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手中的文件,揉揉眼睛,从我的新办公室中站了起来,走到茶水间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后,深深地喘了一口气。
手机提示音蓦地响起来,我从外套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穆鹏飞的短信,简简单单地写着:“那女人开始行动了。”
又一条短信:“你这几天最好不要出门。”
祝婉清看来是想直接对付我了,不过,她真的只是单纯要对付我吗?我不这么认为。
我仔细想过,她曾经电话威胁我,要我把汪氏企业的一切还给汪展鹏,她如此执着于金钱。虽然汪氏企业在本市确实数一数二,但就全国范围内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现在汪氏企业已经倒闭,她却依旧执着着,也就是说,她存着从我或者我妈身上再弄到钱的心思。更大的可能是,她是为了报仇雪恨,为了报复妈妈还有汪展鹏。
我猛地坐直了身子,打电话过去,问:“她要干嘛?”
穆鹏飞懒洋洋嗯了一声,一副老子不愿意说的模样。
我脸色有些难看的说:“她拿到什么东西在手上了?如果我没猜错,那个女人现在是想拿法律来对付我,是不是?”
穆鹏飞讶然说:“我发现,你有时候真的太聪明了。”
我没好气地说:“快说!”
穆鹏飞正色地说:“她似乎拿到了你非法侵占转移汪氏企业资产的证据。”
我沉默地颔首,果然是这样,之前整理公司,确实是急于求成了,虽然我自己可以肯定没有什么漏洞,但是,百密总有一疏,也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她的确弄到了什么证据。那么,她一定会怂恿汪展鹏走法律途径要回汪氏企业。
这是一条麻烦却容易攻击对方的办法,我甚至可以想象,一旦汪展鹏将我告上法庭,她很有可能会尽最大的努力来制造舆论,现在这样的网络时代,一点浪花就有可能掀起巨浪,祝婉清不是笨蛋,之前打打杀杀是她被我的举动激怒,一时冲昏了头脑,她的最终目的如果是报仇,那么,这简直就是太好的办法,既能让对手身败名裂,也能让汪氏企业有回归汪展鹏的可能性。
“你就这反应?”他问,声线里带着些许看热闹的神色。“你好像一点也不害怕?”
“害怕?我为什么要害怕呢?害怕那个女人?就算是以前,我也不会害怕。”我淡淡地说完,挂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站到玻璃窗前,注视着窗外,萧瑟的风景中,隐约映出我凝重的表情,良久,电话那头通了,传来一个男人迷糊的声音:“喂?汪小姐?”
我轻轻地笑了,看着玻璃映射中的自己,“鲁格,拜托你的事,怎样了?”
“啊。你等等啊……”鲁格咳嗽了一声,似乎在翻箱倒柜,不时从电话那头传来砰砰的声音。
我静静地等着,手指缓慢地在玻璃上无意识地滑动着,描摹着窗外一棵落尽了树叶的银杏树的轮廓。
隔了一会,鲁格的声音仓促地传来,他说:“喂喂喂?汪小姐?”
“嗯,我在。”
他停顿了一会,发出唰唰地翻动纸的声音,“我这段时间一直按照你的要求,盯着祝婉清,她辞掉了在据点时装设计师的工作以后,日常生活就在她居住的那个小区活动,那个小区地址是我之前在文书里提到的那个,同时与她居住的男人……并不是汪展鹏。”
我一愣。“什么?”
“那是一个年轻人,大约二十多岁,打着耳洞,金黄色的头发……”
我的视线慢慢漂浮在空气中,心情变得有些压抑,虽然只是听他的描述,但是我知道,他口中的那个年轻人,不是别人,是东杰。
他还在讲:“我稍后把照片给你发过去……另外,她一周有两到三天会外宿,外宿地点是蓝旗路的一间民居,那里居住的人,是你的……呃,是汪展鹏。”他再次停了下来,强调说:“但是,通过我对汪展鹏的电话监听,祝婉清与汪展鹏的通话中,数次提到了一个人,所以我就顺便又调查了一下这个人,发现……”他的话语断了,同时再次传来唰唰翻动纸的声音。
我强制自己压下心内掀起的情绪,用着我自己都觉得惊异的平静声线,问:“他们提到的人,是谁?”
