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有了决定,云舒尘趁着以沉默来佯作沉思的当儿,脑海里迅速地想过了无数种说辞,这才缓缓地启齿,机智地将问题抛回去给笙箫默。
“儒尊师叔所言也并不是毫无可能,只是您认为此人该会是何方神圣呢?”
笙箫默沉吟了须臾,旋即皱眉道:“能有这一种在长留来去自如且不被人发现的本事,在这六界之中,除却仙界的五上仙之外,就只有妖魔界的圣君杀阡陌有这个能耐了,可是……”
语声稍顿,云舒尘接着笙箫默的话不疾不徐地说了下去,只是这话语之中透着了几分难以令人察觉的引导意味。
“可是杀阡陌生性张扬,若是他想要做什么事,必然会事先大张旗鼓,弄得天下人皆知的。又换个说法吧,如若此事真的是杀阡陌所为,一旦师父落到了他的手中,他定会得意洋洋地大肆宣告天下,何以直至如今尚无半分的消息传来?”
“可见此事并非是杀阡陌所为,然而,这并不是说与妖魔界毫无干系了,单春秋此人的野心之大可谓是欲壑难填,妖魔界多次出兵征伐我仙界,其中绝对少不了此人的手笔。”
“至于此人如何在我防守严密的长留里来去自如,想来是另有高手隐于其身后予以指点也说不定,毕竟师父四人先后在我长留失踪,这需要经过何等精密且严谨的布局才能够确保万无一失,而拥有这等布局之能的人绝不会是这六界里默默无闻的等闲之辈。”
摩严想了一想,而后开口道:“掌门师侄言之有理,可是这也只是猜测罢了,那么我们究竟该如何举措才好?——毕竟子画师弟与二、三弟子不知落在何人的手中,在这种敌友不明的情况下,他们四人的安危着实令人忧心啊!”
云舒尘轻轻地摇了摇头,而后闭了闭眼,兀自思忖了片刻,这才缓缓地微启红唇,淡声道:“如今敌暗我明,本就占于下风,再加上师父四人也不知为何人所掳,情势更是不妙,我们唯有被动地等该人出手了。”
就如今的情况看来,云舒尘就真的只能十分暴躁而被动地等着蓝羽风与东方彧卿出手了。
笙箫默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心中不自觉地‘咯噔’了一下,赫然定定地望着一袭素雅青衣的云舒尘,微微蹙眉一问:
“掌门师侄,在你接任本派掌门之位之前,流光琴、拴天链、幻思铃、不归砚与悯生剑这五方上古神器皆是由子画师兄守护的,他可有在你接任本派掌门之位之后转交给你来守护?”
云舒尘稍稍一愣,而后摇了摇头,半真半假地回答道:“在舒尘尚未接任本派掌门之位之前,师父曾提起过将五方神器交给舒尘保管,然而那时的舒尘唯恐锋芒太露而招来刀光剑影,就没有同意师父的要求,等舒尘站稳了脚跟再议。”
闻言,摩严与笙箫默登时脸色大变。
如此一来,如若真是妖魔掳走了白子画,那么白子画墟鼎里的五方神器岂不是悉数落入了妖魔之手?
再加上,杀阡陌手里的谪仙伞与妖魔从天山九霄塔内盗走的玄镇尺(他们认为是妖魔盗走了天山的玄镇尺),妖魔界这一下子可谓是收获了七方神器。
未等他们说些什么,云舒尘面色凛然,语意坚决地说道:“世尊师伯、儒尊师叔,舒尘定会誓死守护墟鼎里的卜元鼎与浮沉珠。”
“什么?你的墟鼎里竟有浮沉珠?”
“那霓掌门这是将浮沉珠交给你保管了?”
云舒尘点了点头,表示此事是真的。
“掌门师侄,我马上去通知云阵阁的魏长老派弟子去加强我长留的结界!”
