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回来了?”骆媛媛惊讶的问道,然后对着他露出了担忧的神色,“你出什么事了吗?受伤了吗?”
“我没事……母亲大人,”蠃蚌望着她,咬着牙过了好一会儿,才略微平复了一下自己被怒火和悲伤所焦灼着的心情,“我们找到父亲大人了,他被悬崖附近一个村落的巫女所救……只是,伤得很重,巫女大人说,就算好了,以后,可能也只是一个废人了。”
他低着头不敢去看骆媛媛可能出现的失望神情,更不愿意看见她希望破灭的悲伤模样,但出乎意料的是,骆媛媛的语气虽然因为疲倦而显得有些无力,可是,却好像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我猜到了。”她重新倒在铺在榻榻米上的被褥上,在蠃蚌眼中,仿佛认命了一般的闭上了眼睛,语气犹如灵魂已经离开了躯壳般的缥缈:“……如果,如果他还活得好好的话,这么久,早就该回来了……要么,就是已经死了,要么,就是伤得很重了吧。”
蠃蚌无法在令她不失望的情况下回答这个问题,他只好跪倒在她的面前,被感觉到自己的无能所煎熬着的声音哑声道歉,“非常抱歉!”
骆媛媛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朝着蠃蚌招了招手,少年便红着眼圈,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起身的,恭敬的膝行至她的身边。
“这不是你的错啊。”骆媛媛看着他说,他抱歉的话语,认真的让骆媛媛感到有些好笑,“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因为我,本来是一定要保护好您才对的。”蠃蚌执拗的坚持道,“因为我是父亲大人的义子啊。”
“饶了我吧,”骆媛媛忍不住真的笑了起来了,“说实话,其实你和螭每次叫我母亲大人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她这样的年纪,在穿越前自己都还是个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小孩子,怎么可能愿意被人叫做母亲。
“其实我倒是希望,你不要把我当做母亲看待啊——我从没把你当做是我的儿子过……不,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我完全没有办法把你当做是儿子看待啊。”
她穿越前刚好二十岁,穿越后外表年纪似乎变小了不少,但具体变小了多少并不清楚,大概介乎于十五到十八岁之间,这么多年来,似乎一直都没有变化过。
但就算她今年年纪是二十六岁,蠃蚌今年十二岁,她也没办法当做自己十四岁生了个儿子。
最多只不过是个很可爱的弟弟而已。
只是蠃蚌似乎没想到居然会听到这种话,看着她的脸一时怔住了。
骆媛媛这才有些担忧的想到,或许对这个时代的孩子来说,被收为义子却被“母亲”说从未当成过是“儿子”,打击会很大的吧?
她有些尴尬的“啊”了一声,正想要解释什么,屋外却突然传来了极大的喧哗声。
有侍女惊慌失措的惊叫着,武士义正言辞的呵斥着什么,还有侍卫们高声的吵闹——“土勇大人!您不能进去!夫人已经睡下了!!”
“土勇大人马上就是城主大人了,提前去看看城主夫人有什么不可以!”
“荒谬!夫人现在还没有下嫁,她就还是城主夫人,土勇大人您不过依然只是副将而已!这是要以下犯上吗!?”
似乎是土勇不知为何,想要强闯进来,从屋外那吵成一团的声音来看,只怕外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那语气凛然的武士话音刚落,就听见土勇粗暴的吼声响了起来,从他那有些含糊的发音来看,似乎喝了不少的酒,“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等我以后成了城主,你也不过是我麾下的一只狗而已!”
那位武士冷哼一声,“我所投靠的主君并不是什么城主,而只是鬼蜘蛛大人,在鬼蜘蛛大人死后,守护夫人便是我的义务,谁是城主对我来说并不重要,若是因为守护夫人而死,那便是我尽到了我的职责,作为一个武士而殉道,对我来说,是无上的荣耀!”
土勇暴跳如雷,“那你今天就死在这里吧!不,在你死之前,我现在就要让你亲眼看着媛姬夫人成为我的女人!”
蠃蚌听到这句满是侮辱意味的话语时,顿时无法继续保持冷静了,他眼神里满是戾气的拔刀而起,正要破门而出,却突然听到一个极为熟悉低沉的声音,压过了室外一切的纷杂,清晰无比的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杂碎——你刚才说,你要谁成为你的女人?”
那冰冷至极的语气,即使身在房中的蠃蚌,都能感觉得到那犹如从地狱归来的猛烈杀气。
“鬼,鬼蜘蛛大人!”
