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威斜斜眼,遗憾地乜着素穿在脚上的靴子。虽然和第七师团配给的男式黑色圆头皮靴不同,是双前端以系带装饰的漂亮小皮靴,但它严实地包裹到素的小腿,他现在却想看素的脚。
“神威,退开一点。”
素的指令打断了神威的臆想,他扭过兔子头,原来是素要动手清淤血了。
右肩胛处高高肿起,淤积的血液形成了暗紫红色,将周围的肌肤衬得惨白。素直接上手,剖开肿胀的皮肤挤出淤血。素用废弃的绷带拭去污血,未及上药,鲜艳艳丽的新鲜血液越过肩胛骨,沿着胸前起伏态势,向低处滑落。
兔子威的视线追着那滴血,看它落在素胸前裹着的层层白布上晕开,油然而生出一种使命感。为了素的身体健康,他得好好教育素,长期裹胸会产生不良影响,15岁的她处在非常重要的生长期,非常有必要科学穿衣。
“你干嘛?”
素疑惑的质问倏地在头顶响起,兔子威一抬眼,正对上素眯起的眼睛和审视的视线。再看他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到素怀里,左前腿不仅按着晕开在白布上的血滴,更是伸向了流血的伤口,原本白茸茸的脚尖沾湿了血色,绒毛粘结在一起。
兔子威收回脚爪,伸出舌头舔了舔上面的血迹。
素有一刹那恍惚,这场景……似曾相识。记忆深处,光线遮蔽的地方,粉嫩柔软的舌头流连着曳过干枯焦灼的皮肤,带来些许清凉湿润的治愈与更加灼烧的干渴。那似乎是真实的,又仿佛是为了与眼前的一幕重叠而生的错觉。
兔子威尝到素鲜血别样的甜美,他本想要更多的。他凑了头过去,却发现素目光迷离不对焦。
这么多年素都没想起什么,可见丢失的记忆丢的比较安全,可万一真被她想起什么,对现状恐怕绝不算好。
她看见的,不知是半醒之时他舔舐她脸颊的晒伤,还是应该藏得更为深远的、初次见面时他舔舐手臂的场景呢?是伴随得到力量而昙花一现的怔忪,抑或……记忆真的想要被找回,所以闪现的频率开始增加呢?
兔子威用没有沾染血液的右前腿狠狠戳素的脸。素一竦,粉色的舌尖、焦枯的皮肤,连带温润微凉的触感,一下子化为齑粉。
素拎着耳朵把兔子威从伤口处拿开,放到趴着比较舒适的大腿上。
“我刚才想到什么来着,被你一吓全都忘光啦。”素佯作不善,“若是能帮你找回身体的关键点,我可不负责任。”
兔子威摇了摇耳朵,眼睛依旧盯着流血的伤口。
素的记忆是危险的东西,及时扼杀是他的责任,只是可惜了那温暖的血,和他一样熊熊燃烧着的素的血,真想直接尝一口啊。
素被兔子威赤果果的眼神逗笑,挠了挠他的耳朵。
“耳朵用得还挺熟练的嘛,有没有觉得比以前的耳朵好用,不想换回去了?好了好了别看了,这种程度的伤用舔的可不会好。”
为了断绝兔子威的念想,素倒出药粉拍了上去,稍微等血液凝固不再流出,用绷带包扎起来,并多在胸腹上绕了几圈,权作固定。
阿伏兔还没回来,素摸摸兔子威的头,穿上中衣躺下,外衣盖在身上。
“我稍微睡一下,留你放哨。”
兔子威移步到素脑袋旁,也伸出脚爪摸了摸素的头。素对他笑了笑,很快睡去。
兔子威安静地趴着,听素的呼吸变得绵长,注视着呼吸带动鼻翼轻盈地翕动、白皙的肌肤也微弱的一起一伏。耳朵间的呆毛蓦地一振,兔子威眼睛一亮,悄悄坐起。
四下查看,很好,没有其它生物;支起耳朵仔细听,嗯嗯,没有阿伏兔靠近的脚步声。兔子威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左一小步右一小布,终于选好角度,重新趴下。
脚爪上的血色虽瑰丽,但粘结的绒毛难看煞风景,赶快在草地上蹭一蹭,唔蹭不干净,藏起来藏起来。兔子威把两条前腿藏到肚子下面,只伸出头,乖巧的靠近。
素的嘴唇是棉花糖一般的粉色,葡萄一般晶莹饱满。兔子威舔了舔三瓣嘴,偷偷亲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变成了兔子,总得有兔子的福利→v→
☆、S 27
阿伏兔没找到什么可用的线索,唯一的好消息要算他顺道看了看,他们的飞船逃过了海潮的袭击完好无损。他回来时素还在睡,兔子威示意让素再多睡一会儿,并自然而然地把放哨的任务丢给他,自己钻进素的臂弯下,也闭上了眼睛。
