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自不远处光华似镜面的琉璃瓶中隐约瞧见自己青衫落拓,眉眼俊逸,原本只属于武聆泉的书生气质又增添了一分疏朗明丽,不禁默然,摇摇头意欲离去,冷不防被一团白茫茫的团子撞入怀中。
一群宫人争相奔来,口中疾呼:“十八皇子。”
阿云不禁低头,却见一十一二岁的不知算少年还是男童的家伙正抬眼看她,长得玉雪可爱,俏似女娃,只是眉眼间依然有些熟悉的痕迹,阿云不禁愕然,这不是她曾经在无量山那一处温泉附近见过的无知小王爷么?
“你是谁?”小王爷皱眉开口,语气里是皇族天生的倨傲,全然没有那天的软糯可怜。
阿云尚来不及回答,带路的宦官却微微一笑,道:“十八皇子,您忘记了,这是您表兄武家六郎啊。”
十八皇子?表兄?
阿云再次看向那个穿着白色斗篷的小王爷时,目光不免就带上了些许同情之色。
原来你就是那个万年绿帽王,杨玉环的前夫李瑁同志啊。
“你这么看着本王做什么?”李小瑁那双与她相似的丹凤眼微微一挑,不悦的问。
“没,”她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衣袖从小屁孩的胖爪中解放出来,略微感慨,她能说真不愧是武惠妃的儿子,小小年纪神经敏捷的非同一般吗?不过……去年这小子还一口一个仙子姐姐的,今年就一副中二小屁孩的样子,真是……“你看错了。”
天边已经依稀落下绵绵细雨,阿云撑开伞沿着九曲廊桥缓步而去。
“等等。”李瑁大步追了上来,身后众人惊呼。
“十八皇子,您不能淋雨呀……”
阿云停下,转头却见那在这样暮春之时还穿得像团子的小家伙涨红了脸追上来,心有不忍,只好将伞向他移了移。
“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他低头纠结着手指,似乎在思索着言辞,“你能不能带我出宫?”
“不能。”她想也没想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开玩笑,莫说她压根不是真的武聆泉,就算是,也不敢贸然带皇子出宫。
李瑁的神色几乎在一瞬间就黯淡了下来,方才被雨淋湿的头发滴滴答答滴下水珠,小嘴抿起沉默不语,看起来怪可怜的。
阿云不知为何竟然有些看不得这小子不高兴,鬼使神差般的问:“你出宫要干什么?”
李瑁扯着她的袖子,似乎负气一般扭过头:“说了你也不懂。”
“你不说,我走了。”这小破孩,你不说窝怎么懂?
“唉……别走啊,我,我告诉你还不行,”他咬了下唇涨红了脸,再次用力扯她的袖子,“你蹲下来,把耳朵靠过来。”
阿云翻了个白眼,想到这家伙大小是个王爷,只好顺从他蹲下:“有话快说,我忙着呢。”
李瑁迟疑了一下,霍然转身朝那群跟过来的宫女宦官大声道:“都给本王滚远些,谁要敢偷听,本王就叫高翁砍他的头!”
众人听到高力士的名字不禁一颤,都不敢动了,李瑁才满意的转过来,神神秘秘在她耳边低语:“曾经有一个仙子姐姐,她答应过我要给我买糖葫芦来看我的,可是她不知道我在皇宫,我要去长安城找她。”
阿云不禁石化。
老娘什么时候答应要给你买糖葫芦来看你了,真会编啊小子!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两位亲的霸王票,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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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辣么高冷要叫我男神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03-01 18:29:18
明天或者后天吧,庄花和女主见面,剧透一个,谷主要结婚了,嘿嘿嘿,没有人期待吗?
☆、神行藏剑放烟花
无根之水,天上而来。
青衫落拓的俊雅少年独自一人擎着一柄绢伞漫步于长安街头,他宽大的袖口似携了不知何处沾染的花香,悠悠然散在清冷的雨水里,一只黑色的哈士奇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时不时的发出“汪汪”声。
光宅坊,居住的大都是权贵之人,其中,有中书侍郎裴光庭,兵部尚书萧嵩等,还有龙武大将军王毛仲,是以往来之人,莫不锦衣华服,步履从容,乍见这青衫少年牵着只毫不出彩的狗经过,都不禁侧目。
不错,这少年正是假扮武聆泉的阿云,她终究伙同宫人把寿王哄着留在了宫里,承诺“下次”带他出去,然后独自一人出了宫。
“这一切应该已经结束了吧?为何我还要继续冒充武聆泉?”阿云看着络绎往来的人群,他们无不呼朋唤友,三三两两,相携而行,只她一人,形单影只,心头不禁泛起一抹微凉的幽寂。
一个人久了,尤其是久处繁华,总会感觉到有那么一丝空虚寂寞,可是,在这偌大的帝京,她又上哪里去找一个能够分享寂寞之人?或许武聆泉有着至交密友,可那不是她的,或许可以去找住在另一处坊间的徐明嗣,可……她却不觉得见到他心情会好。
“只是上一个任务结束了而已,主人稍安勿躁,反正只是当当御使写写奏折弹劾一下别人而已,很简单的。”小哈继续“汪汪”。
“那我的神行千里呢?”阿云停步,侧头睇了它一眼。
“还有半个月就可以开通了,主人不要着急嘛,叶庄主人又不会走。”
阿云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我高兴冒充别人,要不是……”她抱怨的话语在偶然瞥见一抹玉白色的身影翩然掠去后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喃喃道:“霍玉?”
