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不必多礼。”玄宗示意他近前来,“朕找你来,是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做的。”
“但凭陛下吩咐!”
玄宗满意的点点头:“江湖上的事情,你比朝中任何一个人,都知道最合适的解决方法,朕也是没有办法,才叫你去做这件事。”
李承恩原本等着皇帝下旨让他去打什么突厥吐蕃之类的,再不济去踹个黑帮,却不料皇帝绕来绕去不说正事,不由一头雾水,偷眼看了下裴耀卿,却见对方脸色黑如锅底,心里不由一个咯噔。
什么事情,连这个自幼被称作“神童”的京兆尹都这般为难?
正在他心中各种猜测奇怪之时,皇帝身后的高力士递上一卷画卷。
“朕命你,去为朕寻回画上之女子。”
……李承恩的脸色也有些挂不住了,他也总算明白为何裴耀卿方才是那副样子了,和着大半夜的叫他来,就为了喊他去找美人儿?怎么才没过多久,皇帝就这么昏了?
正在他各种脑补的时候,玄宗的声音再次响起:“听说承恩你有一个儿子,可惜,为人所掳?”
李承恩不知他思维为何跳的如此之快,却也忍不住伤感:“不错,陛下还记得?”
“何止记得,朕是感同身受啊,”玄宗叹息了一声,“朕的女儿,也是小小的年纪就失去了踪迹,如果长这么大了,也应当是时候嫁人了,朕不知道她究竟身在何方,却……”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声,“朕的宰相,朕的妃子,都无法真正的相信,这个事情,只能由你和焕之去做,找到她,带她回来,无论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朕都会为她做主。”
李承恩和裴耀卿这才意识到,事情并非他们两个想象的那样,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出几分非同寻常的意味。
就在他们二人领命退下的那一刻,一直闷声不说话的高力士,忽然跪了下来:“臣该死,有一件事,臣隐瞒不报,已然十余年。”未待玄宗说话,高力士继续道,“开元五年,北门禁军被秘密调遣,追杀一个不过三岁的女婴,而那个女婴,就在裴相夫人当初下榻之处附近。据说……据说,裴夫人与其幼女失散,痛不欲生……”
“什么?”玄宗霍然转身,凤眸微微眯起,眼底浮出一抹冷锐的光芒,恍然叫高力士想起数十年前那个果决狠辣诛杀太平公主的初登大宝的年轻皇帝,“北门禁军?没有朕的命令,他们怎么敢私自出京?”
李林甫的奏报上虽然提到了禁军异动,却独独没提这最大规模的一次。
“圣上……当时对王毛仲恩宠甚隆,故而……”高力士装作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心底却忍不住兴奋。
玄宗猛然闭上眼,按上腰间剑柄的手关节泛白,忽然唰的一声拔出了宝剑,生生将面前将近一人高的青铜树灯拦腰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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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剑山庄
自从那天叶孟秋和阿云他们发生了不愉快之后,整个山庄的气氛一下子就变诡异了许多。
大庄主叶英被老庄主给斥到剑冢思过,二庄主叶晖则被彻底和三庄主叶炜一同关了起来,剩下的两个小的,四庄主懵懂被无视,五庄主……早就不知所踪了,至于那些被请来帮忙却一点儿都没派上用场的叶氏族人,也被叶孟秋给请回去了,俨然一副要处理大事的模样。
阿云自然是一步不离的跟着叶英去了剑冢,藏剑山庄的黄叽们倒没有听叶孟秋的话为难他们,甚至有的还私底下给她通风报信,说老庄主这回儿是绝壁下定了决心,她还是避一避的好,阿云不以为然,在剑冢继续吃喝玩乐,陪着叶英宅着,却不想,在某一个风雨交加的日子,等来了叶孟秋本人。
这天叶英刚好在剑冢深处悟剑,阿云坐在剑冢外的一处青藤上,看着背对着她站着的叶孟秋,心下嘀咕,却并未有多害怕,犹豫了下道:“不知老庄主前来,阿英他正在悟剑,怕是,不方便见您。”
叶孟秋却缓缓摇头:“不,老夫是来见你的。”
“哦?”阿云挑了下眉,忽然笑了,“既然如此,您这次是来着不善咯?”