素前前后后共睡了一个多小时,醒来看见阿伏兔,意外地愣了一下。
她敢大大方方地在这片人生地不熟、又被“魔法”笼罩的诡谲环境中睡觉,可不是当真放心兔子威给她放哨,若换了神威还好说,兔子威没有战斗力不是?她依仗的是多年下来磨练出的警觉,即使在沉睡中也不会错漏近身的气息。
夜兔经年累月地战斗,周身的杀伐之气早已融入血液,如影随影,甚至能够作为判断夜兔身份的标识。真要夜兔收敛杀气,反而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千夏那种干净阳光没有阴霾的气息完全是异类。夜兔喜欢征战杀伐,同族之间相处绝不会刻意收敛气息,在外行走以杀气震慑弱小生物、招揽强劲敌手俱是司空见惯。
那么,在这两者的前提下:她留有警觉,阿伏兔浮动的气息显而易见,为何她却毫无反应,竟直接略过阿伏兔继续熟睡?若换成别人,她今天这毫无警觉够她死太多次了。
难道在她的潜意识里,阿伏兔是无害的?虽然阿伏兔的为人保证了他的安全系数,但一向只有武力值才是她的判断标准,以她现在的水准要杀阿伏兔有困难,所以正常来讲不应该啊……
素捏着下巴疑惑地思索,垂眼看看怀里的兔子威,觉得更大可能是神威熟悉的气息在身边之故。
同为夜兔,阿伏兔和神威都明白素这一愣的缘故。
阿伏兔想了想,把锅甩给见鬼的“魔法”。
“嘛,因为周围的气息混乱莫名其妙,大小姐你又受伤,一时弄不清也难免。对了,声音也奇奇怪怪的不是吗?”
“声音已经没问题了,我们发现神威的身体失踪后不久,山上的声音就恢复正常了。不用深究原因,我以后会注意的。”
素对好心安慰她的阿伏兔微微一笑。她更多是奇怪,真说沮丧也没有多少,便是她实力不足不够警惕她也能坦然接受,所幸掉以轻心的是这一次,以后她当提升实力,加倍小心。
纠结这个问题的真正答案毫无意义,素对自己的大意进行反省并鞭策自己多多战斗获取力量后,立即把这个小插曲抛到了一边,询问阿伏兔这一趟的收获。阿伏兔见素本人不甚在意,又想到神威总不会经常变脆弱无力的兔子,以后有神威在根本无需顾虑,便跟着素换了话题。
神威和阿伏兔的想法一样,并比阿伏兔多想了一步。他暗自决定等身体复原,就给素当一回膝枕犒劳她,让她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最好做个关于他的好梦。
神威正在思考地点是选择吉原的房顶,还是其它什么地方比较好,忽感身体腾空,思绪老老实实回到毛茸茸的兔子身上。
素把兔子威抱在臂弯里,温柔地抚摸,指腹和掌心的热度从头顶缓缓滑过耳朵、后颈、脊背,乃至尾巴。兔子威舒服地伸伸腿,摊开来任由素揉捏。
“我这样像不像仙人,阿伏兔先生?”
“啊?”
阿伏兔不明就里。不是在说没找到线索、正头疼神威身体的事情吗?这跳到哪一出上了?
“阿伏兔先生不知道吗?是地球的传说故事,月亮上有个美丽的仙子,仙子居住在清冷的宫殿里,孤身一人,只有一只兔子陪伴。”
“月亮上只有‘春雨’的月球基地吧。”
“没有浪漫细胞呢,阿伏兔先生。传说仙子是偷吃了灵药,才孤零零地飞到了月亮,啊对了,人家的兔子会捣药呢。”
素把兔子威抱到眼前,兔子威抖了抖呆毛,阿伏兔不知他传达了什么讯息,素嗤嗤笑了起来。
阿伏兔上下打量了素一番,席地而坐,脚边扔着满是血污的绷带,身上传来淡淡的血腥味,外衣懒散地披在肩上,从容地与兔子交流。
“你这不是仙子,是黑手党吧大小姐。”
“真的?”
素眼睛亮亮地看向阿伏兔,阿伏兔这才想起这位大小姐的理想工作是能收保护费的黑手党来着。
“所以,到底和现在的状况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啊,想到了问一句。”
“……”
素笑眯眯地放下兔子威,右手就着盘坐的膝盖支起脸颊,肩膀伤口一痛,她讪讪地换成左手。兔子威看着,乖巧地趴到素右手底下供她抚摸。
“硬要说有什么关系的话,仅仅是服下一份灵药,就令一届人类飞升月亮不老不死,这可以称之为‘魔法’了吧?你说呢,小明?”
阿伏兔心头一凛,反射性地就要对蓦然出现在身侧的气息发动攻击,又迅速反应压制了。圆滚滚的小胖鸟被阿伏兔的杀气惊得往旁边飞了飞,最后小心地落在了阿伏兔肩上。