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宁帝睨了他一眼,知道忠顺王和荣国公贾赦的矛盾,他沉声说了句“好了”。
虽然太子对贾赦颇为看重,可他也拿不准贾赦除了武功好,领兵的能耐如何。他终究还是沉默,这正和贾赦的意。
贾赦抱胸冷眼旁观,看着朝臣为此事争执不休,哪有几个是忧国忧民为国家考虑的,这哪里是举荐合适的将军,全然是为了利益在争斗。
最后,南安郡王公然胜出,他本打过几场小小的“胜仗”,自然算是领兵经验丰富。
贾赦瞅着他摇摇头,他从前也认为南安郡王了不起,可是大老爷现在头脑清晰多了,深思之下,看着南安郡王一副老子天下第一,对方绰尔小国不值得一提的模样,就知道骄兵必败,还没研究敌情呢,就这样志得意满……
三个月后,果然传来南安郡王兵败如山倒的消息。
朝廷中吵得热闹,还有人公然喊着和亲。
尤其是南安郡王和其子被俘,敌国提出和亲的提议,南安郡王一家可不就忙不迭的同意,皇帝自然觉得颜面大失。
走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这是肯定是得胜归来,几十万的大军,对阵一个区区小国,南安郡王等人这一去就是捞战功的,世家贵族子弟不少还跟着去的,例如那个卫若兰也出去镀金,可惜听说命丧流矢……
与她定亲的史家小姐居然成了望门寡!
贾母听了叹息,虽然湘云逃过一劫,可是娘家的姑娘的将来亲事上,就算史家不用闺女守,可还会是蒙上一层阴影,再说亲也得往下一等的人家里寻。这世道对女子来说何其不公!
南安郡王败仗就败仗呗。贾赦的心肠可不是那么柔软,爱国也有限,虽然他的小厮铜钱和扇子也经常见老爷莫名流泪,甚至还烧纸钱给边关的将士,可转天提起这事,老爷就一挑眉,满不在乎的说,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
——态度截然不同。
他们已经习惯老爷的两面派了,倒也不觉得奇怪,老爷最近已经比从前好多了,至少卷发也不烫了,虽然偶尔手里还摆弄着银光闪闪的飞刀利器,吓得他们心哆嗦,可至少“正常”起来了,虽然言行性格偶尔会变化,但真的真的已经很好了,甚至大老爷自从迷上了佛经、道藏后,脾气已经“平和”多了,前几天还和他们念叨,想念倚翠楼的姐儿了,直道好些日子不去,一定有“新鲜货色”
来了芸芸……
贾赦眯着眼睛,听着贾母的意思让他见的南安郡王妃,可见到了,这郡王妃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老二一家也是眼光短浅——
和亲!
狗屁和亲!要和亲,他们自己出闺女和去——居然打到贾家人身上。
虽然贾赦对贾政没好感,可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贾,贾政不好,可贾政的子女还都是他大老爷的侄儿侄女,亲的!
这卖闺女也没这么掉价卖的。
贾赦冷笑,弹弹衣袖,对南安郡王妃直接道:“您家不是还有两个适龄姐儿么,可别主意打到我们府上。就算二弟一家鬼迷心窍,可这还没除族呢,只要一日姓贾,这荣国府贾家是我当家!”
南安郡王妃被贾赦的直接弄得一愣,接着脸色胀红,她张嘴想说什么,可想起贾府早就不是原来落败的将军府了,现今贾赦正当红,武功高绝,又救驾过,国公府第,比王府也只是爵位差些什么,论帝宠,南安郡王府还真……
南安郡王妃讪讪的告辞,内心却深恨,可她却绝对不舍得闺女去“送死”,和亲是那么好和的么,弄不好两国再起兵祸,姑娘就一个字“死”,就算好些的结果也不过是被那边的丈夫猜疑,两面不是人。
第二日上朝,当南安郡王递折子说选好和亲对象、要赎人的话后,贾赦直接上奏,坚决反对和亲,要带兵灭了对方!
帝心大悦,太子和诸皇子对他侧目,咸宁帝问:“爱卿,你——”
贾赦知道自己没有带兵经验,皇帝不放心,特意拿出写了一夜的作战方略,皇帝看了,居然拍了大腿赞了一声。
一切都在贾赦的谋算当中,但他隐瞒了“炸药”的存在,这个东西,他犹豫了很长时间,决定还是用在关键时刻——
边疆啊……贾赦骑着马眺望告别送行的人,眺望远方天空,心里想着,越乱越能浑水摸鱼。
大老爷他本事高强着呢,等打完这场胜仗,说不准他还能捞到一块地盘呢。
贾琏此时也小兵似的跟在父亲跟前,他姑娘似的扭捏,活像腿根里钻进了虫子,被贾赦的鞭子甩了一下,然后转头看父亲的鄙笑。
贾琏脸红,表情讪讪。
“怕什么,还能让你丧命不成!”贾赦哼了一声。“这么多天的武功白学了?!”
