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就这么听着他说,委顿在地,脸色苍白的吓人,李萱忍不住上前想去扶起自己的母亲,却被一把推开,撞伤了胳膊,她疼得几乎哭出来,委屈的朝母亲看过去,却见她只是双目无神的看着阿弟,笑容惨淡。
“你……枉我这般掏心掏肺的为你打算,这就是我的儿子啊……呵呵呵……”她忽然低下头,喃喃自语着,“抢走了我的丈夫还不够么,薛棠,你还要抢走我唯一的希望,我唯一的儿子?”
李萱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想要靠近一些,却见母妃搭着青禾的手缓缓站了起来,她冷冷的看着阿弟,那样的表情,陌生的可怕。
“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没有资格决定你想要什么,不要什么,你身上流着的是大唐皇帝和大周皇帝的血,而李瑛,他的母亲不过只是一介娼妓,你注定要取而代之,没有选择,亦没有退路。”
语毕,她就缓慢而优雅的转身,迈着从来不失礼仪的步子缓缓地走了出去。
李萱搂着阿弟,叹了口气,她们姐弟三人,哪个敢在这样强势的母亲跟前说不?即使说了,也等于零,阿弟的这次行动,注定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谁知,她这回,却是真的小瞧了她这个弟弟。
第二天朝会,寿王居然偷偷溜出了后宫,跑去了紫宸殿外长跪,再一次陈述了自己不愿意争储,并想要去吴地赴任的愿望,惠妃一派的官员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上陈,而一众保太子的官员则纷纷表示寿王有兄弟之爱,圣上理应准许并且加以厚赐。
玄宗亦不知怎么想,居然准奏,并说为嘉奖寿王,另封一千户与其,着内库拨款于杭州城修建吴王府,扩府兵人数为三千,令李元紘、张九龄二人佐之,且继续遥领益州大都督,剑南节度使。
太子一党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这一盆冷水浇的透心凉,李元紘是上一任宰相,而张九龄乃张说弟子,素有贤名,让这两个人去辅佐寿王,还扩府兵,修王府,表面上是补偿,实际上还是为了继续制约太子,至于那另加的一千户……几乎所有的高官们心知肚明,那是玄宗补给自己女儿的嫁妆,只是一般的公主都封五百户,这位稍微多了点儿。
消息传到后宫,惠妃立刻就晕了过去,醒来时流着眼泪说再也不愿意看到李瑁这个儿子。
寿王在她宫门外足足扣了三个头,然后叹息一声离开了。
母亲和弟弟闹成这个样子,李萱回去瞧见只会哭的太华公主也心烦,索性收拾东西去了裴府,想去陪陪阿云。
不管怎么说,婚礼已经提上日程在准备了,阿云来到裴府,再一次见到了裴光庭的夫人。
裴夫人被自己儿子裴述和裴殷扶着出来,一瞧见阿云,就挣开了自己两个儿子的手,上前拉着她,眼睛盯着她仔仔细细的打量后,脸上才浮现出一丝笑容:“果真是我的女儿,孩子,你终于是回到了娘身边啊。”
阿云脑中蓦然闪过几个奇异的片段,有的是年轻的裴夫人抱着小小的女婴不厌其烦的给她喂东西吃,哪怕是几乎一喂进去就流出大半,她那么一抱下去,胳膊都会彻底的僵掉;有的是裴夫人在给小女孩擦身子,一点一点的,生怕伤了她细嫩的皮肤;还有的,是小女孩生病了发了高热,她衣不解带的照顾着,差点把自己累病……
现世的母亲的模样和裴夫人的重合了起来,阿云忍不住眼睛一酸,抱着裴夫人哽咽道:“是我,阿娘,我回来了。”
她是真的哭了出来,在这样温暖的怀抱里,她仿佛要把这留在游戏里三百余年的委屈和孤单全都哭完一般,越哭越没完。
两母女哭了好一阵,最后在裴光庭略微尴尬的咳嗽声中停止了下来。
“七娘,还是先进去吧。”裴光庭对她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安抚。
阿云擦擦眼角,对裴家的两个“哥哥”施了一礼,道:“小妹失仪,让二位兄长笑话了。”
长子裴述和父亲裴光庭的风格很像,对她拱手一揖,语气里半是恭敬半是慈爱:“多年不见,小妹已然长大了。”
裴殷则要亲近许多,嘻嘻笑着道:“咱家唯一的姑娘回来了,阿母还不得彻底冷落我们兄弟俩。”
裴光庭皱眉,警告性的瞪了他一眼:“你成日里浮浪便罢,莫要在七娘跟前无礼。”
裴夫人则嗤笑了一声:“跟这猴儿计较什么,来来,乖女,咱们进去,娘专门找了个江南的厨子做了一桌子那边的菜,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裴光庭和两个儿子表情各异的也进去了。
