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安排这么多人,是因为郭嘉会带着几人去一趟卢家,替主公为先生卢植上坟。
卢植先生亡故的事因郭嘉刻意的隐瞒,主公至今还不知道真相,可这件事又能隐瞒多久呢?早晚还是会被主公知道的,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城中人一少,照顾主公的事就落在了张郃身上。他其实并不像接手这烫手山芋,可留下看家的荀先生不放心陆逊,他最信任的只有曹魏的人,才让张郃捡了这个不想要的大便宜。
晌午的阳光很烈,被屋檐遮挡过滤后,晒在人身上的温度刚刚好。许久没有的安宁让张郃有些犯困,他干脆也跟主公一样躺了下来,脑袋枕着胳膊,望着瓦蓝的天空,渐渐的,眼前泛起了朦胧,不知不觉间闭上眼睡着了。
柔和的风拂过廊上睡着的俩人,张郃舒服的翻了个身,顺手捞过身边的暖源蹭了蹭。
软软的,小小的,带着淡淡的花香,让人不想要松手。
他们靠在一起取暖,熟睡的舒服样子让人忍不住也打起盹来,太阳似乎是刻意的加大了热度,不让在廊上睡着的俩人受冻。
荀彧忙完出议事厅时,便看见在廊上睡成团的俩人,嘴角控制不住的一阵抽搐。他走到张郃身边,抬脚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小声唤道:“儶乂,儶乂。”
“唔……”张郃正睡得舒服,忽听见有人唤他,尽管身体不乐意,他还是强挣扎的睁开了眼,有些意识不清的揉着眼睛看着眼前人。
“荀……先生?”他眼前平日里就很严肃的荀彧,今天不知是怎么了,脸黑的像是锅底一样。
“彧让你看护主公,不是让你抱着主公睡大觉的。”
“啊?”张郃被荀彧说的懵了一下,手往怀里一手,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猛地低头看怀里,惊得浑身僵硬,完全不敢动弹一下。
“彧数三下,立马离开主公。一——二——……”
张郃一听瞬间炸毛,条件反射的就要推开主公,可手碰到那柔软的肩膀时,动作猛地停下来。
明明已经离得有些距离了,可张郃总觉得能听见主公平稳舒服的呼吸声,她还因为他过于激烈的活动,很不舒服的皱眉,将整张脸都埋进了他胸前,被修齐的刘海因为她这动作,很不听话的开始向四面八方伸展开。
张郃平日里总是很听荀彧的话,只是今天……
“荀先生,主公正在午休。”张郃第一次违背了荀彧的命令。
不同于以往的张郃让荀彧微微愣了一下,那马上要出口的“三”硬生生卡在了嗓子中,上不去下不来,俊脸被憋得通红,他又找不到继续训斥张郃的理由,只能冷哼一声,小声道:“今日看在主公面子上,事后你去领军棍吧。”
“是。”
微风拂过,整个回廊被太阳照的暖洋洋的,张郃低头看着滑到他腿上继续熟睡的人,嘴角勾起无奈的弧度来。他将身上的外套脱下,盖在了她的身上。就这么看顾着主公,将手肘压在膝盖上,撑着下巴望着云海发呆。
他偶尔唇角挂笑,轻轻揉揉主公毛茸茸的脑袋。偶尔发出一声低笑,无奈叹息一声。
几日后。
“士季为何就不能跟主公和平共处呢?”
姜维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钟会自个儿也也很纳闷呢。为什么他每次看到主公,就控制不住的想去跟她叫板?理由是什么呢?钟会也说不上来。他只能将这一切归结于,他与主公生活在两种不同世界,产生了历史代沟。
嗯,一切都是代沟的错,才不是他钟士季的关系呢!
姜维深知他的个性,也不逼着他去跟主公和平共处。城中那么多武将、文官可以选择,又不是非钟会一人不可。可是为了不让伯约夹在中间两边为难,钟会自认可以委屈一点,大不了主动回避主公不就成了。
理想很美好,然而现实很骨感。
山中城此刻人少,张郃玩忽职守在前,荀彧脑子被门夹了才会把近卫一职给他。想了想,只能拜托曹魏之外的人试试看,而这个人选便有钟会在内。
而郭嘉不在,荀彧之前生的病还未好利索,如今一个人看顾整个城池身体实在是吃不消,再加上新年即将到来,城中有大批事情要忙,又一病不起,只得做甩手掌柜,把工作扔给其他人。
“姓郭的,趁着最乱的时候去探什么亲,等你回来,师不累死你,就不姓司马。”
钟会接了采买的命令转身离去,背后是接替了荀彧工作的司马师气急败坏的碎碎念。
离城的时候,要忙着倒腾仓库的姜维还抽空来跟他说了几句话。十句中有九句都是跟主公有关的,而那句跟他有关的,还是“你要保护好主公。”说完,人就走了。
“钟会你发什么呆啊?走啦。”
钟会闻声回头,看着骑在马上要和他们一起下山的主公,控制不住的“哼。”了一声。
“哼什么哼啊!莫名其妙又对我生气,我哪里惹到你了!”