贾琏“哦”了一声,这才想起自己的身手也是一等一的啊,可一想到打仗上战场见血,他腿肚子还是觉得僵硬。
“出息!”大老爷手捏着鞭子,想抽人的**更强烈了。
贾赦深呼吸几次,强忍心尖上涌上来的热潮,挥舞着马鞭指挥大军急速前行……
☆、第五十八章
这一场大仗一直打到西南边陲之尽头,出发之前,谁也没想过贾赦的胜利会是如此“势不可挡”!
咸宁帝和朝廷派来嘉奖的使者络绎不绝,贾琏也从一个小白脸变成了一枚英气勃发的小将。他作战英勇,甚至身先士卒,就连贾琏本人都没想到自己的潜力如此可挖。
至于……期间,鬼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贾琏拒绝回忆。
苏乞儿那边一军虽然也是节节胜利,但亦有不少损失,反而是贾赦这边伤亡极小,苏乞儿看着朝廷邸报和大舅子写给他的私信,心里极为敬佩岳父大人。
只是,他站起身,眼睛紧盯着地图,若有所思——
这边贾赦军中,中军大帐,帐们前的守卫都远远的站着,夜风澜澜,吹着幡旗舞动。帐内烛光微闪,大老爷父子对坐,桌子前有两杯清酒。
贾赦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身为人子的贾琏可就没什么好心情了。
他眉毛纠结成一团,脸上神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内心陷入了极大的惊恐慌张中。
“哼,瞧你那胆子!”贾赦嗤笑,拿起贾琏前面的酒杯递给了儿子。
贾琏接过,咕咚一口,一饮而尽。
仿佛酒真能壮怂人胆,贾琏镇定了许多。
“……真要造、反?”贾琏压低了嗓音问。
贾赦神色未动,只是贾琏已经从中得到了答案。
“这最终一场大仗,你看为父用了什么?”贾赦说着,也并不是期待得到贾琏回答,他继续道:“皇上和朝廷能容忍我掌握这火药之器?”
贾琏沉默。
“何况,为父的这军功——功高盖主之人,但凡有个好下场?!”要说是从前的贾赦是做梦也不敢自己造反,他顶多是支持个皇子,梦中不就是西府和东府间接参与皇子之间的那档子事么……但他贾赦得天独厚,得到这“天道预警”,如今走到这一步,自己脑子“突然灵光”了,身上能耐也不少,如今性情也“稳定”了哈哈,岁贾赦脑子也就胡思乱想起来,仗着胆气,造反这词多次浮现在贾赦脑中——人上人,万人之上,这滋味应当也很好!
贾赦琢磨着咸宁帝,和太子、几个王爷皇子,还有朝廷的反应。他手攥着酒杯,瓷杯都被捏裂了。
有时,他也想,他还是他自己吗,这么胆大包天的事,真是自己所思所想所下的决定吗?
贾赦不得不承认他自己已经改变了,虽然那些个灵魂被他“干掉了”,但贾赦已经不是那个纨绔脑袋糊涂的贾大老爷了。
贾赦想完这些,眼神挪到对面僵直着身子的儿子身上,静默着等着贾琏的反应。
……
一时只有帐内的蜡烛跳燃和瓷杯的瓷裂声,还有两道端坐的人影随着烛光映射在帐幕上。
半晌,“那京中的咱们家——”
贾赦闻声抬头看着嫡子。
贾琏咽了口吐沫,神情看似镇定了下来。他当然担忧家里的人,虽然王熙凤不得他意,不是个贤妇,但他琏二本人也不爱贤妇那个调调,真要娶个如继母那样蠢笨的,还不如家里这个胭脂虎,何况他在外面立起来了,凤儿也逐渐大事也得依着自己这个男人,倒也没甚么不知足的。何况,还有个巧姐。
想到软软香香的闺女,贾琏心中一软。
贾赦倒是冷情冷性,他对家里人除却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和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迎春,其他人竟暖不了他的心。邢氏他娶来一直当着是个摆设,姨娘通房们对贾赦来说更是个玩意儿,何况自从各色灵魂“入梦”后,贾赦连对这些玩意儿的一点上心都没了。
不过,贾赦还是宽慰道:“如果反了,家眷我自有安排,你媳妇自然会保他安全无虞。”他脑子里的武术内功一堆,早就培养了一些人,派去把家人营救出来在这大夏朝还是轻而易举,至于家财那些大都是一些浮财,身外之物。反而是占山为王咳咳,占个地盘做个土皇帝,比较有前途。
西南边陲——贾赦从边上拿出一卷地图,指了指缅甸和交趾地区,顺便往外画了圈。“你以为我会造中原的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