“啊,在这里,他们提到的这个人叫做陈杰。耳朵陈,杰出的杰。”他回答。
我呵呵笑了一声,果然不出所料,陈杰此人是汪氏企业的财务总监,但是在动手整理公司的时候,我就辞退了他,因为这个人是汪展鹏那头的,有他在会给我要做的事情添很多麻烦,我问:“那么谈话内容呢?”我轻轻地描摹着那棵银杏树的轮廓,手的速度不知不觉地加快了许多,一股焦躁从我身体深处钻了出来,我的手指不觉间开始叩击着玻璃。
“一会我发你邮箱,你自己看吧!”鲁格停顿了一下,似乎很是犹豫地说,“汪小姐……”
“嗯?”
“有一件事,我没有和你说,因为关系到云帆……”他依旧非常的犹豫。
我听到费云帆的名字,猛地心一跳,“他怎么了?”
鲁格叹气,“云帆和那个与祝婉清住在一起的男人见过一次面,因为不能暴露,所以我就没有跟上去。”
挂了个鲁格的电话后,我依旧现在窗前,手在玻璃上胡乱的画着,不顾电脑发出收到邮件的提示音,只是那样站着,什么都不想。
好吧,是我想尽量不想些什么,却还是在脑中快速过滤着鲁格说的话,到了最后,只剩下了那句云帆和那个与祝婉清住在一起的男人见过一次面。
云帆,费云帆,你在做什么?
☆、第七十八章 求和
酒店。
我站在电梯内,抬头看着电梯内的显示屏,红色的数字迅速地跳动着,载着我向上行去。
鲁格把的照片发到我这里,可以很确定的说,那和祝婉清居住在一起的人,确实是骆东杰。
我深思一番,发现自己对于骆东杰与祝婉清住在一起的事情,只不过有些吃惊与疑惑罢了,可是,费云帆,他与骆东杰见面,我却觉得有些难以理解,或者说太过于在意与纠结,他和骆东杰见面是为了什么,又说了什么?这些我一无所知,因为一无所知,而难以释怀。
更重要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和他之间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刻,脑中却隐隐有一根弦,开始绷紧,也许,我心底是害怕的,也因为害怕,我不能明白地去问,费云帆你去见骆东杰了?你为什么要去见他呢?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我抬眼,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正站在电梯前,汪紫菱!
我没有动,直直地注视着她。
她则露出一丝不自在的笑,说:“我来找你,有事。”
酒店一楼大堂吧。
我要了一杯红茶,看着眼前坐着却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的紫菱,淡淡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她犹豫了一下,说:“我……问了陶建波。”
我颔首,不语,眼前的紫菱短发凌乱,脸色苍白,本就小小的脸庞因为瘦削,使得那双眼睛显得大得出奇,也许因为之前割脉自杀闹得,她看起来精神很不好,一件套头毛衣就像是一个大布袋般穿在身上,松松垮垮不成样子。
“我来找你是因为……”她双手死死地绞在一起,停顿了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我想妈妈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研判着她的话语,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这样看着她。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没有得到我的回应,又轻轻地说:“我知道……错了,绿萍。”她说着这样的话,手指不由自主地放到嘴边轻轻啃咬,大眼里泪光盈盈,这一瞬,她又与我记忆中那个曾经天真无邪,整天爱对着珠帘做梦的小妹妹紫菱重合了。
但是,我叹了一口气,只是那一瞬间而已,她不是曾经那个她了,经过了那么多次的吵闹,争执,伤透了的心,早已经渐渐冰冷,即使她现在对着我楚楚可怜地说着错了,我脑中浮现的却是她依偎着祝婉清,与汪展鹏一起,亲如一家人的模样。
哪怕妈妈对她再严厉,再是责骂,那也是生养了我和她的妈妈,要对妈妈怀着怎样的恨,才能做到宽容接纳了那个破坏了我们这个家的女人?她的所作所为,我渐渐看不懂,也不想懂。
而她今天来找我,说着自己错了,说着想妈妈了,我却不得不深思她其后的用意。
“绿萍,你不要这样子看着我不说话好不好?你这样看着我却什么话也不说,让我觉得……觉得你好陌生,好可怕,就好像以前那个绿萍突然不见了,变成了一个我不认识不熟悉的人。”紫菱看着我久久不说话,终于鼓起勇气对着我说:“我今天来,是来求和的,我们毕竟是姐妹,你是我的姐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和我血脉相连,这是无法抹杀的事实,虽然爸爸妈妈已经分开了,可是我们依旧是姐妹啊!我以前做错了很多很多事,我从医院出来以后,想了很多很多,想的最多的就是你和我讲过的话,然后,我现在了解了,也明白了,甚至开始忏悔了,你看,我是诚心诚意的来找你,祈求你原谅我,原谅你这个不懂事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