在裴府呆着的这几日,时间似乎过的格外快,家里的人员简单,没有什么妾室庶出一类的,只裴光庭裴夫人和两个兄长,大兄儒雅,二兄活泼,阿云甚至觉得这般温馨和谐的日子才真正像是一家人,浑然不似宫里惠妃笑起来都未深入眼底,玄宗看着她总像是在看别人。
直到咸宜公主带着两个宫女红着眼睛来,将李瑁惹怒惠妃的事情说与她听,阿云才头一回主动关注了外界的事情。
“母妃快给十八郎气死了,阿姐你下回看见他劝劝吧,我们都劝不动他。”李萱抹着眼泪抽抽噎噎的说着。
“其实,就藩,也未必是坏事。”阿云摇摇头,上辈子可没有这一出,但她很清楚的知道,惠妃无论想干什么,到最后都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只不过为三皇子李亨和未来的杨贵妃做了嫁衣罢了。
她原就苦思冥想着如何让李瑁避免那个令人唏嘘的悲剧,没想到他自己就跑去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
李萱见她不肯出面,也无法,只涩然的开玩笑说十八郎这个弟弟既然都愿意给姐姐当陪嫁了,她这个做妹妹的,也不好差太远,再怎么说,也得送阿姐出嫁才是。
阿云见她坚持,也笑着答应了。
在出嫁前最后一次去见玄宗时,阿云竟然觉得有些莫名的孤独感,上辈子朱剑秋天天念叨她,说她这般文不成武不就的,就别学曹将军了,赶紧找个人嫁出去,谁知道她一拖再拖,居然拖到他老人家含恨而终都没把自己嫁出去。
这一次,她嫁人,若不请天策府的人观礼,恐怕,也会是一个遗憾吧?
怀着这样的心思,阿云就像玄宗提出了一个条件——一事不烦二主,干脆叫天策府府主李承恩为她主婚,军师朱剑秋和宣威将军曹雪阳等人参加。
玄宗不疑有他,也一一答应,但也提到,他已然在长安城为她建立了一座“公主府”新婚回门后,要和夫婿在长安住上一个月,以后也要一年至少回来两次。
在玄宗的不舍中,惠妃的漠然中,阿云在裴府由几位专司宫廷礼仪的女官服侍着,沐浴熏香,穿上了华美的花钗大袖碧色襦裙,并披上金色披帛,头上顶着重的差点压断脖子的发饰,团扇遮面,坐着华丽的鸾椅,十里红妆,走上了工部连续赶工半个月才做好的,造价上万钱的鸾舟,踏上了远嫁之路,陪着她的有裴夫人及二兄裴殷、妹妹咸宜公主以及一众裴阀中人,裴光庭和裴述因事物繁忙难以抽身不得不留在长安,皇帝却派了自己的心腹高力士跟随前往。
同时,洛阳方向,天策府众人亦接到皇命,前往西湖。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亲们的霸王票,嘛~(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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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典礼进行时
藏剑山庄
婚期将近,叶孟秋也试探性的把自己那三个儿子给放了出来,原以为他还得费一番口舌,谁知道长子居然在听说了婚期后只淡淡表示他知道了,就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了,而一直苦口婆心的劝他不要那么迂腐的次子和炮仗似的整天揪着那个祸水的事跟他吵架的三子则全都成了锯嘴葫芦,闷着不说话。
叶孟秋以为他们三个是认命了,遂老怀欣慰的将山庄的大权还给了老大老二,至于老三,他爱干什么干什么了。
叶孟秋转身的瞬间,并没有看到一直低着头的叶炜抬头跟叶晖挤眉弄眼的表情,而此时,先行一步的李承恩等人已经到了。
因着上次李承恩狠狠在叶孟秋面前刷了一把好感度(???),叶孟秋对这个一直喜欢打秋风的天策府主感观好了很多,一听他到了,居然亲自出去迎,却在看到李承恩身后诸军士抬着的一箱又一箱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后愣了下:“李府主,这是何物?”
李承恩下马,笑眯眯的说:“哦,这些有的是新娘嫁妆的部分,有的是婚礼当天需要布置的物件,因为我这边快,就先带一部分过来了。”
叶孟秋皱眉:“可这不合规矩啊,老夫尚未将聘礼发出,这……”
李承恩无所谓的摆摆手:“聘礼么,老庄主给抬到天泽楼去好了,反正人家都要嫁过来的。”
叶孟秋却不同意:“这如何使得,不行不行,无论如何,老夫也要按照规矩来。”
李承恩身后诸位天策闻言则略有不爽,这么大老远的过来,你还一口一个规矩的,那咱怎么办?蹲在外头等你把聘礼送出去才能进山庄喝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