话一言罢,摩严没等云舒尘的回应,就匆匆忙忙地离去了。
徒留云舒尘与笙箫默面面相觑,隐约的长吁短叹声随风支离破碎。
满殿萧瑟而苍凉。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总觉得这几章码得有些混乱,可是我又不从改起_(:з」∠)_
如果你们有看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_(:з」∠)_
☆、第六十五章 恩仇待了结
夜色如墨,月朗星稀。
昏迷许久的朔风终是悠悠转醒,他这一醒过来,就看见了那个总是让他的心里涌起了一种亲切感的花千骨,而那种亲切之中又有三分熟悉感,余下七分便是恍若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去接近花千骨一样的使命感。
此时的花千骨坐在一脸木然地坐在他的身旁,而她的身边还躺着一个已然睡得香甜的糖宝。
感受到自己的灵力被封印了之后,朔风看着花千骨满目空洞地望着光辉熠熠的夜明珠的样子,便知他们目前的处境暂时没有什么危险,因为他并没有从她的脸上看见丝毫慌乱无措或忧虑不安的表情。
更何况,他的心里没来由地有着一种极为强烈的直觉——
只要他在这段时间里一直跟着花千骨,很快的,他觉得自己就会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又或者该说是使命究竟是什么了。
朔风轻声地唤道:“千骨。”
花千骨猛地双肩微颤,整个人顿时回过神来,神色复杂地看着朔风。
朔风一直凝视着花千骨,所以他并没有错过花千骨的表情,然而他的心里不明白为什么花千骨要以这样的表情来看着他。
“我们怎会在这里?”朔风自知自己并不擅长理解他人的心事,也不懂得该怎么去安慰人,于是他便没向花千骨探究此刻的她在想些什么,只是淡淡地如是开口问道。
自朔风醒来以后,他发现自己的记忆一直停留在云舒尘前来贪婪殿找他,说是有要事单独商谈的画面,可是他也记得很清楚云舒尘尚未对他说些什么话,然后他这一清醒过来之际就出现在了这里,体内的灵力也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封印住了,身旁还有花千骨与糖宝为伴,此事显然是不寻常。
“朔风……”话语稍稍一顿,花千骨微垂眼帘,神色晦暗不明,低声道:“这事……我也不清楚。”
朔风轻轻一叹,而后徐徐说道:“千骨,可曾有人对你说过,其实你一点也不擅长说谎?”
闻言,花千骨的内心更是倍受煎熬,她还在挣扎着是否要告诉朔风,有关于白子画身中卜元鼎之毒并且需要集齐九方神器召唤炎水玉归位才能解毒一事。
今世终究是跟前世不同了——
前世的白子画只有花千骨这么一个徒儿,加之白子画乃是天下苍生的定海神针,除却花千骨的私心,在妖神即将出世的危急情势之下,他根本不可以就这么死去,所以花千骨还能说服自己要去集齐九方神器以召唤炎水玉归位来替白子画解毒。
今世的白子画有了云舒尘这么一个出类拔萃的徒弟,而且这个徒弟不仅年纪轻轻便位列上仙,她还接任了长留掌门之位,一举成为了仙界各大仙派掌门之首。
就算此时此刻面临着妖神即将出世的情况又如何,长留、仙界乃至于天下苍生已有了云舒尘这个新任长留掌门,又怎么会再需要白子画这个身中剧毒的前任长留掌门?
时至今时今日的地步,白子画的生死之于天下苍生而言已无任何意义,那么花千骨除了一己私心之外,她又有什么理由说服自己必须去集齐九方神器以召唤炎水玉归位来替白子画解毒?
“朔风,我……”
花千骨不敢抬头去看朔风,兀自嗫嚅着,半晌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甫重生的那几天里,花千骨也曾为了究竟要朔风生还是白子画生的选择而日夜挣扎,心神终日不得片刻安宁。
在几经了百般思量之后,她终是选择了白子画生,毕竟她是如此深爱白子画,毕竟朔风自有他身为炎水玉的宿命。
她实在是不该再见到朔风的……
蓝羽风怎么会无端地将朔风也捉来此处呢?
难道蓝羽风知道了朔风是已修成了人形的炎水玉残缺的一角?
不可能的!
蓝羽风的情况与她不一样,她绝对不可能会知道的!
难不成……难不成是东方彧卿告诉她的?
这……怎么可……
联想起自己是怎么落得如今被人囚禁的地步,花千骨顿时煞白了脸,双眸顿时蓄满了泪水,她原以为东方彧卿依旧会对她如前世那般好,殊不知前世归前世而今生归今生,她高估也错估了自己在东方彧卿心目中的地位了。
为了报复白子画,东方彧卿可以费尽心思步步为营,他甚至是也可以不惜一切的代价……
哪怕最后的他为了帮助花千骨逃离蛮荒而甘愿承受生生世世活不过二十五岁的代价,就算他曾经对花千骨有过无数次的无怨无悔且不求回报的拔刀相助之恩,这也无法抹杀是他再一次让花千骨陷入这种进退维艰的境地,更何况这些所谓的拔刀相助之恩只是他计划中的一环,也是一步一步地将她推入万丈深渊的一环。
原以为她能够重活一次,也一定能够重新开始,但是她没有料想到的是——
我爱的已经彻底不爱我了,爱我的依旧费尽心机地算计我……
花千骨不由得微微勾起红唇,无声地笑了,笑得眼里尽是绝望与悲凉,嘴角渐渐上扬的弧度,看着竟是比哭还要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