叶孟秋看着她,略嫌沧桑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倨傲或者蔑视,只有一丝少见的悲悯之色:“叶某今日来找姑娘,是想同你讲一个故事。”
“哦?又是故事……”她不禁觉得这句话有点儿耳熟,却懒得去计较,道,“那么,老庄主您讲一讲好了。”
“不知姑娘可曾听闻过一句话,洛阳牡丹帝女花,安乐棠梨并天娇。这句话说的,是几十年前大唐最出色的三位女子,洛阳第一美人太平公主李令月,以及后来被世人称为大唐第一美人的安乐公主李裹儿。”
“那么,还有一位呢?”阿云却是被他勾起了好奇心,毕竟没想到叶老头正阳正经的人居然也会对什么美人排名的感兴趣。
“还有一位,由于她隐晦的身世,并不为世人所知。她的名字叫做薛棠,与当时的安乐公主并称为神都双姝,两个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前者却不似后者一般臭名昭着,风流成性,虽有桀骜,总体却并不失大节,她嫁给了当时的一位英雄少年,生下一子,夫妻和美,家庭幸福。可是后来,那个少年的堂兄却因为觊觎她的美貌将她抢去,夺为己有,可怜那英雄少年,原本是个名震天下的豪侠人物,却在夺回妻子无门后,带着幼儿四处逃窜,下落不明。”叶孟秋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下来。
阿云皱眉:“什么样的堂兄这般有权有势?”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叶孟秋捋着胡须,叹息了一声。
阿云沉默了一会儿,问:“可您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因为你,和那个薛棠,长得一模一样,”他看着她,一字一句而不带温度的说,“我不想让我的儿子,落得和那个英雄豪侠一样的下场,如果你真的在意他,那么,你就自己离开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染染的霸王票,嘛,(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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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菊(吹口哨):军爷我终于找到机会粗来打酱油了,妹纸们有木有想我啊?
☆、钱江潮水势雷霆
长安
裴耀卿出了宫,和李承恩分开后,并未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中书令萧嵩的府上——却不是为了找萧嵩。
守夜的门房打着呵欠去开门,嘴里嘟囔着:“大晚上的这谁啊,让不让人睡觉了……”待一开门,脸上的不耐烦瞬间跑了个无影无踪,“裴府尹,您怎么来了,这个时辰,我家阿郎已经睡下了……”
“我是来找你家二郎君的,萧衡可在?”裴耀卿打断了他的话。
“二郎君?”门房愣了愣,却有些为难,“府尹,我家二郎君他最近闯了祸,实不相瞒,阿郎一从吐蕃回来,就把他关在家里,谁也不让见,您还是?”
“我知道,”裴耀卿不顾阻拦径自走进了萧府,熟门熟路的朝萧衡的居所走去,门房见他居然就这么闯进来,不禁大急,“诶,府尹您别这样……”
裴耀卿淡淡扫了他一眼,不怒自威,那门房不吭声,却依旧盯着他瞧。
“你家二郎君在南疆闯了祸,还是我给他周旋的,这事儿你知道吗?”裴耀卿面无表情。
那门房惊愕,正不知如何是好,一声朗笑传来:“焕之,你怎么老是揭我的短,有意思么真是的。”
小径上走来一个年轻公子,玉色外袍随意搭在白色中衣外,披头散发,显然是将将起身,他伸长手臂搭在裴耀卿肩头,侧脸对那门房道:“好了,别瞎嚷嚷,回头把我爹吵醒了,有你好看的。”
门房嘴角一抽,无奈道:“是,二郎君,那小的就退下了。”
萧衡随意摆摆手,拉着裴耀卿往屋里走:“京兆尹大驾光临,简直蓬荜生辉啊,来来来,话说自从那次你把我救回来后,我就被我爹给软禁了,也没工夫去恭贺你升官,正好的,咱好好喝上他个几杯……”
“好了,这次我来找你,是有要紧事。”裴耀卿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萧衡瘪瘪嘴,无精打采的靠在一边,示意他说。
“你上回闲得无聊跑去南疆五毒教……”
“喂喂喂,什么闲得无聊,本公子明明是为了帮你查开元五年你族妹那事儿。”萧衡翻了个白眼,哥好好一个世家公子坦胸露乳的混在那种旮旯角落的,还天天被女人给鄙视,哥容易吗?
裴耀卿斜眼看了他一眼,语调抬高:“是吗?你调查的可以啊,从杭州到南疆的,不要告诉我,你打算干脆再去蜀中唐门混一混?”
萧衡一脸神秘的笑了:“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还真给我调查出了点儿东西,你想知道吗?”
裴耀卿看他那脸“你想知道就快来求我”的贱样,就懒得理他,挑了下眉淡淡道:“我觉得你爹,萧相国更想知道。”
萧衡果然一下子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好吧好吧,我告诉你,开元五年的事情倒是很隐晦的连卷宗都被人做了手脚查不出个好歹,不过开元二年,还真发生了件大事,居然和宫里有关,太子生母赵丽妃使用蛊术,被发现后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