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元睿的脚步没有停顿,出了屋子对守在外头的人吩咐道:“看好他,若是他要死就随他。”他向来守信,白岚既然招了,他自然留他一命,但是若他自己寻死,却与他无干。抬头看了看天色,徒元睿皱眉,时辰不早了,也罢,还是先回宫,倘若玉儿回来看不到他,大抵又该担心了。徒元睿笑了笑却是直接回了宫,不过也没忘派人去寻秘令。
“主子,白岚是暗卫统领,虽然我们现在掌握了暗卫,但能把收用岂不是更好。”随着徒元睿身边的心腹小心的建议道。毕竟白岚既然肯吐出秘令的下落,肯定已经起了归顺之心,这样的人才该留着才是。
徒元睿淡淡的扫了心腹一眼“去暗司领二十鞭子。”心腹一愣,反应过来只应道“是!”不敢有丝毫的异议,也确定主子是真的要白岚死。
皇帝大行,宗室入宫哭祭,黛玉与陈王妃一道,好在已经经历过一回还好。两人挨着不时用沾了辣椒的帕子抹眼。黛玉不小心抹多了,真的眼泪直流,吓了陈王妃一跳,待知道了缘故却是有些哭笑不得“稍微挨一下就是,怎么会这般不注意。”两人挨着压低了声音小声的道。
黛玉一边用干净的帕子擦眼睛,一边道:“才想事情一时不防。”这却不是假话,她刚才发现穆欣不知何时尽不在殿内。如今她再不知道穆欣是谁的人才是傻了,睿哥哥和穆郡主既然有协议,那么这会儿穆郡主不在,是否睿哥哥又有什么打算。想得出神,没注意自己的帕子是沾了辣椒的,这会儿可不是辣的直流泪。
陈王妃闻言越发的想笑,只顾忌场合,只能忍着。好不容易哭祭结束,众人按照品级退出,黛玉一错眼看到了穆欣的身影就要过去却被陈王妃拉住“玉儿看什么?”
黛玉再看,已然没有穆欣的踪迹,只回过头道“没什么,才好像看到穆郡主,想和她说几句话。”
“穆丫头和她母妃一块呢?这会儿赶着出宫只怕不得闲,明儿个你再找她说话就是。母妃这也出宫,你和睿儿两个在宫里住了也不少日子,待先帝出殡就搬回府里住。”
陈王妃这般说,黛玉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待回去,我就同睿哥哥说。我也愿意陪着母妃。”
陈王妃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她还有一事未说,自家夫君这几日可是一直想找长子,可惜睿儿倒是机警,借着葬礼之事和国事一直避着不见,显见是知道为什么。要她说,到了今日的地步再说什么又能如何,儿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他们做父母的都被瞒得死死的。到最后才知道,就算夫君说了,也改不了他的主意。
黛玉却是不知道这些,只当他们都不在府中,母妃有些孤单,很是说了些话哄陈王妃开怀。
“王妃先用些点心吧!”一回到景福宫,雪雁就送上点心,让黛玉先垫垫,这哭祭这般久可别饿到自家王妃。宫中哭祭自然不能带太多人,黛玉只带了紫鹃去,留了雪雁看屋子。
“先放着,王爷可回来了。”黛玉这会儿没胃口,让雪雁先放着,只问起徒元睿。
“王爷尚未回来,可要派人去问问?”雪雁请示道。
黛玉道“既然没回来,想必朝中还有事,这是宫中不是府里,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提。”
雪雁忙道“是我一时想差了,以后不会了。”
黛玉喜洁,哭祭了这一日,这会儿也受不得,见徒元睿尚未回来,只吩咐下去先沐浴净身。
徒元睿回来之时,黛玉才换好衣裳,只青丝披散,还带着湿意。徒元睿走到黛玉的身后接过紫鹃手上的干棉巾,轻柔的为黛玉擦干秀发。男子的力气自然不同女子,就算放轻了亦然,黛玉只一下就发觉了,看了看身侧抿嘴偷笑的雪雁,黛玉没有回头只任由身后的大手小心的擦拭着。
第68章
香炉里升起渺渺烟雾,一室的安宁。紫娟度步至雪雁身边拉拉她的衣袖,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带着立在两边的宫女退了出去,王爷在的时候向来是不需要她们的。
虽然她们的动作很轻,但黛玉岂会没有感觉,却不作声,身后的青丝被轻柔的擦拭,那力度之间的呵护让人心暖。
直到发间再擦不出湿意,徒元睿放下手中的棉帕,伸手揽住黛玉的双肩“累了吗?先睡会还是用膳?”