虽不过惊鸿一瞥,人也变化了很多,但也不难认出,霍玉整个人独具的略带妖孽的风华气质,可他行色匆匆,以幂离遮面,似乎又像在故意避着什么人?
阿云眼珠子一转,想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玩心大起,竟然尾随着霍玉朝着那个曲曲折折的方向过去了。
阿云停在不远处,看着霍玉在出示了信物后走进的那个,朱漆圆柱,雕饰精美,明显是权贵人家的宅子,不由抬头,却见匾额之上龙飞凤舞的书着两个字:高府。
光宅坊……高府?阿云扫了一眼周围守卫身上的神策军服,心中隐然浮现出含元殿御阶之上,站在皇帝身边那个仪态俊丽的权宦,可是……霍玉和高力士?这两个几乎不可能有牵扯的人怎么会认识?
雨势渐大,淅淅沥沥的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淋湿了她半边身子,阿云不禁打了个喷嚏,只得顺着记忆中惠妃宫女所描述的路线回到了那个她目前的家。
开门的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身形偏瘦,眉目粗犷,见她全身湿透着归来,不由大惊:“这般雨势,公子怎也不躲躲?”言罢也不等她反应,叫了女婢准备香汤,伺候主人沐浴,又吩咐厨房准备姜汤驱寒,井井有条,丝毫不乱,显然是久作此行。
阿云见那男子絮絮叨叨颇有埋怨心疼之意,虽知晓他是为了那真正的武聆泉,也不由心中一暖,正要说什么,就被一群少女们推着进了房间。
她们叽叽喳喳争先恐后的要侍奉她们的“公子”洗浴,却被阿云一个个关在了外面,众婢不禁哀怨可惜,她们都是管家从西市买回来的高丽婢,背井离乡的前来大唐,心中未尝没有灰姑娘般的心愿,知晓自己的主人年轻有为却并未娶妻纳妾,也有些蠢蠢欲动,却不想竟然都被赶出来。
室内的俊朗公子确认了无人观看后,锁好了门脱下了伪装,瞬间变作一个美貌少女,她慢慢解开沾湿的罗衣,散下长发,踏入木桶,温暖的热水缓解了身上的寒冷,她不禁舒展眉眼,靠在桶边,想着近日里的传言,微微一笑。
藏剑山庄新任庄主和不可一世的明教教主在第三届名剑大会上打了一架,虽然叶英在口头上是谦虚的认输了,在场有见识的武林人士却一致认为他们是打成了平手,而向来高调的明教居然也没有对此表示否认或者不悦,藏剑山庄的地位因此大幅提高,叶英的名声也比前世那会儿更加响亮。
真是可惜,都没有亲眼看到阿英和陆老头打架呢。
她托着小巧的下巴在心里描绘着打斗的场景,却怎么也描绘不出,不是因为想不到他们会怎样过招,只是……她满心所想,只有那个抱剑观花的隽秀昳丽之人,全然想不起陆教主形貌何如。
“哎……”某人在门外高丽婢集体叹息中长长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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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应该是阿云,哦不,武御使前往御史台上任的日子,她换上了圆领罩纱缘皂官服,戴上乌纱帽,整个人在铜镜跟前一照,倒是有那么几分侍御史的官威,如果忽略掉她那副无精打采时不时打喷嚏的模样。
武官骑马,文官坐轿,不缺钱的惠妃侄子显然能够拥有一辆足够宽敞的轿子,但这么一路上抬着走,她也觉得一阵恶心,遂刚刚到了御史台,整个人就受不了板着墙角吐了一地。$hūkūāī
就在守卫侧目,各位御使以及主簿甚至杂役们已经开始指指点点时,某个和她穿着一样的官服的男子快走出来,递上了一杯水:“武御使,慢着点。”
阿云总算止住了恶心,接过水杯,感激道:“多谢这位兄台,不知如何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