“存在的本身。”
“我,你……哼——!”
“哼——!”
看着气呼呼的主公催马靠向一同接了采买命令的文鸯,钟会并没有感觉爽快多少,反而觉得更加烦躁了。
尤其是文鸯那家伙,居然敢警告的看他。
“文鸯不管他,我们走我们的。”主公说到这里时,还特意回头对他吐了一个舌头,样子真是蠢得愉悦他人。
文鸯拿回记忆后,就变身成了主公小尾巴,她说一,他从不说二,自然不再理会钟会,点头答应,催马跟上去走在了外侧,护着主公往山下去。
“把他丢下,不要他了。”听见那丫头这么说的时候,钟会又突然觉得好笑起来。
虽然嘴上这么说,她还不是在他跟不上的时候,主动降低了骑马前进的速度,在山道上等他。
钟会心情大好,催马上前特意拔得头筹,他侧头看着身边瞪圆了眼睛的人。今日没有带平日那奇怪透明物的她,瞳中映照着他的样子。他就像是被装进了瞳中了一样,让这丫头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他。
钟会嘴角一弯,故意问道:“怎么,看呆了?”
“滚犊子。”听见这丫头气急败坏的声音,钟会的心情莫名变得更好了。之前答应姜维不欺负她的事,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入城,见她买包子,钟会就抢包子,见她买肉干,就抢肉干,只要她买,他就抢。
吃货手下夺食,不亚于虎口中夺食。
“钟!会!”
主公气的磨牙,文鸯做好了随时抄出烧火棍帮忙的准备
可是,尽管她气的磨牙,一副恨不得啃他骨头,吃他肉的表情,却并没对文鸯下达攻击的命令。她抬起手来擦了擦几下眼角,一下子将袋子塞进他怀中道:“给你给你,都给你,撑死你!”
之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的事情发生。
路边的食物被她一个接一个的买下,然后统统塞进了他的怀里,有几次,她干脆就直接把他嘴用食物堵上。
不,不对……
我并不想看你一边偷偷抹着眼泪,一边不情愿的将食物塞进我怀里。
趁着嘴里空下来,钟会连忙对身边人道:“文鸯帮我拿一下。”
“……”文鸯听后,沉默的皱着眉看着他,看起来并不想帮忙,眼中甚至隐约带着希望钟会会被食物淹没的期待。
“你没看见小谨哭了吗?”
文鸯听后一愣,他是个武将,论战场拼杀还能行,但是哄女孩……他估计连关兴都不如。
“帮会拿一下。”
文鸯虽然心里不情愿,但看钟会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还是出手帮了一下忙。
钟会自认也做不到郭嘉那种随意几句话,就能逗女孩子开心,能几句话就把闹情绪不配合的主公哄好。以前他从没有主动去哄过女孩子,倒不是说他不屑于哄,只是没适合的人而已。
女孩子喜欢的东西,无非就是哪几种,簪子,木梳,或者是胭脂水粉。
钟会搜刮了一下自己的记忆,他记得,眼前闹情绪的丫头甚少化妆,但是木梳和簪子……
钟会想到这里,一眼就瞄到了一个小贩在贩卖着普通样式的簪子。虽然是木质,但看外表,应该是上好的木材制作。这种木料应该不易损毁,而雕工少有的不见粗糙感,看起来很不错。
“喂,丫头。”钟会唤了一声还在独自往前走的人,眼神一扫那小贩眼前摆着的花样式,随手抄起一个来,对小贩摆了一个“等一下”的手势后,拉住了主公。
“干嘛!”
“站着别动,别转身。”钟会按住了要回头人的脑袋,笨拙的将她的发重新盘了一下,将买来的木簪穿过发丝。
“钟会你弄我头发做什么!”
“本大爷很满意,这些赏你了。”钟会连看都没看,直接从袖中掏出钱来扔给了那小贩,远远的看着,似乎还有一个小银块在里面。
普通的木质簪子,大店里样式最好的,也就价值二,三枚钱币就足以,一个小银块实在是……太奢侈败家了。
“你买的什么?”
钟会看着她好奇的抚摸着发上簪子的啥样,淡然的答道:“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