“不是很累,也不饿?睿哥哥可要用膳?”黛玉起身站在了徒元睿的身前笑盈盈的道。复又伸出手为徒元睿解下披风“外头没人侍候吗?在屋子里怎么还披着这个。”一面说一面将披风放到一旁,她入宫只带了紫娟雪雁两个亲近的,其他的粗使活却是有普通的宫女。如今看来到底不如自家贴心。
“有两个,不过我没让她们近身罢了。”徒元睿将黛玉拉了回来抱在怀里,头埋在她的秀发间道,却是没怎么在意。
黛玉身子僵了一下,虽然他们一向亲近的,但是多是一种呵护疼宠,这一年间慢慢的多了些亲昵,但这样的暧昧却是未曾有的。因而黛玉有些不惯,手抬了起来,落在半空中,最后还是放在了徒元睿的肩膀上。
“先帝葬仪结束,我们还是搬回府中吧!”
徒元睿抬起头,手把玩着黛玉的秀发眉头微皱“谁说什么了?”
“并无,只是先帝葬礼结束,宫中局势平稳,我们也该离宫才是,居住宫中到底不和规矩,而且这么久的,我也想母妃了。”黛玉不全是因为陈王妃的话,也是自己的意愿。她不想放任自己又变成那个爱猜疑的人,但是局势反转的太快,好像顷刻之间所有的威胁都不在,柳安然下狱生死不知,张绫被囚禁,连着先帝的葬礼都不能出席。这一切本该让人开心的,但是权利的背后隐藏的阴暗却让她心惊。
这不是贾家那个小小的后院,就算再如何都不过是姐妹们的拌嘴,从王府到皇宫,地位越高总有一日会摔得越惨。
“先帝才去,诸事繁琐,此事不急,你若是觉得闷了,就同长泰说话,要不然去陪陪皇祖母。”徒元睿没有应下,但也没有拒绝,黛玉没有抬起头,只是嘴角溢出叹息之声。
徒元睿轻抚她的背靠得近自然听见了却没有问而是道:“明日别去哭祭,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这合适吗?”黛玉犹豫道。
“不碍的,让人告假就是了。”
黛玉见他心意已决,想来自有主张也就不再多问,次日一早就遣人去告假,只道是病了,实在起不来身。
因着还在葬礼,新帝未登基,后宫的册封尚未下来,黛玉告假,沈皇后不止不怪,还要传唤太医前去为其诊病,紫娟忙道:“回娘娘话,王爷已经传过太医了!”
“明王一向是稳妥的,有他在,玉儿想来也不怕,既然这样本宫也就不多问,如今实在抽不开身,若是抽得开身必要去看看玉儿。你只告诉玉儿,就说是本宫的话,让她安心养病。”皇后不止让紫娟传话,还开了自己的私库取了不少珍贵的药材让紫娟带回去补身子。只字不问昨日个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病得起不来身。倒真像黛玉病得多重一般。
皇后的懿旨自然无人敢驳,紫娟叩谢之后领着人带着东西回了景福宫,好不容易在宫门口打发了随同送东西的宫女,已然是汗流浃背,幸好雪雁出来相迎堪堪扶住了她。
“紫娟姐姐!”雪雁见她如此大惊。
紫娟轻轻摇头“我没事,先进去!”
打发紫娟给皇后告假后,黛玉就被徒元睿带出了皇宫,虽然景福宫在前殿,但是见徒元睿旁若无人带着她在宫中穿梭,无人相问,黛玉忍不住蹙眉,却没有开口。
从最西的温阳门出宫,这是秀女入宫之路,往日里少有人走,这会儿更是无人。守门的侍卫显然早就得了命令,任由他们出宫,待出了宫门,就有马车候在门口。
徐谨跳下马车给王爷王妃请安,黛玉借着徒元睿的手上了马车,听得徐谨的话亦有些疑惑,盖因她为掩人耳目易了内侍的衣裳,这人如何知道?
目光转向徒元睿,露出询问之意。徒元睿上了马车坐在黛玉的身旁见她如此笑着点点她的头“那是徐谨,自己人。”
黛玉虽未见过,却也是听过的“青竹的未婚夫?”徒元睿点点头,当初徒元睿应下徐谨的请婚,但可惜他运气不好,偏赶上国孝期间,这婚事却是要拖上许久。
黛玉回忆刚才那一见,虽然不曾看真切,但形容不坏,且举止有礼,既然得睿哥哥看中想来应该能力不错,倒也堪配青竹。黛玉这般想着自然说与徒元睿听,惹得徒元睿笑取笑她瞎操心,青竹和徐谨相识多年,岂会不知其人,不过是机缘错过,方蹉跎多年。
“就算是自幼相识,但这么多年未见,怎知人心不变,青竹姐姐这么多年辛苦,就为着这个我们也该上心些。”黛玉笑着道,她可不觉得自己是多事,凭他如何,青竹也不必人差,睿哥哥倒是大男子的主意,却未曾想着女儿心事,想当初训自己的那些话,倒是都忘了。黛玉忽而想到当年自己被他吓得那些话,这会儿倒是有些不乐,只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就撇过头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