8、第 8 章
在听见屋外那满含畏惧的称呼声后,蠃蚌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不,不可能啊,在他离开之前,父亲大人明明还是一副重伤的模样,连睁开眼睛都难以做到,怎么可能现在回来?甚至听他的语气,简直就好像从没有受伤过一样。
但是在他还没有做出反应的时候,骆媛媛已经无比利索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拉开了房门。
土勇无论如何也无法见到的美丽女性,在听到那个人的声音后,便神情急切的出现在了门口。
她长发披散在肩头,显然刚刚起身,身上只穿着白色的里衣,焦急的甚至没有披上外袍。
而即使现在屋外夜色沉沉,但凭借着从屋舍与侍从们提在手里的灯笼中透出的昏暗灯光,在满院子的人中,她几乎第一眼就发现了他。
一头黑色的长发,这么多天没有人为他打理,又变成了刚见面时纠结凌乱的样子,毛糙的就像他不羁狂傲的性格一样,自然卷曲着,仿佛浓密的海藻。
似乎是因为重病刚愈,他的脸色几乎没有血色,苍白的泛着青色,好像是因为被这样对比着,眼睛比以往要幽深黑暗的多,仿若无止境的黑洞,带着没有光泽的不详意味。
可是!他的身姿还是那么挺拔!从宽松的和服领口露出的肌肤还是那么紧致结实!他的五官还是那么俊秀端正!
只有失去过了才知道珍惜。
在面对完土勇之后,骆媛媛才热泪盈眶的发现鬼蜘蛛有多英明神武,有多帅气俊朗,有多柔情款款。
“鬼蜘蛛!”她真的被这奇迹般的场景给感动的哭了起来,连鞋子都来不及的穿,就光着脚踩上了泥土,冲进了鬼蜘蛛的怀中,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腰。
他的体温有些异常的低,身上还有一缕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般的腐朽臭气,可是骆媛媛现在根本在乎不了那么多——考虑到在外漂泊了那么久,干干净净的才更诡异吧!
她贪婪的抬起头来仰视着他的面容,目不转睛的像是怎么也看不够。
——她终于明白白居易诗人写下“岂无山歌与村笛?呕哑嘲哳难为听。今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的心情了!
在面对着土勇那么多天之后,鬼蜘蛛在她眼中,帅气高大的简直像是天神下凡一样完美无缺!
看着她热烈专注而含着泪光的眼眸,感受到她紧紧拥抱着,需求着他的身体,鬼蜘蛛冷厉的表情慢慢的柔和了下去,他温柔的将怀中的女子搂在双臂之间,觉得只要能够再次看见她,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我答应过你不能在你面前杀人的,”鬼蜘蛛微微闭上了眼眸,低头吻了吻她耳后的头发,“到房间里去,所有这些让你感到不悦的存在,我都会为你解决掉。”
自从苏醒过后,就一点一点寒冷下去的心脏,在看见骆媛媛刚才所表露出的炙热情感时,终于又因这“爱”的温度,而慢慢的变暖了起来。
鬼蜘蛛睁开了眼睛,从她的头顶,目光森冷的望向了对面的土勇,他曾经因为悍勇而被提拔为副将的部下,此刻面如土色,被他的威势所恐吓的瑟瑟发抖。
多么,碍眼的杂碎。
鬼蜘蛛语气低沉的对骆媛媛说道:“真抱歉,这些日子以来,让你的眼睛看到了这些污浊的存在。”
“这些肮脏的东西,是不应该出现在你的面前的。”
但骆媛媛却不愿意放开他。“我不要松开你。”她可怜兮兮的抬起投来看向他,“比起你为了我把精力分散给那些讨厌的家伙,我更想在和你分别了这么久之后,多跟你呆在一块。”
她抽了抽鼻子,带着哭腔把脸重新埋进了他的脖颈。“我好想你,鬼蜘蛛。”
似乎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鬼蜘蛛愣了一下,但是“比起任何事情,她都认为他最重要”的这一认知,让鬼蜘蛛感到非常高兴,“我也很想你。”
他温柔的垂下眼眸去亲吻骆媛媛的嘴唇,似乎认为他眼睛微闭的时候是个好时机,土勇突然拔出了长刀,高喊起为自己壮胆的咆哮,朝着鬼蜘蛛冲了过来。
鬼蜘蛛将嘴唇轻柔的压在骆媛媛的唇角,看也没看冲过来的土勇,他感觉到骆媛媛紧张的揪紧了他的衣襟,却信任他而乖乖的没有动弹,便因为她令人怜爱的反应而弯起了唇角。
他一只手环过她的腰肢,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用自己的脸颊压住了她的耳朵,“别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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