的脸面向着我。
双眼微睁,露出浅蓝色的眸光,还写满困意的眼眸让他的双目看起来更加的氤氲柔和。
我想,他的那双眼睛就是天空,宁静又深远。于是,我情不自禁地陷了进去。
周遭的喧闹仿佛一瞬安静,我和他无言地对视着。只是单纯地互相看着,看着自己在对方瞳孔中的缩影,什么也没有多想。
阳光在他的后方闪烁着,逆光之下的黑子,有几分平时我从未注意过的深沉。他的目光里,也向我传递着深沉和柔情。
下午放课,在我背上书包离开教室之前,黑子叫住了我。他说他希望我的社团活动结束以后,能去体育馆等他。
我问他有什么事吗,他没有直接回答,又重复了一次希望我能去。
第一次见到黑子不直接回答问题,我没在追问,点头应下了。
倘若是平常的话,我应该会很期待黑子对我的邀约。从未这样情绪低迷的我,脑海中却还是混沌一片。
亢长的回廊,夕阳的绯光,和我一起行走着的斜长阴影。运动类社团的训练比较晚,这时的校园,已经静得一片祥和。
接近体育馆的时候,能听见从里面传来篮球和地面触碰的声音,鞋子在地上的摩擦声。
训练没有结束,我不好意思直接进到馆内。于是,我只站在门口的房檐下,秉着打发时间的心思,从包里拿出了还没归还的《古都》。
如果难过的时候,还是想写能让自己快乐的事比较好。
暮色在米白色的纸页上染下橙红,印刷工整的字体像是被点亮了一般。我抱着书,试图在脑海中构建出自己遇到过的,最美最开心的事。
清晨的天空,追着公车奔跑时吹在脸颊上的风,校门口执勤老师对我说的‘早上好’,积极向上的教室氛围,座位左边黑子的侧脸……
最后,所有的意象全都变成了黑子的轮廓。
静好清秀的面容在脑海中愈渐清晰,浅蓝的眼眸,仿佛要溢出温柔的神色。
虽然有些意外,可让自己冷静下来的缘由,是黑子的存在。
身前的光线突然被挡住,我抬头,站在面前是两位身着黑色正装的魁梧男子。
请问是芹山未绪小姐吗?
铿锵的语调就和他的身形一样骇人。
我僵着身体点了点头。
那么未绪小姐,请随我们走一趟吧。
这是什么情况?光是看着他们像是黑|道混出来的体型,我就忍不住害怕。脑海中剩下唯一的概念,就是逃跑。然而这二人就如同两堵墙,令我无路可退。
才跑出一步,他们中的一人直接抓住了我阻止了我的行为。手腕被捏得很痛,抱在怀里的书掉下,倒扣在了地面上。我被钳制住,没能捡起书。
抬起头,忿忿地望着他们,在那张机械般冰冷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感情。
未绪小姐请不要为难我们,只是希望您能配合我们一件简单的事情而已。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语调中我听出的不是请求,而是强求。
所以说,从那之后,身边发生着的任何事,都没有正常过。
我被那二人带去了医院,被要求抽血。一并抽血的还有另一个男人,他穿着连针脚都处理得细密的手工西装,严肃的做派俨然一副商业精英的形象。他没有和我说任何一句话,只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在抽完血之后马上就离开了医院。
我想我知道这是做什么了,DNA鉴定,那个男人,正是那晚在沙发底下捡到的旧照片上的人。许是年岁已久,他要更沧桑一些,脸上已经有了照片上的他不曾有的,岁月的记号。
手臂上的微微刺痛一样警醒着我发生着的一切,都是事实。
心底一片虚空,浑浑噩噩地走到家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了。我忍不住在离家门口五十米左右的巷口停下脚步,印在视野中的人影令我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
是黑子,他站在我家门口。
不是特别明亮的惨白路灯下,他的皮肤看起来白得有些透明,灯光的投影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有几分深刻。
芹山桑,你回来了。
一瞬回眸,那双比天空都要深远的漂亮眼眸已经在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